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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情很压抑,把落在眼前的长发挂在耳后,对他说:“先生,能不能把车开去一家超市?我要借一下吸尘器。”
蓦然一抬头,林肯打开了灯,她看见了他的容貌。
这是个瓜子脸白皮肤的阴柔男性,没有魁梧的身材但体型修长,没有古铜色的肌肤但清俊出众,对于他的长相,她有点儿……意外。
他们之间,烟雾缭绕……
一辆黑色迈巴。赫从林肯外侧驶过,靠边停放,唐泽从驾驶位下来。
他目光如鸿,急速一掠,垂眸看似闲然的把玩掌中的火机。
“你先回家吧。”沉沉的嗓音,带有深意的一句话。
她拿起包和羽绒服,跳下林肯,转身对车里的男子微微颌首:“今天的事很抱歉。”
他未答,目光看向窗外。
外面不知何时又多出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秀气男人,凯茵看他,但他低着头。
等她沿着人行道离开后,唐泽将一串钥匙递给车里的男人。
“宋先生。”
宋校吹了一口烟,眼神冷厉,面无表情的将钥匙放进了大衣口袋。
之后冷冷吩咐:“开车。”
☆、4。盛世葬礼(一)
沿着行道走了半个小时,回到家。
冬至那天,长辈回天津老家扫墓,还没回来,三个晚辈留下来看家。
凯茵开门时恰好秦岭从里侧打开了锁。
“回来啦!”
她点头,站在玄关换鞋。
“喵喵,我和芮芮出去吃面,你快点,等你。”
换了鞋的凯茵抬头一笑,笑容飘忽:“我不去了。”
“哎呀,一起!”
从房里出来的芮芮突然要拉凯茵的手,被她迅速躲开,解释说:“我手上有骨灰。”
“……”
姐妹两目瞪口呆的看着去卫生间洗手的凯茵。
“骨灰?什么意思?”
凯茵挤了洗手液放在掌心里仔细的揉搓,毕竟沾上这种东西谁都觉得晦气,她一边洗一边将今晚遇上的事告诉了秦岭和芮芮。
秦岭听完,陷入沉思:“林肯?那是豪门耶!T市的豪门屈指可数,会是哪个家族?”
弯腰洗手的凯茵眉心却微微一皱,若有所思,她用毛巾擦干手指后转身对两个妹妹说:“蒋老太太明天出殡,应该是蒋家的人。”
“……”秦岭和芮芮对视一眼。
汉臣国际是一家在香港成立香港上市,主要投资在整个亚洲的房地产企业,创立者是香港商人蒋震,旗下产业包括汉臣国际大酒店、汉臣高尔夫球场、汉臣金融中心,汉臣CBD购物中心等,鼎盛时期控制亚洲多家上市公司,被誉为“亚洲第一东道主”。
关于蒋震老先生与爱妻大才女闻棠的爱情故事至今仍被众人津津乐道,夫妻琴瑟和鸣,膝下育有一女,取名蒋繁碧,如今,汉臣国际董事长正是这位巾帼女子。
凯茵猜测,今晚骨灰瓮的主人,正是才去世的蒋老太太,闻棠。
至于车中男子,想必是蒋家孙侄辈的亲属。
鼎盛豪门,她虽是无意打翻了蒋家老祖宗的骨灰瓮,但她想,若不是那个男人有意放她一马,现在她应该很难脱身才对。
“明天蒋老太太出殡,我出外景,你们去吧。”
凯茵回自己房间了。
……
第二天有雾,对采访来说是个灾难。
台里的商务车停在蒋家大宅附近,放眼前后,城市各大传媒报刊都已出动人手,伺机而动。
他们的车,只是其中一辆。
凯茵和摄影师小张吃完了豆浆油条,无聊的拿着手机把玩,正在此时,蒋家巍峨高song的黑色铁门“吱呀”一声,从内打开。
埋伏的传媒记者们蠢蠢欲动,数台摄像机对准出殡队列。
蒋家大门打开,为先涌出的是数百名黑装保镖,镜头只能采用长焦。
凯茵发动了引擎,蓄势待发。
保镖们有序的沿着蒋家围墙依次排开,整整排至城市主干道上,像一条人形夹道路径。
十分钟后,蒋家偌大的花园尽头,缓缓驶出第一辆灵车。
凯茵认得,正是昨晚那辆加长林肯。
☆、5。盛世葬礼(二)
林肯车头悬挂白色灵花,车身左右是蒋家披麻戴孝的下人,所请的管弦乐队在指挥手的带领下奏响《哀乐》。
哭泣声撕人心肺。
林肯缓缓驶出蒋家,右转,道路中央是由黑装保镖围出的人造防拦,每一位保镖手中都有一根电棒、一支对讲器。
道路另一侧,是传媒大众鱼贯连成线的商务车队,每一辆车窗口,都有伸出窗外的长焦镜头。
林肯后是清一色黑色豪车,与前车相距一米紧紧跟随。
这边,凯茵也跟着队伍将车往前开。
电视台的车夹在队伍中间,位置不算太好,林肯在他们两点钟方向。
小张在调焦距。
却也忍不住调侃:“有钱就是任性,死个人都这么大排场。”
凯茵的掌心有些热,仿佛那些白色的灰屑还在她手上。
众车跟随林肯亦步亦趋,终于在九十九分钟后抵达松鹤墓园。
时间也有讲究,九十九,意味久久同生。
传媒大众依旧聚集在黑装保镖列队围出的道路另一边。
凯茵停好车,极快的翻出包里的单反相机,随后将采访证挂在胸前。
蒋家从多家传媒选择了传播范围最广的电视台和城市晚报两家媒体做现场采摄,但是不允许访问。
小张已经站在车外,帮凯茵打开了驾驶位车门。
对于一个柔弱女子,仍然有些担心:“不要做不该做的,那些保镖很野蛮。”
“我知道。”
凯茵准备过马路,好几个黑装保镖用电棒警告她,她立刻扬起胸前采访证,证件上有蒋繁碧的印戳。
黑装保镖放行。
另一名也有相同采摄资格的城市晚报记者已经在蒋家下人队列末尾等候,见凯茵来,大有异国遇老乡的情怀,立刻与她笑着打招呼。
“你好。”凯茵点头。
前排一名蒋家下人严肃的回头瞪着她们:“不可以笑,被保镖看到会惹祸上身。”
“……”两人缄默。
现在,蒋家亲眷依次从各辆豪车中下来,皆黑色礼服,胸前别新鲜白玫,男子露额,女子盘头,小孩也不例外。
这是降冠之礼。
一位看似是蒋家管家之人从队列中出来,将有些歪曲的队伍推成线形,凯茵往里靠,避开了被那个女人凶神恶煞的推搡。
就在这个时候,《哀乐》停,短暂悄寂,流动在此间的空气像女子手中随风摇曳的绢纱。
停在墓园入口处的林肯,此刻打开了两扇车门。
距离凯茵很远很远,雾霭茫茫,一片圣白中依稀出现一抹颀长的黑色。
他怀抱蒋老太太遗相身姿挺拔的屹立于墓园入口,身旁,有一人为他撑伞。
凯茵一抬头,一滴雨落在她脸颊处,原来,天下雨了。
☆、6。让她做您的孙媳妇,您喜欢吗?
指挥手的金色指挥棒空中一扬,《葬礼进行曲》化为一曲悲歌,在盛大墓园下哀鸣。
而凯茵身在的下人队列,突然爆发出悲怆的哭丧之声,她该如何自处?索性退后数步,脱离了殡丧队伍。
墓园入口已开,循序渐进的脚步一一跟上,他在中心之位,捧祖宗遗相,一身黑装面色如霜。
身前,是吹奏悲歌的管弦乐队,身后,跟一名女孩。
女孩后一步之遥,才是蒋家正主——蒋繁碧,与家族各支系亲眷。
凯茵与城市晚报记者最后入园,跟在下人队列之后。
她的发梢已湿,好在,雨丝濛濛,薄雾中清冷淅下。
葬礼公关人员是名干练女白领,一直拿着对讲器站在墓地左侧,双目炯炯,左右兼顾。
这个女人对凯茵和另一位记者说:“只准拍一张照片,拍完后上交你们的照相机,蒋董事长过目后我自然会奉还两位。”
凯茵点头。
她们被安排在墓地上方,拍摄的自然是正面景物,很清晰,当凯茵调好焦距看着相机屏幕时,她微微茫然。
屏幕上的他,眉宇浩瀚,站在老祖宗的墓碑前像一面英姿飒爽的军旗。
他应该,是蒋老太太的孙子,凯茵猜测。
最终,她重新选择了人物,将原本的家族治丧镜头切成了他一个人的丧礼,而且,她已经想好新闻的标题了,就叫,《独奏,雨中的告别》。
凯茵与另一位记者拍摄好,上交了照相机,本应该离开,可是又懵懂感觉与这位素未蒙面的蒋老太太有着一缕青涩的联系。
她曾经,抚摸过这位传奇女性的骨灰……
所以她向公关女士请求:“我想祭奠一下蒋老太太,劳烦通融。”
女士遥望,见蒋繁碧已经离开,幽幽寻思,竟然默许了凯茵的要求。
“去吧,但不要太久。”
“谢谢。”
凯茵很高兴,但她没敢笑。
她静步来到了墓碑后方,蒋家亲眷渐次离去,她低头避让,等到人影走散后,那墓碑前只屹立着一杆身姿飒飒的军旗。
是他。
他还没有离开。
身边依旧有人为他撑伞。
凯茵悄步靠近,与他并排,但离得他远,呼吸着馥郁的白玫香气。
她没有看他,九十度躬身,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对墓碑主人低诉:“蒋老太太,对不起。”
冲撞了您的灵魂……
她抬起头,细细看了眼墓碑上的相片,是一位酷似林徽因模样的文艺才女。
好美。
凯茵笑了,在心里祷告:愿您安息,再见。
转身,离去。
在她离开后,唐泽回头看了她,然后更长久的看着自己主人。
此刻,宋校眼神缱绻,注目着墓碑照片,音色暗哑:“外婆,就是她。”
他笑了,表情美好、童真:“让她做您的孙媳妇,您喜欢吗?”
唐泽目光浮动,有泪。
须臾,宋校取下了胸前白玫,轻吻后放在蒋老太太墓前。
☆、7。地下车库,狭路相逢
今天是元旦,但加班的人还在自己岗位上。
下午在台里,小张拿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