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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妃您被骗了吧。”有人冷笑着将信扔给她,“这才春天,谁能预计到冬天就有暴雪?再说目前存粮谁说够了?这女人心机深沉,大妃您是厚道人,可千万别听她的。”
刘牡丹张了张嘴,当着这许多人面又不好说暴雪只是扣粮的借口,不好说存粮够了是不算加德不肯交出的两万王军才够,这是她和凤知微要夺回原族长手中军权的私下决策,没办法在这个场合说清楚。
她将信翻了一翻,也皱起了眉头。
凤知微眼角瞥过那封信,眼神微微一闪,信确实是她的信,人也确实是她的人,帝京护卫的口音和草原人氏有很大区别,装也装不来。
然而那封信,却被人巧妙的改动过了。
不知道克烈从哪找的高手,对信笺做了揭层添字减字处理,只添减了寥寥几字,便将整个意思引入了另一个方向。
她的沉默看在众人眼里,就是心虚,越发证实了众人的猜测,刘牡丹坐在赫连铮身边,仰头伸手去拉她衣袖,“知微,你——”
她伸手一拉,凤知微身后不知道谁突然一歪身子,撞得她身子一斜,刘牡丹拉住凤知微的袖子的方向便没把握住,嗤啦一声撕开了她的腰带。
一点淡淡的雾气腾了出来,克烈脸色大变,大喝:“退后!”闪电般掠过来,一把将凤知微身边几人拉开,那雾气落在地面微草上,草尖顿时微黄。
“有毒!”
“难怪在她住的地方搜不着,原来毒大王的毒药藏在她的腰带里!”
“来人——”青鸟白鹿两族族长一声断喝,直指凤知微。
王军如铁甲洪流涌上,将凤知微团团围住,刀出鞘箭在弦,铮然声响里人们围挤过来,被刀锋向外的王军远远拦住。
“处置奸细,各家人等散开——”克烈悠长的呼喝声传得整个草原都听得清楚。
一名王军小队长冲上前来,抖开手中牛皮绳索。
克烈负手看着,看见凤知微身后顾南衣手指动了动,唇角掠过一丝笑意。
今日只要有一人死于顾南衣之手,乱局必将不可收拾。
绳索生风,向凤知微套下。
凤知微突然向前一步。
她不退反进,那不知底细的小队长倒愣了愣,一愣间凤知微道:“处置奸细,无关人等散开。”
随即她衣袖一拂,那小队长立即踉跄退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人群里忽然又起骚动,看见又有几人走来。
当先的是华琼,挺着大肚子,面带微笑的牵着另一个大肚子——娜塔。
之后还有宗宸和淳于猛,拽着梅朵。
看着这么一群人过来,众人都有些惊异,娜塔张大眼睛看着克烈,面色发白,克烈衣袖一动,细长流媚的眼眸一眯,笑道:“大妃,中原有句话,叫狗急乱咬人,您现在也急了吗?”
“急的是你吧?”凤知微唇角笑意讥诮,不再看他,转向族长们,道,“各位大人想必还记得,当初娜塔以腹中胎儿为名求得弘吉勒一命时,曾对大王说,她这胎是在甘州怀的。”
众人点头,娜塔张开嘴,退后一步,护住自己的腹部,
“大王去年五月左右逗留甘州,六月底接到老王王令赶往帝京,如果娜塔是在这之后怀孕,如今孩子应该八个月,还有一个多月临盆,然而事实上,娜塔临盆,应该就在这个月,众位族长如果不信,让自己的巫医来把脉便知。”
“你胡说!”娜塔抚着肚子,白着脸尖叫,“我确确实实是在甘州之后怀的孕!你是想陷害我,就算是我这个月临盆,也有可能是早产,或者你下手催产我!”她扑向蓝熊几位族长,“叔叔们,你们看着我长大,不能让那母狼这样当着你们面害我!”
凤知微看也不看她一眼,手一伸,华琼递上一个黄黑相间的方形锦囊。
“你叔叔们不能让你当着他们面被害,你却可以当着他们面撒谎。”凤知微轻笑,将手中锦囊晃了晃。
娜塔撇撇嘴,唇角露出一丝得意笑容,“你晃这个干嘛,我不认识。”
“你以为,你已经在神龛下换了护身符吗?”凤知微一句话,成功的将她的得意安稳之色打去,“很抱歉,忘记告诉你,华姑娘根本没有把那个护身符放在神龛下,你换走的,是另外一件看起来一模一样,其实却不相干的东西。”
娜塔退后一步,抬手就下意识去摸怀中,却被旁侧一个目光狠狠盯住,顿时手僵在那里不敢动了。
“不用去摸了,我没有诈谁。”凤知微不疾不徐的从黄黑相间的封套里抽出一张纸笺。
“大妃,这是怎么回事?”族长们看得一头雾水,愕然发问。
凤知微从锦囊里抽出一张纸条,递给青鸟族长,“大人们请看,这是娜塔为自己孩子写的护身符,有孩子出生的大概日期和名字,从这个日期上推断,娜塔在五月初就已经怀孕,而五月初,大王还没到甘州,也没去过金鹏部的领地。”
华琼上前一步,用她特别清楚的口齿,简单说了诈出娜塔孩子真实出生月份的经过,娜塔却尖叫起来,“你撒谎!你撒谎!没有这样的事!这不是我写的!不是!”
“搜她!”
一声令下,宗宸出手如闪电,抬手就从娜塔腰间摸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黄黑相间的封套,笑道:“这是你从神龛下偷换的护身符吧?你以为你换回的是达玛活佛加持过的护身符?你换的是大妃的钤记!”
他将那里的纸条抽出,取出一个极薄的小夹子,将纸条一抽,夹出一个小小更薄的纸片,上面有一个阳文红缨印记,正是独属于凤知微的钤记。
“这事要是我们编造的,你的身上,怎么会有圣缨郡主的东西呢?”
“娜塔!你竟然将不知名的野种,冒充王裔!”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出口怒喝的是克烈。
娜塔怔在那里,直直望着克烈,忽然身子晃了晃,向后便倒。
她身边有人扶住她,伸手一触她鼻下,立即惊呼:“怎么回事?气绝了!”
人群哄然一声,都没想到娜塔怎么好端端就会死,克烈快步上前,把了把她的脉,又再三试了试她的呼吸,他微垂头面向娜塔,长长发丝落下,遮掩了脸上神情,半晌一甩手,冷笑道:“畏罪自裁?也好!”
凤知微望着他悠悠笑道:“克烈族长也太忍心了,好歹听说你和娜塔自小一起长大,怎么就没有一点香火之情呢?”
“罪是罪,情分是情分,只有你们女人才会混为一谈吧?”克烈微微眯着眼睛,“何况大妃,东拉西扯也是你们女人的专长,你说娜塔冒充王裔,那也就是王帐私事,和先前我问的出卖呼卓部的事,似乎不相干吧?”
“相干么?相干。”凤知微笑吟吟看着他,“事端多由内鬼起,家宅之事,保不准就是天下大事……我说克烈族长,我有一事不解,可否请教?”
克烈望着她,目光闪动并不答话,其余人却也感觉出了一些不对,人群喧嚣的声音,渐渐低了些。
凤知微根本也没打算等到克烈答话,笑道:“我就是不明白,草原向来人丁不旺,你的第一个儿子,怎么就忍心认了别人做父亲呢?”
凝神聆听的人群又是哄然一声出现骚动,克烈冷笑道:“什么叫死无对证任意污蔑,这就是!娜塔已经自裁,你想把那孩子栽在谁头上,自然由得你。”
“克烈!”
一声尖呼,已经“断气”的娜塔突然从地上爬起来,直扑向克烈,“你这头杀妻灭子的狼!”
她顶着个大肚子扑出去,尖尖的十指奋力在半空抓挠,看那力度,恨不得将克烈撕成碎片,克烈眼神中掠过一抹震惊,眉尖一皱并不答话,飞身便向后退去。
青鸟白鹿两族族长互视一眼,对台下王军做了个手势,王军纷纷来截,克烈身影翻飞,一转眼便掠过人群。
却有天水之青人影一闪,快得像一抹青色的风,刚刚生起,便越了千山万水,后发先至,玉雕般堵在克烈面前。
克烈左掠,他向左,克烈右奔,他向右,身法似乎看起来不急不忙,却始终在克烈前三步距离,将他所有的去路,堵得死死。
克烈眼中光芒闪动,看了一眼前方,又恨恨回头看了娜塔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困惑之色。
“不明白娜塔怎么死又怎么生的,是吧?”凤知微悠悠笑道,“金盟大会那日,你看情势不对,便授意娜塔把自己的便宜儿子栽给赫连铮,你怕娜塔露陷,当时就在娜塔身土种了草原巫医的黑骨死咒,必要的时候,你动动手指,她就会死,可惜这东西,一早便被我一个精擅各类医术巫盅符咒的朋友察觉,换去了符咒,娜塔刚才的‘断气’,只是中原一种闭穴手法而已,你的武功大概出身草原雪山游巫门派,自然不懂中原医学博大精深。”
她对宗宸笑了笑,一直站在娜塔身后的宗宸,轻轻一笑。
“你大概一直有点奇怪,你看见娜塔出现已经知道不妙,在袖子里捏死咒的时候娜塔没死,却在骗局被拆穿后才死,现在可明白了?娜塔的生死,不操纵在你手中,只在我手里。”
“也许她整个人的意志,都操纵在你手里,也未可知。”克烈犹自平静,居然还笑了笑,“你说一千道一万,却始终无法解释那封信,不是吗?”
“大妃。此事既然另有隐情,还请一并说个明白,娜塔和克烈冒充王裔的事情,我们会另外处置。”青鹿族长沉声询问。
言下之意,就算冒充王裔事真,也只是王嗣案,还是不够洗清先前克烈的指控。
凤知微淡淡负手,看着前方,那里,渐渐出现一骑快马,她释然一笑。
“关于那封信,我现在可以说了,克烈拿出的那信确实是我的,那信使也是我的。”
面对众人震惊疑问的眼色,凤知微手一招,众人目顺她手势看去,风尘仆仆的淳于猛越奔越近。
“克烈截获的信使,虽然是我的手下,但其实我派出了两个信使,除了克烈截获的这个,另一个是我的送嫁队长淳于猛,他带来了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