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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嘴里虽这么说,可我也觉得这话说出来底气有些不足。但是,不那么做,就再也不会有机会向帝都银行复仇了。
阿宏在电脑桌前站起身。
“别说混话了,良辅。现在这情形我们能干些啥呢?反正,那个叫大城的混蛋毕竟不会从银行里消失的。他还会留在合并后的新银行里吧?这样,咱们拿新银行做靶子,不也是一样嘛。”
是吗?
的确,我也认为那个叫大城升的营业部长在新银行里还会坐相同位子的。同时,他跟东建兴业之间的联系也会继续下去的。但是,若是按六比五的比率被兼并的话,新银行的主流归根结底是旧的南西银行。当然,经营路线也会改变的,支行也会全部废除。总之它已经不是我们发誓要复仇的那家帝都银行了。
“假钞的进展状况如何了?”
幸绪看着屋里的电脑等,一点点查看重要的东西还在不在。
我回答说:
“磁性、虹印刷还有原版的制作,五年前就已经解决了。”
“可是.那时制作的刷版.不是让东建兴业的家伙们……”
我冲阿宏点点头。
“对,是奉送给他们了。那以后不久,在香港出现的一万元假钞的原版,我想肯定就是那些。”
“那,阿广又不在了,细密线的原版……”
我冲幸绪微笑了一下。
“你以为这五年我都干什么来着。”
“哎?那,良辅……”
“不能说眼去爷子的一样好,不过,已经很接近了,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我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那一摞练习用的原版胶片。我深夜不打招呼就借用了公司的高清晰度扫描仪,偷偷地把福泽谕吉的肖像画做成线画原版,我用针尖临摹这一肖像画一点点将细密线挑出来。
“喂,先看看这个再给咱打打分吧。”
我趾高气扬地把手绘的胶片原版递了过去。
幸绪接在手中冲我叫道:
“放大镜”。
“好的,给你。”
我从抽屉里抓出十六倍的放大镜,递给了她。阿宏也从幸绪背后探过身来,两眼紧盯着原版。
幸绪表情严肃地仔细审视着那些原版胶片,仿佛是当铺的老板在检查客人抵押来的钻石。
过了一会儿,她把视线离开放大镜,摇了摇头。“左眼里的细密线有三处跟相邻线接到一起了。而且,由于嘴边那些稍粗的线粗细不均,阴影有些地方看上去就像长了麻子似的。”
到底是幸绪,瞬间就指出了缺点之所在。
阿宏在后边瞪大了眼睛。
“在哪里呀?我怎么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呢。”
“那是因为你才只看了胶片原版的缘故。你得根据原版想象一下印刷后的样子。实际上如果沾上油墨的话,可能缺点会更加明显。顶多六十分吧。”
“我自己打的可是七十二分呐。”
幸绪嘴边绽出些微笑。
“不过,我吃了一惊呐,真没想到良辅的本事这么大了,就只差一点了吧。”
“是吗?等到正式开始之前,我一定要干出个样来。虹印刷等方面的扫描仪操作,还要拜托幸绪老师您了。”
“既然你是在造纸厂工作,那造纸和水印等方面想必也很顺利吧?”
“有那么些成果了吧。”
“真的。”
阿宏干劲十足地凑过脸来。
我没理他,接着说道:
“不过,都还差四、五步呢。”
我再一次探头过去,从保险箱中挑出几张以前的样品。每张都还未印刷,已裁成纸币大小了,中央位置,都画上了福泽谕吉的肖像画。
“我看我看。”
阿宏先拿了过去试了试手感。他的脸立时变得垂头丧气起来,就好像在嚼泡湿的煎饼一样。
“这也太粗糙了点吧。”
“就是。表面质地还可以,不过,好像和纸的感觉太强了。”
幸绪也奄不留情地发表了自己的感想。
现在黄瑞香原料方面已经没什么可愁的了,要用它的话,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和纸的那种沙沙的凹凸感。
“没涂涂工剂吧。”
阿宏提了个想当然的问题。
“涂了常用的高岭土或碳酸钙,反而亮度过高了。为了控制一下,我试过先让涂工剂发泡之后再涂,总之试了好多法子,不过,只能做成这样了。”
“水印好像也有点模糊。”
幸绪把纸对着窗子,仔细检查了一下反正两面。
“白水印只要让纸隆起来就能有那么点样子。但是,黑水印就总也做不好。即使在抄纸阶段,把那地方的纸抄得厚些,按现在这种制法还是有限度的。”
如果把模子雕刻得更深一些,纸浆的纤维也会在此堆积得比较厚,看起来就会显得很黑,这道理我是再清楚不过了。但是,不管雕刻得多深,同白水印相接的部分,总会模糊不清。这是因为邻接着白水印的薄的地方,纸浆纤维无法向模子凹处集中过来的缘故。
“我想,在大藏省,为了提高黑水印的协调性,大概是用了夹层的技法吧。”
说着,我就从烟灰缸里抓了些烟灰放在左手掌中,又把右手掌按到上边。
“简而言之,就是黑水印三明治。”
“我们也用用那法子不好吗?”
说得简单。
“咱们那台手工抄纸机是绝对不可能的。当然,不管用公司的哪种抄纸机都是不行的。那需要用到专门的多层抄纸机。”
“哪儿有?”
“当然是大藏省印刷局的小田原造纸厂了。”
“那,别的地方呢?”
“我们厂子里也不是没有,但普通的多层抄纸机,都是马粪纸专用的。——马粪纸,就是年底送礼用的箱子常用的那种瓦楞纸。把纸多抄上几层,就能造出很厚的纸了。如果用普通的多层抄纸机的话,厚度是无论如何也减少不了的,很难抄出纸币那种薄于一毫米的厚度来。大藏省用的可能是特别订做来的专用机子吧。”
“不能把公司的那台改造一下用吗?”
“你这家伙啊。你是不知道那东西有多大,才那么说的。公司里的那个,幅宽十四米,全长超过一百二十米。你想那么个大家伙,能简单地改造吗?”
“那,咱们把对手从银行职员换成东建兴业的家伙们呢?”
阿宏一边用巴掌拍着自己的脸一边提议道。
“不,那不行。”
“为什么呀?要是那帮家伙的话,现在这程度也许就能骗过了。你总是想着完美的假钞。得了吧,重要的是结果。如果能从那些家伙们手中夺来钱的话,那就算成功了。”
“不行啊。”
我无情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你那脑袋这么顽固——”
“你听着,阿宏。咱们要从那帮家伙们手中夺取回来的钱,最低也要五亿元。这笔金额是竹花印刷被迫停止营业时,作为负债额被清算的数额。不管东建兴业手下有多少金融公司,光靠他们自个儿,怎么动用得了这么一大笔数呢?要动用这么大笔钱的话,无论如何都要同银行发生关系的。”
阿宏伸过手来刚要揪住我的脖领,听了这话,手又缩了回去。
幸绪在一旁冷静地说道:
“对呀,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可不相信现在的黑帮总是做现金买卖的。”
“那,怎么办呢。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水印方面,看来只有把模子分开了。”
“就是做黑、白两个模子吗?”
“对,那样的话,为了突出黑水印,就可以事先在原料纸浆里掺入些染料了。”
“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给纸浆上上色呢?”
阿宏一副半信半疑的神情。
“对,也就是说啊,往黑水印的模子里,注入略带黑色的纸浆,刮掉模子外部分的纸浆。然后,再嵌入白水印用的模子,重新进行抄纸。虽说费点事,但这样做,理论上就能造出比以前更鲜明的黑白水印了。”
“理论上!”
阿宏怀疑地重复了一句。
“那最关键的造纸呢?”
听了幸绪的问话,我从电脑手册里翻出夹在里边的公司招人材时用的小册子,把它展开在两个人面前。
“你们看,这是我们厂的生产线。”
小册子的第四页上,刊登着平冢工厂的简单的配置图,还有从一号抄纸机到三号抄纸机等各种抄纸机的生产线略图。
抄纸机,首先是把原料纸浆均匀地喷洒到络网上的络网部。接下来就是用加压滚子脱水的加压部和干燥用的干燥部。
其后,因抄纸机种类而异,有两种:一、二号抄纸机是喷涂提高耐火性和纸表强度的药剂的药剂喷涂部;三号抄纸机是涂高级纸专用的涂工剂的喷涂部。
随后,各自再经过一次干燥部,最后就是研光部了。
“我想让你们注意的是这儿的研光部。”
“验光?还配眼镜呢。”
“当然,发音是很相似。不过,这个是上光用机子的总称。它是让纸从交错的钢滚中间高速通过,并进行加热和加压处理,造出平滑而又厚度均一的光泽机。使用它,可以造出比用涂工剂更平滑的质地来,刚才我说的黑水印要事先在纸浆里掺上染料的方法,实际上也是考虑到了这个研光处理。”
“原来如此!”
幸绪欢呼着拍起了手。
“你说的加压,就是给隆起的黑水印部分施压,让它再凹陷下去吧。”
“理解得太对了。当然厚度减少了,原料纸浆的密度就会增加。因为纤维本身的数量并没有减少,所以,我想会留下水印的效力的。不过,我也考虑到了,隆起部分塌平了,画像会模糊的。为了防止这一情况发生,我才想出了一开始就给纤维上色的方法,多少应付一下加压带来的影响。”
幸绪连连点头。阿宏在一旁摸着下巴上刮剩下的胡子,说道:
“我还是有些不明所以然,不过那些事就交给你了。”
“那,我能不能拜托专管体力劳动的阿宏你,赶快去砍伐黄瑞香呢?”
“好嘞,没问题。”
“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