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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来接收尸体的警察中有一位懂得波兰语的,他毫不费劲地记下了托尼·曼考斯基的证词。死者的头部有一些伤口,警察们问是不是从涵洞里拖出来时划破的。信号工们和保罗面面相觑,没有人知道。警察们于是开始教训他们不该在报警之前擅自挪动尸体,破坏现场。又问还有别的什么发现吗?保罗·科尔夫想起来了,说还有一副眼镜。在哪儿?瓦尔特·尼特收着呢。
瓦尔特·尼特很不情愿地拿出眼镜。警察看了看,一面在本子上记了几个字,然后把眼镜插进自己的警服口袋里。事后瓦尔特抱怨保罗说:“你为什么要告诉他有一副眼镜?”
警察们将尸体直接送到133街和休斯顿路交界处的奥利尼沙卡殡仪馆,老板的太太奥利尼沙卡夫人接待了他们。在有关文件上签完字后,警察把那副眼镜也一并交给了她,说这是死者的遗物。奥利尼沙卡夫人把眼镜放在了尸体的头边。
这时候,距离殡仪馆北面约10英里处的范克斯家门铃响了,一位邮递员送来一封特邮专递信。雅各布·范克斯匆匆撕开信封,抽出两张用打字机打成的信纸:
亲爱的先生:
时至此刻,你应该不再怀疑你的儿子已经遭绑架。首先请允许我们告诉你,他目前一切尚好而且安全。只要你能够严格地遵循我们在这封信里的指示,以及我们今后将要给你下达的其他指示,你就完全没有必要担心他会受到任何伤害。然而,倘若你在执行这些指示的过程中出现偏差,哪怕只是非常些微的偏差,则我们对你的惩罚就将是他的死亡。
1。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你绝对不可以与警方或私人侦探取得联系。如果你已经这样做了,那就让他们去进行自己的调查,而你绝对不可以向他们提及这封信。
2。在今天中午之前准备好1万美元,其货币单位为:面值20美元的2000,面值50美元的8000。所有钞票都必须是已经使用过的旧币。任何在赎金中夹入新币或暗作记号的企图,都将使整个交换计划流产。
3。请将赎金装在一只大号的雪茄盒子里,如果没有的话,一只比较结实的厚纸板盒子也行。盒子外面再用白纸包裹。包装纸的所有缝隙都必须用火漆封口。
4。按以上指示准备好赎金后,请于1点钟开始在家里等候。注意不要有人使用电话。
我们将向你下达进一步的行动指示。
再警告一遍,这是一笔非常严肃的交易。如果我们有理由相信你在执行上述指示时出现任何误差,则我们对你的威胁就将变成实际的行动。
然而,如果你能严格按照这封信的指示办事,我们保证,在收到赎金后6小时,你的儿子将会安然无恙地回到你身边。
你的忠诚的
乔治·约翰逊
GKR
范克斯夫人弗萝拉读完信后再次昏厥。雅各布赶紧派用人去请大夫,一面又打电话给律师沙缪尔·伊托逊。沙缪尔告诉他马上去银行取钱,自己则到警署里找熟人。
范克斯先生开车到了市中心的银行,照绑匪信中的要求取了钱。后来的《芝加哥论坛报》记者写到这一段时,加进了一些颇具戏剧性的描述:“年轻的银行职员惊讶地注视着眼前这位疲惫而憔悴的长者,放下手中窸窣作响的新票,伸手去取那些磨得已经毛了边的旧币。等顾客转身离去后,小职员才冲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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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机目标(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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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加哥每日新闻报》24岁的青年记者詹姆斯·缪罗伊走进主编的办公室。“我们刚刚得到一条可靠的消息,说沙缪尔·伊托逊手里有一桩尚未报警的绑架案。”主编说:“去,把这个故事给挖出来。”
但是沙缪尔不愿意透露,说是出于人质安全的考虑。詹姆斯就赖在伊托逊事务所里软磨硬泡。等到他第一千次承诺保密之后,沙缪尔才告诉他,是范克斯家的小公子被人绑了票。
当雅各布·范克斯得知摁门铃的竟是一位记者,顿时火冒三丈。此刻,他真是恨透了这些无孔不入的包打听们,到了这种人命关天的时候,居然还敢为了编撰一条小小的消息哗众取宠,而冒天下之大不韪。将他撵走,雅各布对用人下令道。
不多时,用人又回来了。我撵不走他,先生。他问你是让他进来和你们一起等呢,还是让他坐在马路牙子上等?他说请你想一想,假如绑匪刚好开车从这里经过,看见你家门口的人行道上蹲着一位西装革履的家伙,会是什么结果。
这时,《芝加哥每日新闻报》又收到了一则信息,赫季奇的沃夫湖畔发现了一名溺水而死的小男孩,年龄与勃比·范克斯相仿。更重要的是,目前尚“身份不明”。主编立时便派了另一位年轻记者阿尔文·格斯坦前往奥利尼沙卡殡仪馆调查,并很快有了消息。“从我们已经掌握的情况看,很可能和范克斯家的小少爷是同一个孩子。”主编在电话上对阿尔文说,“詹姆斯已经进到了范克斯家里。你打电话过去,把你刚才跟我说过的话再对他讲一遍,看他有什么法子能撺掇范克斯家的人亲自去殡仪馆鉴认。”
阿尔文·格斯坦把电话打到范克斯府上时,其实还不到1点钟,但雅各布·范克斯仍狠狠地瞪了詹姆斯一眼。阿尔文告诉詹姆斯,殡仪馆里的小男孩大约10岁或11岁,身高5英尺,体重100磅左右,戴玳瑁边眼镜。
抑或是根本不愿意考虑绑匪已经撕票这一令人难以接受的可能性,雅各布听完詹姆斯的话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那不是勃比。”雅各布一口咬定。第一,勃比比那孩子大;第二,勃比没那么重。最重要的,勃比不戴眼镜。雅各布没有讲出口的话是,他不相信绑匪会在收到赎金之前对孩子下毒手,这太不合乎情理了。按照一般的常识,绑架的目的都是为了勒索。绑匪决不会愚蠢到将人质撕票后塞进一个什么涵洞里,再回过头来问家属要钱。
但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绑匪没有打来电话。下午两点半,沙缪尔·伊托逊以律师的身份替雅各布做了个主,决定还是让勃比的叔叔埃得温和詹姆斯·缪罗伊一起去一趟殡仪馆:“可能不是勃比,但看看总是不妨碍的。”
3点,范克斯家里的电话铃终于响了,离得最近的沙缪尔一把抓起听筒。对方根本不问这边接电话的是何许人,开口就说:“我是约翰逊。我派了一辆出租车来接你。请在东63街1465号的药铺下车。”
沙缪尔说:“等一等,我让范克斯先生来听电话。”
“约翰逊”又将同样的内容向雅各布复述了一遍。也许是心情太紧张的缘故,雅各布挂断电话立即就忘了药铺的地址。他问沙缪尔,律师说他也没有记住号码,只有个印象仿佛是在63街上。两个人四目相对,不知该如何是好。
电话铃又响了,这次是雅各布一把抓过了听筒,他以为是绑匪打回来的。不是,是埃得温,从殡仪馆里打来的。埃得温说他看见了那个孩子。孩子不是别人,正是勃比·范克斯。
现在,赫季奇警署面对的就不再是溺水或事故,而是一起绑架谋杀案了。爱德华·安迪逊警长马上传来托尼·曼考斯基和铁道信号工们,让他们带路直奔发现尸体的现场。安迪逊警长一路上气哼哼的,埋怨托尼他们不该把尸体从涵洞中弄出来。现如今这案子变成了一桩要案,但现场和尸体都已经面目全非,这不是存心给我们添乱吗?
涵洞四周是湖泊、树林和空旷的原野,最近的住户也在至少一英里以外。警察们以涵洞为圆心四散开来,仔细地搜寻每一寸地面,但大都空手而归。
警方的兴师动众招来了三三两两好奇的路人。办案人员乘机向他们打听,头天晚上是否有人听见什么奇怪的声响,或看到任何可疑的迹象。只有一个人说,他在半夜12点40分从福特汽车装配厂下班回家时,看见三个人沿着铁路线边走边说话,因为隔得远,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后来那三个人就在黑暗中消失了。爱德华·安迪逊警长认真地记下了那三个嫌疑分子的形体装束等,但很快便发现,这只不过是在此后的数日里,警方收到的若干无关线索中的第一条。
3点30分,一辆黄色出租汽车停在了范克斯家门口,应声开门的女佣说,她不认为这栋房子里有谁叫了出租车。司机忙问这里是不是爱黎司路5052号?雅各布·范克斯先生是不是住在这里?女佣让他稍等。不一会儿,沙缪尔·伊托逊出来了。
“是谁派你来的?”
“一位范克斯先生打电话来要的车。”
“你知道去哪儿吗?”
“范克斯先生没有讲去哪儿,只说在这个地址接他。”
沙缪尔回到书房时,雅各布正在犹豫,他是否还是应该跟着出租车走一趟?沙缪尔劝道,孩子既然已经不在了,你就没有必要再去冒这个险。再说,我们谁也不知道那个药铺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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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机目标(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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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比·范克斯绑架谋杀案公开化后的第一个标志,是爱黎司路5052号那幢黄砖豪宅的周围顿时记者云集。雅各布·范克斯当即代表全家人宣布,悬赏5000美元缉拿凶犯。不久,芝加哥市警署署长摩根·柯林斯也宣布,在范克斯赏金的基础上再追加1000美元。芝加哥地区两家一直较着劲的大报,《芝加哥论坛报》和《芝加哥先驱者》,也在当地的两份小报,《芝加哥每日新闻报》和《晚间美国人》之后,先后跻身于这一焦点新闻,并分别表示愿意出资5000美元,购买有关绑匪的独家消息。
次日,芝加哥市警署和库克地区检察长办公室在新近落成的德拉克饭店组成临时联合总指挥部,协调双方有关本案的事务。柯林斯署长在新闻发布会上称此案为“本市历史上最骇人听闻的恶性犯罪案件”,并称“我们必须而且一定会缉拿凶犯归案”。检察长罗伯特·科罗则指定他最得力的助理,也是沙缪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