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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权的事实。一旦突然发生人事变动,就象猪突遇刺,一时间竟然没有人可以接替他的位置。因为很多事情他亲自过问,别人不清楚;更有就是找一个人代替他,就要在找另外的人去代替这个人。这些人都是国家的栋梁,任何一个的缺失,都是无法弥补的损失。这样一连串的变动下来,难免根基大动。”
最后一只酒杯被他握在手中,迟迟没有放下去。尚隆无奈的叹了口气:“原本前面的八样问题,都由各个重臣处理解决,到我这里都是总结好的,虽然知道这些弊病,并没有察觉问题的严重程度。真不知道该说这些重臣们太能干了,还是掩盖的太好了。就象这个酒壶的盖子,明明是为了防止就溢出来的,可是一旦盖上了,你也就不知道里面究竟还有多少酒。”犹豫再三,终于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轻轻放入托盘。“这些弊病,如果是在一个年轻些的王手里,或许还不会成为威胁国家根基的隐患,可是雁的五百年,让这一切都被不断的沉积加重,积重难返。”
“即使这样,也不一定就会灭亡吧……”阳子不确定的说着,看看身边的景麒,又看看眼前的尚隆,似乎是希望从他们两个人的脸上,看到赞同。
“当然不会明天就灭亡。”尚隆晒笑,用一只手将托盘稳稳的托起,“这托盘就是雁国。雁国的根基雄厚,纵然有这些弊病,却也还不至于立即就会倾覆。只是……”他拎起酒壶轮流朝八个酒杯里倒酒,“这些弊病会不断引发新的问题,不断造成新的弊病,一重重的沉积……”
月光从西面的窗口钻进来,将壶口流出的酒液映的晶莹闪亮。八只杯子很快被注满,剔透的液体溢出来,在托盘中蔓延,然后又沿着托盘的外沿漫出,滴到地上。“慢慢的,就超出了雁国所能承受的限度。”他突然收手,整个托盘失去依托,连杯带盏,“呛啷”一声摔在地上,叮叮当当四溅开花,清脆的碎裂声在几个人耳中听来,如同雷殛,振聋发聩。
“这一切都是从猪突的死开始的。就象这个房间的一根柱子突然断了,虽然一时不会坍塌,却也开始倾颓了。”尚隆的目光从几个人沉重的脸上一一扫过,轻笑一下:“不过,以雁国目前的实力,要真正到败落,至少还要有五十年的时间,但是,既然已经开始了,就没办法停下来,我能做的,只是尽量延长败落的过程吧。”他的目光在六太的身上顿了一下,沉声道:“或者,在真正败落之前,就让一切结束,也未尝不可。”
六太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不是认真的!”
“为什么不是?”尚隆不以为然的看着他笑:“既然一切无可挽回,为什么还要费事努力呢?”到这里,他的话已经全部说完,看上去有些疲惫,转头望向窗外微微发白的东方,声音有些低哑:“也许是我的心太老了,已经完全没有重整旗鼓的勇气了。”
第一次听见他用这样苍凉的口气说话,阳子心中一冷,亢声道:“为什么要退缩?你不是曾经把雁国从无到有的建设成如今的这个样子了吗?难道整顿那些弊病比当初的建设还要难吗?”
“你说对了。”尚隆懒洋洋的语调中有说不出的寥落,“在一张白纸上作画,总是最简单的。”
门外响起脚步声,尚隆站起来,打开门,向门外站着贴身伺候他的内史点点头,这才回头对阳子说:“想必你也累了,在日出之前,多少休息一下吧。等到太阳升起,就是我的诞辰庆典开始的时候。千万别错过了,你以后可能再也看不见这样的盛事了。”
他走出门口,又突然回身冲她笑笑:“真抱歉,本来说要带你去看关弓夜景的,看来是没时间了。”
(十八)
整整一夜,祥琼谁也找不到,不知道主上和台辅去哪里了,也找不到延王和延台辅,问玄瑛宫里的女官,也都不得要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或者什么事情也没有,只不过找不到人,总是让人不能心安。
忐忑了一夜,直到天快亮前,才看见景麒一边陪着一言不发失魂落魄的阳子从外面进来,嘴里一边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
“主上怎么才回来?派去接乐俊的人回来了,可是……”祥琼一边说着一边迎上来,走到跟前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后面的话也就顾不上说了。
景麒尚板着脸说教:“无论怎么说,主上这样子跟延王冒险都是不对的。您应该对自己的重要性有认识,你对于庆国来说是不可替代的。”
祥琼一怔,虽然不明白他这话何指,但听内容也能猜出一二。仔细看看阳子没有血色的脸,担忧的说道:“虽然不知道主上去哪里了,可是一定累坏了吧。延王的大典马上就要举行,这个样子去的话,恐怕会太失礼了。台辅,还是让主上先休息一下吧。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不迟。”
景麒此时才注意到阳子非同寻常的沉默,愕然住了口,明白她是为尚隆的话难过,无奈叹息,放柔声音道:“主上,还是稍微休息一下吧。你这几天太累了。”
“嗯。”阳子心不在焉的虚应着,眼神却缥缈的不知看向何方。
祥琼看出不对,疑惑的望着景麒,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只是,任何让景麒开口的尝试,往往都是徒劳的。
他叹了口气,低声对祥琼说:“想办法让主上歇歇,拜托了。如果实在没办法的话,让她……”他的脸突然显出一点点红晕:“就劝她沐浴一下也好。”
祥琼的眸子晶晶发亮,强忍着笑道:“台辅放心吧,主上就交给我了。”
景麒走到门口,心中有事,斟酌了半晌,虽然明知此时说来不宜,却也找不出更好的时机,只得又回转,来到阳子身边,突然单膝跪下:“主上……”
祥琼正帮阳子打散头发,见他如此,吓了一跳,手里捏着从主上头上拆下来的丝带,一时间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阳子的反应要迟了一小会,慢慢抬起眼,看着他,原本散漫的目光渐渐凝聚,忽然有些吃惊的样子,好像才发觉他就跪在自己脚边:“景麒?”
“主上……我想请主上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
“请主上答应……”景麒深深低下头,艰难的开口,这样的要求只怕会令主上不满,可是作为宰辅,他必须要求主上在两难中做出正确的选择,不是吗?“请主上答应臣下,一旦延王的庆典结束,立即回金波宫。”
一片静默。
阳子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景麒紧张的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低头死盯着她沉静如水的袍角。得不到她的回应,也看不见她的神情,但是凭借神兽敏锐的感应,觉察出某种激烈的情绪正在她心中酝酿。
或许,现在的确是一个错误的时机。他在心底叹气,安静的等待。
良久,才听见她问:“为什么?”那声音如雨前的彤云,看似平静,却蕴有暴风雨般的压力。
“这个……我们出来已经有段时间了,国内事务繁多,都等着主上回去处理。”这样的理由,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景麒咬了咬牙,说到关键:“麦州旱情容不得耽误啊。”
“哦?”阳子突然咯咯的轻笑起来:“莫非你有关于解决庸的线索了?”
“我……”景麒欲言又止。他知道现在她的心情正处于极度的低谷,延王今夜所说的话势必对她造成极大的影响,让她对作为王的事实产生怀疑,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告诉她导致庸出现的主因在她身上,景麒不敢想象她心里会有多难受。这迟疑的刹那间,他犹豫不决。为了庆国,他应该毫不迟疑立即告诉她。可是他却犹豫了,因为不愿意看见她心里更难过。“我……还没有……”
“景麒!”阳子的语气中带着少见的严厉与愤怒,“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刚才尚隆说话你没有听吗?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居然让我尽快离开这里,让我置他于不顾,一走了之?在他那么信任的把这些连雁国重臣们都未必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之后,你让我象你那样毫无感情的离开?或许你可以,我做不到!”
“主上!?”景麒震惊的抬起头,想不到她的矛头直接指向自己,“可是……主上……”
“为什么你这么急着催我离开?”阳子怀疑的看着他,“难道是因为今夜的事情?是因为我跟他从高处跳下?因为我跟他在一起,做出了一些你们认为疯狂的举动?你们根本不能理解我们的心情。”这一刻尚隆当时欲言又止,瞬间由失落转而无奈洒脱的神情不停的在眼前重复,那一瞬间的他应该是无比寂寞的吧?那个外表旷放的男人心里,有着如此多不为人知的隐秘,即使是面对她,也不能畅所欲言。
她愤怒的看着景麒,尚隆的苦闷寥落,面临毁灭的茫然无助,长久以来被沉重责任禁锢的豪情,在他们这些麒麟看来都只是不务正业心血来潮的的疯狂吧。眼前这个麒麟,在他明确被告知了雁国将繁华不再,延王主从前景堪忧之后,居然还只对他们一时冲动的渴望解脱的发泄耿耿于怀,难道他不明白眼前有更重要的危机需要去面对吗?
“庆国!景麒,你的心里是不是只有庆国?别人的事情你从来也不关心,不管是雁国也好,尚隆也好,只要不是庆国的事情,你都不关心?如果我不是庆国的王的话,你会不会就少说点呢?”
“主上……我不是这个意思……”
景麒刚一开口,话头立即被她打断:“你太让我失望了,景台辅,”她满面痛心,“尚隆他不止是对我意义非同一般的朋友,他不是跟你也交情深厚吗?当年不是他亲自带兵把你从舒容那里救出来的吗?没有他,就没有我这个景王,没有你这个景麒,也没有今天的庆国。现在他遭受困难了,你却让我避开,难道你真的象他们所说,冷酷无情?难道麒麟不应该是感情深厚的仁兽吗?”
景麒被她一连串的指责攻击的毫无招架之力,心中某处刀绞一样疼痛。冷酷无情?她就是这样想他的?他无奈叹息,放弃了辩解的努力。
“主上!”祥琼看不过眼,轻轻拽了一下阳子的袖子:“你都不给台辅说话的机会……”
这么一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