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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钰蹙了蹙眉头,低声问:“是有什么困难吗?”
“是的,不过公主放心,下官前两日刚找到了一本从海外来的书籍,下官已经找了翻译,翻译说上面介绍了几种我们没有见过的机械理论,所以下官想用不了多久,下官就会攻克这道难关的。”
“那就好,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沈大人啊,不是我说重话压你,平定西北之关键,可就在你沈大人的手里握着了。”李钰的声音压得很低,坐在她两边的人除了沈著就是云启,周围又说说笑笑的,除了这两个人谁也没听清楚李钰说的什么。
然而沈著的脸色却瞒不过众人的眼睛。大家看着公主殿下对沈著笑眯眯的说了一句话,沈院长的脸色立刻凝重起来,看那样子好像肩膀上的担子有万斤重。于是大家都在暗暗地琢磨,公主殿下该是有多看重这个沈著呢?
实际上,沈著的心里也真的压了一块千斤重的大石头。
李钰对他的要求是两年内制造出可以肆无忌惮开进大草原的铁甲车,这种车不怕刀枪剑戟,不怕精锐骑兵,可以一往无前并连续开枪开炮,公主要在零伤亡的状况下一直把那些回鹘人给赶进撒切云沙漠里去。
可是这话说的简单,想要做到却很难。别的不说,单只是这铁甲车的动力就是个问题。蒸汽机技术沈著手下自然有好的工匠,可是铁甲车跟船又有着极大的区别。船在海里走,不怕造的大,可车在沙漠草原上走,大了就过不去山沟树林,可是造的小了,装的燃料有限就走不远。燃料有限,想要走远就不可能。
“公主。”沈著想来想去,还是要把自己最为难的事情跟李钰说出来,“其实公主要的东西,最难的不是机械技术,而是燃料。”
“燃料。”李钰微微一笑,说道:“这件事情太子爷也想到了,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给你找到一种新的燃料来代替煤炭。但在这之前,你要把其他的技术难关攻克掉。”李钰说着,举起了手里的酒杯,“沈大人,做成此事,你可是功在千秋啊!”
“请公主殿下放心。”沈著激动的举起酒杯,朝着李钰深深地一躬。
旁边桌上的人看见这边的情景,一个个心里的算盘又拨拉的啪啪响,而李钰要的也恰好就是这个效果。
宴会后,李钰没急着离开苏州,而是偕同西南王一起去了寒山寺,说是上香给陛下祈福,顺便赏一赏这苏州的风景名胜。
而江南各省的名儒大商则利用这个时间纷纷把名帖递到了关山和长策的手中,一个一个的都想见一见公主殿下或者西南王,实在见不上这两位大神,能请关山长策等吃个便饭也可以,目的么,自然是想问一问这工学院是不是也跟医学院一样,寻找工厂作坊合股做生意赚银子自给自足。
然而,这些人都没能如愿以偿。因为公主殿下进了寒山寺就住下了,住下后就再也没有露面。
寒山寺乃是古寺,因为公主来上香,所以周围早就被清场戒严,寻常百姓香客都被挡在了方圆十里之外,山寺里出了僧人之外,不见一个闲人。
李钰和云启在山寺后院的枫树下喝茶闲聊,享受难得的安静时光。
长策无声的从外边进来,行至近前躬身回道:“王爷,公主,老仇带着梅老板上山了。”
“人来了就带来见我。”李钰说着轻轻地吹了吹手里的香茶,缓缓地喝下去,方又轻声冷笑:“这老东西如今办事也磨蹭起来,等到这早晚才来。”
云启给李钰添茶,轻笑着安慰道:“晋西到此千数里路有一半是山路,能在这个时候赶到也算是不容易了。”
片刻后,仇老怪带着梅景耀进了寒山寺,穿过寺院里古朴悠长的甬道直接来后院见李钰和云启。此时云启刚好换了一壶新茶,第一泡洗茶水还没倒,梅景耀和仇老怪就在旁边跪了下去:“草民参见公主殿下,参见王爷。”
李钰转头看着几步之外青石板上跪着的两个人,微笑道:“起来吧。梅老板也不是小岁数的人了,这青石板地上凉。”
“谢公主殿下。”梅景耀忙又磕了个头,方才站了起来。
“今天梅老板能来,本宫很高兴。”李钰微笑着指了指茶海旁边的座位,“远来是客,最下来喝杯茶,咱们慢慢聊。”
“草民不敢。”梅景耀再有钱也不敢再李钰和云启面前嘚瑟。大公主的恶名早就在晋西商人的耳朵里传出茧子来了,梅景耀自然早就有耳闻。
“梅老板,你是为了四君子观音瓶而来,这不过是一宗买卖。跟你我的身份无关。”李钰淡然笑道,“你放心,我虽然是公主,也没有仗势欺人的意思,而且这里是寒山寺,佛祖跟前可是讲究众生平等的。”
梅景耀摸不准李钰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可不认为贵为公主的这位真的会跟自己平等而论,于是忙拱手道:“公主谦和待下,草民却不敢放肆。”
“梅老板,公主赐座,你就不要辞了。”云启淡淡的扫了梅景耀一眼,抬手给李钰斟茶,“你不坐下来,咱们后面的事情也没办法谈,白在这里耽误工夫可不值得。”
“王爷说的是。”梅景耀赶紧的躬了躬身,又赔着笑脸朝着李钰作了一揖,“草民谢公主赐座。”
李钰轻笑着点了点头,看着梅景耀落座,方又看了一眼仇老怪。
仇老怪也躬了躬身,在另一个根雕矮凳上坐了下来。
“我知道梅老板是大忙人,这大老远的从晋西赶到苏州也不容易,所以今儿就不绕弯子了。”李钰看着梅景耀,嫣然一笑,“四君子观音瓶我本来是有一对儿,其中一只前几年已经卖给了梅老板,梅老板慷慨,做事也漂亮。所以我这回遇到了难处,就又想到了你梅老板。不知道梅老板对另一只观音瓶感不感兴趣呢?”
梅景耀忙拱手笑道:“公主殿下真是抬举草民,这对观音瓶曾经是草民的曾祖父心爱之物,后来家里出事,实在没了办法才把这对观音瓶拿出去当了。经过不肖子孙几十年的努力,我梅家从颓败中挣扎出来,有了今日的光景。但我的曾祖父临死之前一再叮嘱子孙,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一对观音瓶找回来。所以,公主殿下需要梅家做什么尽管说,只要您能把另一只观音瓶卖给我们。”
“我不要钱。”李钰笑道。
梅景耀拱了拱手,微笑道:“只要梅家能做得到的,一定在所不辞。”
“痛快。”李钰笑着点头,“我知道梅家是靠煤矿起家,所以我需要梅家替我建一座矿井,不知道梅老板能不能做到。”
“矿井?”梅景耀愣了一下,继而笑道,“公主瞧上了那处矿井只管开口,小的一定完完整整的孝敬到公主的手里。”
“我不要你手上的矿井。”李钰笑着摆摆手,“我想要开一座新矿井,我需要你帮忙。”
梅景耀一口应了:“行,公主说要在那里挖新矿,草民全给殿下办妥当了。”
“不愧是梅老板,说话办事儿就是痛快。”李钰笑道,“那么就请梅老板把你的原班人马全部调到郢州。”
“郢州?”梅景耀闻言后微微皱眉,疑惑的问:“请公主殿下恕草民无知,这郢州也有煤矿?”
李钰轻笑道:“我也没说要在那里建煤矿啊。”
“不是建煤矿?”梅景耀这回事真的摸不着头脑了,“那……草民的人过去挖什么呀?”
“挖什么,暂时保密。”李钰轻笑道,“等挖个一两个月有了结果,另一只四君子观音瓶我叫仇老怪给你送到府上去,不过,咱们先说好了,我可没钱养你的这帮人,而且我这边的事儿牵扯到天下大计,你的人若是口风不紧透坏了我的大事儿,别说观音瓶,你梅家老小二百三十六口的性命可就保不住了。”
梅景耀的背后倏地一下冒出一层冷汗,他低下头去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心神,方赔笑道:“瞧公主这话说的,那些人都是我梅家最好的工匠,别的长处没有,就是口风严谨,公主尽管放心。况且,这么大的事儿,公主肯定会有重兵把守着,若是有谁敢胡言乱语,那些军爷首先就把人给砍了,公主殿下何其英明,怎么会让风言风语传出去呢。”
李钰笑道:“你明白这个道理就成。”说白了,李钰也无非是要敲打一下梅景耀,让他别出去乱说。至于那些工匠们,她自然有办法管束。
“草民不敢不明白。草民这就调集二百个工匠赶往郢州,他们的卖身契也随后送到仇先生的手里。”梅景耀拱手说道。
李钰端起茶盏来朝着梅景耀举了举,笑道:“好,这杯茶,预祝我们合作顺利。”
“草民一家全仰仗公主厚爱和提携。”梅景耀双手举起茶盏,恭敬地笑着。
李钰笑道:“好说。这事儿办成之后,父皇必不会忘了你的忠心。”
……
一个月后,晋西梅家的一对高级煤矿勘测工匠带着家伙什儿到了郢州,在借口游山玩水的靖安王爷的监督下在郢州转悠了二十几天,最后在一处荒芜的盐碱地里安顿了下来。
靖安王给郢州知县的说法是:本王看中了这片地,要买下来建工厂作坊。这些银子是给百姓们的补偿,以后工坊建起来了,若有人愿意来做工,本王给的工钱一定优厚。不过建厂期间,不许任何人滋扰生事,若有不长眼的,可别怪本王爷不讲情面。
郢州知县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入了县衙的库房,笑得尖牙不见眼,朝着靖安王爷连连拱手:多谢王爷对郢州的青睐,下官代表郢州百姓给王爷叩头了。
云越淡然一笑,霸气的挥了挥手,郢州知县就识趣的退了。
被靖安王圈起来的那片盐碱地周围拉起了帐子,帐子足有三四丈高,严丝合缝,外边的人休想看清楚里面是个什么情景,只能听见有隆隆的机器声,好像是那年旱灾时挖井的器械声。
不过百姓们的好奇心也只是几天的事情,几日后,知县把银子发放下去,百姓们拿到钱后各自去买良田耕种,谁还在乎这白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