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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地下的水是冰被融化,难怪有森凉之气,凤知微点点头,心中却暗暗焦急,这样子僵持在那里如何是好?那东西一日不走,难道自己几人就一日被定在这里?
此时才明白先前那领头人为什么走得干脆,也不找那“大王”,原来对他家大王放心得很。
她在淳于猛手心写,“你看了那眼盅没有?”
淳于猛答:“殿下挡住了我。都没看。”
凤知微点头,心中沉思着怎么把那见鬼的大王给赶走,然而这不能看便摸不准方位,目标物又小,万一一动不中,那大王爪尖的毒物已经奔来,要怎么抵挡?
这大概也是宁弈一直到现在都没动的原因。
凤知微暗暗佩服宁弈的定力——这冰水其寒彻骨,她从外面的火场奔进来带着腾腾热气,此刻也开始觉得寒凉入心,宁弈明明昨日还被醉得浑身瘫软无力,今儿硬是坐在那里支撑到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正在那里为难,袖口突然一动,两只笔猴爬了出来,四面东张西望了一阵,似乎很不喜欢四周的寒气,凤知微心中一动,想起火场里那么猛烈的火海,两只笔猴安安稳稳呆在她袖囊不叫不闹,看样子竟然是不怕火的。
不怕火的兽很少见,这笔猴来历奇特,出自闽南更为神秘浩瀚的十万大山,是兽舞族族长珍养的爱物,会有什么奇妙之处吗?
她悄无声息的将胳膊转了个方向,对上了那个眼盅。
两只笔猴一抬头,便看见了那双美丽的眼睛,突然齐声唧唧一叫,电射而起。
金光一闪,那碧绿的眼睛转过来,听见那唧唧声,顿时眼睛一阵乱眨,鬼火似的连闪,随即低沉嗷嗷一叫,语气警惕而威胁。
两只笔猴不理不睬,半空中左右一分,划出两道金色的弧光,竟然采取兵家包抄战术,向眼盅处合困。
那碧绿眼睛眨得更抽风,爪子连扬,漫空里淡灰色的细小物体四处乱飞,仔细听来还有嗡嗡之声,也像是活物。
只是那些乱飞的活物遇见那两只金毛笔猴,远远都避了开去,两只笔猴瞬间便逼到那眼盅面前,跳上去八只爪子一阵乱挠。
那眼盅嗷嗷低叫,再也不敢恋战,砰一声从刚才蹲的桌子上跳下,它行动起来竟然如蛙,一起一落间便奔了出去,两只笔猴叽叽喳喳追在后面撵着,却也没撵几步远,看到眼蛊奔出地窖,便唰一下又回到凤知微手中。
看样子这两种东西互相都有顾忌,凤知微却已经是意外之喜,她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放出笔猴,不想竟一击奏效。
淳于猛一声欢呼,笑道:“你哪来这么个好东西?”却也不等她回答,赶紧去开门,宁弈此时才缓缓回过头来,道:“你来了?”
铁门开启,外间的光亮透进来,一瞬间凤知微觉得他眼神有点涣散,随即宁弈便垂下了眼睫,身子向后一倾,凤知微来不及思考,抢上一步扶住了他,触手冰冷,宁弈身上的汗竟然已经湿透重衣。
“淳于你来背王爷出去。”她回头召唤淳于猛,宁弈一把拉住她衣袖,在她身上嗅了嗅,笑道:“好重的血腥气和烟火气。”
凤知微也低头嗅了嗅,笑道:“还有汗臭气和猴骚气。”
宁弈又是一笑,道:“别人的血多,还是你自己的血多?”
凤知微帮淳于猛把宁弈扶上他背,心不在焉的道:“自己看不就知道了?”
宁弈浅浅一笑,他此刻脸色极白,衬得眸子乌黑,沉沉如千年无人惊动的深渊,火光水影,不起波澜。
凤知微的注意力还在外面,道:“那只怪物既然受伤败走,那群人就会知道刺杀没成功,说不定还会返回,我们一刻钟也不能多呆,立即要走。”
“去哪边?”淳于猛问。
凤知微一边想顾小呆还没来九成九又迷路了,这家伙自己出门确实很少有不迷路的时候,一边道:“我那边也遇袭了,只怕活下来的人不够保护我们,还是回头去寻殿下仪仗大队,三千护卫,足可无虞。”
“不行。”宁弈突然发话,“有奸细。”
凤知微怔了怔,顿时明白,宁弈离开自己队伍是临时起意,离开后定然也曾快马回转告知大队,定下汇合地点,如果仪仗队伍和自己队伍里不是有了奸细,杀手怎么这么确定他就在这驿站里?
此时回大队等于自投罗网,回自己队伍也有可能是给他们带来灾难,说起来对方目标就是宁弈和自己,倒不必连累了青溟那批尊贵的二世祖。
凤知微犹豫了一下,道:“那么去本地官府,出示印信由当地官员派员护送。”
“也不行。”宁弈还是一口否决,“你忘记了?这里是陇西地界,陇西布政使申旭如的夫人,是高阳侯常敏宁的姨表姐姐,申旭如当初当上这个布政使,还打的是太太牌,我们这个样子去找官府,搞不好布政使衙门里已经有了我们画像的‘江洋大盗通揖令’,正好自投罗网。”
“他敢!”淳于猛眉头一竖,凤知微却不做声,有什么不敢的?利字当头,向来有人为之不惜一试国法,申旭如假如和常家狼狈为奸,再有什么把柄在常家手中,和常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么为了自己的利益前途,黑着心昧着胆子将自己几人悄没声息弄死也不是没可能,事到临头推出几个替死鬼,换个地方照样做官。
要不然,这驿站也不是什么偏僻地方,杀人放火的搞成这样,咋么连个过来查问的人都没有?
“那怎么办?”
“从这边暨阳山走,到暨阳地界找暨阳知府,彭知府是胡大学士门下,为人耿直,官声清廉,必不会和申旭如等人同流合污。”宁弈闭上眼,清晰的道,“在此之前,不要暴露身份。”
凤知微心想这人身居高位,却连边远省份的一个知府的来历官声都清楚,对官员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想必也摸得很透,想来以前在外面喝完花酒,回府都抓紧时间挑灯夜读补习了。
这个方案三人都不反对,此时外间火势渐熄,三个形容狼狈的人相扶了出去,淳于猛在火场穿行,看见一地自己的同袍兄弟尸首,双泪长流。
在铁皮门口,他指着一具焦尸道:“我叫老郭护送殿下进去,他不肯,硬推了我进去,自己带一群兄弟死死守在这里,用背档住了这门,才没被发现……”他抹一把眼泪,说不下去了。
“你放心,这仇,总是要报的。”宁弈并没有睁眼,也没有看一眼那几百具尸首,在满地焦臭烟火之中,面色淡然无波,语气却清晰坚定。
凤知微却没有伤同袍之死也没有发誓要报仇,她在火场中翻来翻去,翻出一些烧成各种形状的散碎金子,赶紧收了。
淳于猛哭笑不得的看她,凤知微理直气壮的道:“看我干嘛?你身上有钱?殿下身上有钱?我们马上要隐姓埋名走路,没有钱怎么雇马车怎么买干粮怎么治伤?”
淳于猛怔了怔,半晌摇摇头道:“看你气质比王孙公子还贵气,看你行事比穷家小子还小气。”
宁弈在他背上半转头,看了凤知微一眼,突然道:“你受伤了?”
凤知微皱皱眉,心想都有些烧傻了,我身上的撞伤烧伤擦伤一身的血你到现在才看见。
“别磨蹭了,我们先出去。”她拐入小路,在路边树上做了个记号,随即道,“既然要入暨阳山,先得在山下备点干粮,前面半山有个小村,我们去投宿,休息一下,对方料想不到我们进山,那里应该安全。”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那山村看起来就在前面,三人却走了好长时间,在黎明之前天最黑的时刻,敲开了一家猎户的门。
“老丈,我兄弟三人出行游玩,大哥跌伤了腿,请老丈行个方便,让我们三人借宿一夜。”
山民纯朴,开门的老头立即呵呵笑道:“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进来,进来。”
小屋简陋却温暖,三人一夜血火奔波辛苦,此时都觉得心中一松,老汉斟上黄黑色的茶水,淳于猛渴得厉害,端起来一饮而尽,凤知微却忙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枚金豆子,递给那老汉,道:“我大哥落了水,烦老丈寻件衣服给我大哥换换。”
“山野人家没什么好衣服,我只去寻件干净的给你。”老汉笑呵呵接了,转身去寻衣服,凤知微端了水递给宁弈,宁弈还是闭着眼睛,淡淡道:“不喝。”
“客人是觉得这水色不干净吗?”那老汉拿了一套布衣过来,笑道,“这里面是咱暨阳山独产的红藤根,喝了补血宁神,是好东西,就是看起来不好看。”
凤知微霍然跳起,迎着寒风快步奔回,却在离门口几丈远处平息呼吸整理衣裳,随即才去敲门。
老汉还是笑呵呵的接着,关切的问她觉得怎么样,凤知微看着那笑容,只觉得一阵发寒。
她面上含笑和那老汉寒暄,快步回到后房,推门时手指发抖,生怕一推开门就是两具鲜血淋漓的尸体。
门开,宁弈和淳于猛都在,淳于猛睡得鼾声四起口水横流,宁弈没有躺下,坐着,门开时肩背一紧,随即放松。
凤知微松一口气,知道对方可能还在山下搜寻,还没过来汇合,快步到淳于猛床边便去摇他:“醒醒,醒醒!”
淳于猛却不醒。
一身好武功,又在这样的环境,却还睡成这样,不用说是有问题,凤知微想到那茶水,暗暗懊悔自己警惕心还是不够。
宁弈在一旁淡淡道:“不必管他,我们走吧。”
凤知微霍然回首。
“他一开口我就知道有问题。”宁弈言简意赅,“暨阳山猎户大多是早年北疆战乱移民,口音偏北方,这人一口当地话反而露了行迹,而且态度也太大方。”
这人竟然连这也知道,凤知微有几分心惊,赶紧扶起宁弈,又去摇淳于猛,淳于猛似乎也知道不对,挣扎牛天睁开眼,说了一句:“走……”又睡了过去。
凤知微望着他,突然道:“你既然一开始就知道有问题,那为什么不阻止他喝茶?”
“总要有人喝的,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