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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钰点了点头,又示意田棘把另一个箱子打开。
田棘上前去打开箱子上的铜锁,又掀开一块大红绫子,露出一块明黄色的玉石雕的高脚方鼎。鼎上刻百草花纹,曲折繁复,且锈迹斑斑,一看便是上年岁的古物。
“这个……小的眼拙,还真是认不出来是个什么宝贝。”
“你只放出风去,就说魏朝时期药圣孙勰给魏王煮药用的百草鼎在东陵现世就好了。当然,我不能让你说瞎话,这只宝鼎可让你拿到前面去摆放一日。但你要给我完好无损的送回来。”
“这……这个要是摆在古玩店里,怕是不安全啊!”仇老怪有点犹豫。
“哈哈!”李钰好笑的看着他,反问:“东陵最厉害的贼就在眼前,我不坑你,你又不会监守自盗,你怕什么?”
“嘿嘿!老大您说的是。”仇老怪拍了一下脑门儿,叹道:“今儿见到两种绝世珍宝,小的这脑袋里乱哄哄的成了一盆豆腐脑儿。”
“好啦,东西你也看过了,事情你也明白了。接下来该怎么办你今晚好好的想想,明儿后晌来府衙找我回话。”李钰说着,弹了弹衣袖站起身来。
“是。”仇老怪赶紧躬身答应。
李钰不再多说,抬脚往外走。
仇老怪赶紧的跟上去,躬身问道:“老大,这两样宝贝你不带回去啊?”
李钰好笑的问:“费了这么大的劲儿给你送来了,我还带回去干嘛?怎么,你真的怕放你这里丢了啊?”
“说心里话,还真是挺担心的。”
李钰轻笑道:“放心,那箱子的锁也是特质的,一般人打不开。他们就算是偷去了也没用,要么毁了宝物,要么只能干瞪眼。”
仇老怪立刻松了口气,应道:“噢,那小的就放心了。”
李钰看着他这副怂样儿,忍不住笑着戳了戳他的肩窝,叹道:“拿出点气势来,以后你可是跟着本公主混的人,要是这么没底气,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是,是!”仇老怪立刻绷直了腰板儿,笑道:“甭管在外边怎么耀武扬威的,回来见了公主,小的就算是条龙也得盘成一条虫啊!”
对于这样的马屁,李钰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只笑了笑,带着田棘回去睡觉了。
韩岳也有很多事情要做,不但要安排殷皇后进京的事情,还得密切关注云启和云少棠两个人的动向。
再加上东陵这边许久没在,具体境况也要摸实——刘长治可靠与否还在考察之中,韩岳觉得这个人太油滑,又太贪财,利益当前翻脸比翻书还快,谁也不能保证他不会被别人收买。
一直忙到很晚,也拿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韩岳晚饭都没顾上用就去找李钰。然而却扑了个空。
莲雾说公主下午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她也正着急呢。
韩岳当时就火大。之前胡闹也就算了,难道忘了现在自己是什么身份?!东陵这边天高皇帝远的,万一有什么人图谋不轨,岂不是要了命了?!
在院子里着急的转了两圈之后,韩岳从怀里拿出一块西洋表来看了一眼,决定不再等了,要立刻召集人马全称去搜。
院门就在此时被人从外边推开,李钰和田棘两个托着一身的疲惫进来了。
“公主!”莲雾急忙迎上去拉着李钰左看右看,发现并无不妥之后才拍着胸脯叹道:“可后悔死奴婢了!”
“后悔什么?”李钰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韩岳。
韩岳恨恨的瞪了一眼田棘,面色阴郁的对李钰说道:“你以后再这样不声不响的跑出去,我就把田棘的腿打断!”
“有我什么事儿啊!”田棘不服的嘟囔了一句。
韩岳愤怒的转头看着他,沉声骂道:“你竟敢一个人陪着公主四处乱走?如果有什么意外,你就是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不,不是我一个人啊。”田棘在韩岳咄咄逼人的眼神下缩了缩脑袋。
一听这话韩岳更加生气,干脆抬手抽了田棘的脑瓢一把,骂道:“还有谁?!仇老怪是吗?就那么个贼头子,真遇到刺客他个怂包跑还来不及呢!”
“哎呀,行了行了!别生气了。哪儿那么多刺客啊。”李钰真怕韩岳一起之下把田棘给废了,忙侧身过去挡在田棘跟前。
“哼!”韩岳生气的别过脸。
李钰给田棘使了个眼色,示意猴崽子赶紧的撤。田棘收到信号哏儿都不打一个,麻溜儿的跑了。
“莲雾,还有宵夜么?我饿了。”李钰又转头给莲雾使眼色。
“有,有!奴婢这就去拿。”莲雾答应着匆匆下去。
小院里没了别人,李钰往前两步,用肩膀撞了一下韩岳,低声笑道:“川子,饿了吧?来,这边坐,莲雾一准儿给咱们留了好吃的。”
韩岳脸色稍微缓了缓,但依然是不愿意搭理人的样子。
李钰伸手勾上韩岳宽宽的肩膀,带着他往院子里的石桌跟前走去,然后双手把他按在了石凳上。
韩岳的身板儿自从李钰的手搭上自己的肩膀时就开始僵硬着,后脖颈那片儿被她胳膊搭着的地方,一片麻酥酥的传遍全身,那种感觉像是每个毛孔都开了花,春风和煦花香四溢。
说不出的舒畅又说不出的紧张,不能形容的感觉让他不由得咬紧了后槽牙。直到被她按到石凳上之后原本暗暗地松了口气,慢慢地找到了正常的呼吸频率。
其实从小一起长大,李钰对韩岳和上官默都没少勾肩搭背的。只是从前还小,大家都是情窦未开的年纪,所以不觉得怎样。
怎么这次就完全不同了呢?
这代表什么?是不是就算是喜欢上了她?
而这份喜欢又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自己喜欢她,可她却喜欢谁呢?
韩岳坐在石凳上,心思茫然,想到最后一个问题,舌尖嘴角都微微泛苦。
“哎?”撩拨了人家春心的李钰完全没看出韩岳的异样,还只当他仍然在生气,叫了一声见他不答应,便随手拍了他一巴掌:“哎!想什么呢!”
“嗯?”韩岳回神,看着清溶月色下神采飞扬的面孔,轻声一叹,说道:“没什么。”
李钰扁了扁嘴巴,不悦的哼道:“那你这么晚了跑这里来,就为了骂我一顿?”
“不是。”韩岳终于找回了正常的思维,目光从李钰的脸上收回来看着自己交握在一起的双手,轻声说道:“刘长治这个人不能完全信任,东陵知府这个职位我建议要慎重的考虑一下。”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换他。而且我们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说到正事儿,李钰也收起玩笑之色。
京城里还有那么多的空缺呢,那些前朝的官员,没本事没气节的都愿意继续做官,可一个个却难以托付重任,有本事有担当的又是一副又臭又硬的脾气,李闯再没架子,你让他低三下四的求人也绝不可能。
六部尚书且都不全,哪里有地方知府的人选?
“是,所以我们得多个心眼儿了。”韩岳低声说道。
“其实他这种人只要有把柄在我们手里,就不怕他不老实。”
“可他这种人,浸淫官场几十年,在陈孝耘那样的奸贼手里混出来的,比泥鳅还滑溜,怎么可能有把柄落在我们手里?”
“慢慢来,这世上就没有完美到一点缝隙都没有的人。”李钰手指在石桌上轻轻地点着,沉默了片刻又问:“云启那边怎么样?”
“他在通过烈鹰卫联系宁侯卫长卿。看来是想拉拢他。”
李钰点点头,这个消息她早在船上就已经听见了。
“云少棠这次带了那么多古董珍玩来东陵,已经有西洋商人听见消息了。恐怕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凑上去。”
李钰听了这话,眉头微微蹙起,冷声说道:“他如果敢把那些古董卖给外商,我就要他好看。”
韩岳微微皱眉,低声劝道:“这事儿还得仔细筹谋。”
“怕什么?”李钰冷声哼道。
“我们不在东陵的这大半年里,江南富商跟西洋人之间的交易的古董珍玩越来越多。都说乱世的黄金,盛世的古董。北边打仗打得厉害,南边这些富商就拼命的搂黄金。据不确切消息,就东陵码头这半年,就有几十件古董被倒卖去了西洋。”
李钰登时暴怒,低声骂了一句脏话,怒道:“你别告诉我这事儿仇老怪也有一份儿!”
“当然,这事儿他若是不掺合,那些富商们的心里也不踏实啊。”
之前很多人想卖古董给西洋客商,几次都被盗贼给搅和了,明明装箱的是珍玩,但上船验货的时候不是变成了石头就是变成了砖头,没一次能交易成的。以至于那些西洋客商像当地官府提出抗议,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就不跟大云人做生意了。
可抗议归抗议,盗贼自然是抓不住的,生意也还是要做下去。谁让东陵是大云沿海最大的深水码头呢,换了别的地方,大商船也靠不了岸啊!
只是生意源源不断,古董交易却在东陵码头绝了迹,这其中自然是李钰的头功,另外也少不了仇老怪出的一份力。
李钰想不到的是,不过大半年的时间,这老小子居然不顾自己定下的规矩,敢卖古董给外商!他是以为自己这一去定然不敢再回东陵了是吧?
韩岳看李钰生气生的差不多了,又继续说道:“我想那些东西都是云少棠的心头宝,他绝不会轻易地卖给西洋人。但凡他要卖,肯定是因为极需要钱。”
“还有粮食。”李钰迷了眯眼睛,补充了四个字。
“对!关键是粮食。我查到东陵王跟肃州的一个珠宝商有联系,而肃州那个地方战乱不停,珠宝生意根本没法做。”韩岳低声说道。
李钰冷笑道:“你猜对了,那是他放在肃州的粮仓。”
韩岳点了点头,声音压得更低:“所以他也想用粮食为诱饵,钓卫长卿的十五万精兵。”
“卫长卿。”李钰轻轻地念着这个名字,嘴角展开一丝不可捉摸的微笑,轻缓的说道:“拭目以待吧。”
“我们要不要暗中阻止东陵王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