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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落地。
火凤军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欢呼。
华琼绷紧的身子一软。
被一脚蹬下去的宁澄摸着头皮破口大骂。
救人的人却在忙不迭将燕怀石扔给华琼,一边掸衣服一边不满的嘟囔。
“每次都我接人。”
他似乎对那身火凤军装十分不满,不住的揪扯,想将那衣服扯得宽大点舒服点。
华琼怔怔接着燕怀石,他没受伤,巨大的冲力却也将他逼晕过去,华琼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瘦削的脸颊,想着这段时日他的担忧煎熬,心中一软,手上也一软,总算没把燕怀石给扔在地上。
长叹一声,华琼将燕怀石交给自己的近卫,下马向那人抱拳,“多谢顾兄。”
戴着面具的顾南衣抬起头来,还是那种干巴巴的语气,“你为她做的,也不会白帮的。”
他说得没头没脑,华琼却明白,那年她赴任闽南,魏府送别宴,顾南衣破天荒夹了一筷菜给她,而她当时接受了这旷世难逢的美意,答他:“放心,不会白吃你这一口菜。”
如今顾南衣回答了她这句话。
她微微的笑起来,抚抚自己齐整的短发,眯眼看着帝京的方向,低低道:“也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
顾南衣和她并肩而立,转过脸,认真的看着天际层云,像是打算从那厚厚云层里,看见暗潮涌动的帝京,看见帝京里,从容而又肃杀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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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千里之外的战友牵记着的那个人,最近正在凄惨的养伤。
宁弈那一掌含怒而至,下手毫不容情,凤知微受伤不轻,要不是身上灵丹妙药多,怕不得在床上躺半年。
她不能进宫,向宫中报了个偶染时疾,天盛帝赐了不少药材给她,大加抚慰,皇帝的恩宠,便是朝臣的风向标,一时她访客不绝,虽然碍于寡妇府邸不好直接探望,但送来的补品药物堆满了整整三个厅堂。
别人的药也罢了,楚王府送来的却与众不同,小小一个锦盒,锦盒内一个黑色瓶子,颜色诡异,不像良药倒像毒药,宁弈命人直闯顺义王府一直送到她的窗下,像是生怕她会拒绝,凤知微身边所有护卫都劝她不要轻易用药,凤知微拿着药瓶看看,一笑。
她为什么不用?宁弈要杀她,从来不用这么麻烦。
她这有用之身,可不能拿来赌气。
二话不说用了药,对症就是好,当晚她呕出两口淤血,身上轻快好多。
她却不知道,那夜有人在远远的屋檐上,看着她屋内灯光熄灭,看着她的侍女端出呕了淤血的漱盂,这才吁出一口长气,撩起染了夜露的袍角,悄然离去。
那里月白的背影融入暗色里,这里凤知微辗转反侧睡不着,起来看密报。
安澜峪和周城之下发生的事情,已经到了她的案头,凤知微仔仔细细看着那两封密报,良久一声轻轻叹息。
不过是她和宁弈在千里之外的又一场斗而已。
宁弈要挟燕怀石以制华琼,进而打击火凤士气,不得不说宁弈把握人心向来极准,安澜海上一封信,便让燕怀石心甘情愿的跟他走。
她对此也有预料,宁弈了解燕怀石,她又何尝不了解?海上不可强留,她便避让,周城之下,才是另一场真正的解救。
她了解华琼,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情义难两全之下,她更可能走绝路以激励士气,所以早早请出了顾南衣。
饶是如此,看着那备细详述的密报,她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当时之险,命悬一线,若是一着不慎,便恨海难填。
如今看起来她占了上风,其实宁弈也没亏,燕怀石城头欺骗那一招,多少对火凤有影响,被鼓起的士气受到打击,对上的又是早有准备的周城,火凤一战未能下周城,这是火凤一路势如破竹的兵锋第一次遭阻,目前双方还在僵持之中。
凤知微手指轻敲军报边缘,眼神复杂。
宁弈掌握了她太多秘密,甚至也掌握了她最重要的战友的太多秘密,她放过宁弈,其实也就是将自己的战友置于危险之地。
虽然宁弈一直的态度是不愿和她决裂到底,宁可互相牵制,但战场凶危,变数极多,谁能保证不会一个失手,酿成恶果?
比如周城上下的燕怀石和华琼。
她心软,软掉的不仅可能是自己的性命,还有可能是亲友的,当真要优柔寡断,等到大错铸成再后悔莫及?
杀?不杀?杀?不杀?杀?不杀?
又是这个永恒难解的命题……
“我帮你杀了他。”
像是知道她心底疑问,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她窗下!
凤知微大惊坐起,霍然喝问:“谁!”
四面衣袂带风声起,刹那间便将她的屋子团团围住,效率极高,但凤知微已经皱起眉头。
自己在病中耳目不灵也就罢了,以血浮屠训练多年的隐匿守御能力,怎么会任人潜到这么近的距离才发觉?
吱呀一声,窗户被人慢慢推开,一人平平静静走了进来。
他穿普通青袍,戴普通面具,个子颀长,行走之间利落而轻捷,却毫无声息,凤知微那样看他走过来,明明对方装扮普通,感觉却像是天边飘来了一团黑色的雾气,看不清辨不明的隐匿气质。
凤知微坐着没动,对方既然能欺近她身侧,她再做什么也无济于事。
那人沉沉看着她,他站在那里,四面空气都似乎冷了点,有种隐隐的压迫气息降落弥漫,逼得人无法动弹。
“你不错。”半晌他开了口,还是那有点做作的嘶哑声音,“够稳,确实配。”
这话没头没脑,凤知微笑笑,道:“贵客深夜来访,有何见教?不妨坐下细谈。”
“你的凳子怕是不能随便坐。”那人漠然道,“我来就是和你做个交易。”
“哦?”
“你想杀却不能杀的那个人。”他道,“我来。”
凤知微又笑笑,道:“理由?”
那人扬起脸,似在沉思,星光洒进他眼睛,那是一双灰色的死气沉沉的眼,像是被尘封的岁月早已晒化晾干,不带一点人生鲜活的气息。
他慢慢道:“我想了很久,总得做点什么,不算弥补也不算帮忙,只要你将来,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现在不能说。”他摇摇头,“总之,你放心,于你,于任何人,都没有害处。”
凤知微默然不语,良久道:“你为什么要杀他?”
“只要他在。”男子淡淡道,“你大业休想得成,你的亲朋好友,你所有在乎的人,都得死。”
“那是我的事,我在问你为什么要杀他。”
男子默然不语,不答了。
“这件事我自己可以做。”凤知微向床上一靠,转脸道,“多谢阁下好意,请回吧。”
那人不说话,还是那样沉沉看着她,窗户半开着,露出包围了屋子的血浮屠卫士沉凝肃杀紧张的脸,在他们身后,一枝斜斜逸出的杏花上的白色蝴蝶,突然无声坠落。
“刚才我还说你不错。”蝴蝶落地的那一刻,那男子淡淡道,“现在我觉得你必败无疑。”
“我只是不喜欢将攸关生死的大事,交给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凤知微冷笑。
她虽然在冷笑,心底却一阵阵的凉,因为直到此刻,她才确定,真正的天下第一,不是顾南衣。
是眼前这个人。
突然出现这样一个似敌似友的人,将会预示着怎样的变数?
那男子似乎笑了笑,面具微微的动了动,随即手指突然向前一弹。
他一动,窗外的血浮屠卫士立即便动了,“嚓”的一声,几根长枪毫无预兆的自墙中闪电穿出,直刺男子后心!
手指弹出枪尖戳出那一刻,凤知微一拍床板,床头突然一折,竖起一面横板,随即她身子掩在那横板之后向后退去。
一连串动作同时发生快如闪电,男子却像早已知道血浮屠会做什么,手指一弹的同时,左腿虚虚一抬悬空一跨,右腿无声横踢。
左腿跨在了那些枪尖之上,然后也不见他用力,那些精钢枪尖便好像蜡做的一般,突然无声掉落。
右腿同时一踢,横板粉碎。
木屑烟尘里,他探出的手指如几道流光虚影,分毫不差的,已经指在了凤知微的咽喉。
而枪尖此时才落地。
几个动作平平无奇,却极快极准极及时,不像是人的应急反应,更像是久经锤炼的直觉。
凤知微端坐床上不动。
明明相隔还有三尺,对方指力虚虚一收,她咽喉一紧,气息顿时窒住。
她被制,血浮屠立即不敢再动,她的卫士首领眼神里掠过一丝困惑不解,自认为守卫防御天下无双,可眼前这人,熟悉他们的招数就像熟悉自家的大白菜。
窗户半开着,男子隔床站在一角远远伸着手指虚捏凤知微咽喉,从窗外的角度,不容易看见他的身形。
这人似乎也习惯隐匿,并且习惯不靠近他人身侧,尤其是诡计多端的凤知微身侧。
他虚捏着凤知微咽喉,眼角慢慢的将床边上下搜索,突然目光一凝,指风一弹,凤知微枕头突然炸开。
咻咻几声,炸开的枕头突然飞出几枚黑色小箭,眼看就要射入在床上不能动弹的凤知微背心,那男子依旧是似乎早有准备的一样,手指拨弦般连弹,将小箭弹飞。
几样东西从炸开的枕头里落了出来,那人微微一笑,却还是不自己去取,而是衣袖一拂。
那几样东西,被他拂到了凤知微掌心,凤知微脸色变了变。
这家伙太小心了!躲了飞箭,还担心这些东西上有毒!
那人衣袖微动,凤知微的手便如被人牵线控制着一般,慢慢的将掌心的东西递了过去。
那人俯下脸,仔细看了下她掌心,确定没有毒,这才满意的“嗯”了一声,将东西揣进袖中。
那些东西,零零碎碎,锦囊,竹筒,水晶碎片。
如果宁澄在这里,大概就能立刻认出,这是当初在京卫卫所牢里,凤知微给他看过的东西。
那人收了东西,点点头,道:“多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