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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府这边已经闹成了一团,韩岳被唐虞以及贺子修老将军的亲孙子贺彦禀摁在席上灌酒,一旁羽林卫里的副将以及花满楼等相熟的烈鹰卫也凑趣,大家你一杯我一杯的让新郎官喝酒。
上官默也没好到哪里去,那些文人们当着皇上的面不敢大呼小叫的闹腾,但劝起酒来却一套一套的没完没了。
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在一片欢笑声之中忽然爆出‘砰’的一声响的同时,皇上端坐的主桌上的一盆汤被崩碎,哗的一声,汤汁和碎瓷片四下溅开,划破了皇上的脸颊。
“皇上!快趴下!”燕北邙率先反应过来,忙伸手把皇上按在身下。然后猛地转头瞪向子弹射来的方向——是对面阁楼上的某个窗口,刺客竟然混在了宾客之中!与此同时坐在李铎旁边的韩胄也上前去把李铎扑倒在地。
“砰!”紧跟着又是一声枪响,血珠倏地一下高高溅起,甩到了正堂上的大红喜字上。
“保护陛下!”皇上身后的护卫忙抽出长剑把皇上和李铎等人团团护住。
“苍原!苍原——”皇上搂着燕北邙嘶声哀嚎:“苍原!你醒醒……”
“抓刺客!快——别让刺客跑了!”
“传太医!太傅受伤了!快传太医——”
“是长铳!刺客在那边的楼上!”
“快!”
“快追!”
“趴下!都趴下!他用的是长铳!”
“那边阁楼上!快追!”
……
护卫们一连串的高呼吧惊呆了的人们惊醒,于是大家纷纷散开各自抱着脑袋挤到了桌子底下。
这边的慌乱很快惊动了旁边韩府,花满楼以及烈鹰卫们韩岳和他的羽林郎们在没有弄清事实的时候出于本能的丢下酒碗一个个纵跃而起,飞上墙垣以及屋顶,加入了那些追凶手的护卫之中。
只是这一场暗杀是蓄谋已久,烈鹰卫羽林卫再强悍,也败在了以无心对有心上。而且对方似乎对他们的防卫安排时分的熟悉,远远地开枪,两枪后便迅速撤离,根本没跟他们任何机会。
“怎么样?”追出去又折返回来的花满楼看见韩岳蹲在刺客曾经埋伏的阁楼一角里捡了一个小东西,忙上前问道,“是什么?刺客遗漏的东西吗?”
“你看这个东西。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好眼熟。”韩岳把刚捡到手里的一块银质压花好像是名牌的东西递给花满楼。
“这是……”花满楼看清东西之后便是一惊,下意识的转头从阁楼的窗户里往下看,于下面一院子乱哄哄的人群中一眼认出紫衣玉带的云启。
韩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但见云启正半跪在地上,看样子好像是在给谁诊脉,他的对面是一身绛紫色燕服一脸竭斯底里的皇帝。
“师傅!”韩岳的心猛地一揪,再也顾不上听花满楼说什么,便纵身从窗户里跳了出去,冲开慌乱的人群扑到皇上身旁。
“师傅……”韩岳看着倒在血泊里的燕北邙,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苍原!苍原哪……你给朕醒过来!苍原……”皇上的衣袍上染了大片的血渍,却依旧抱着燕北邙一遍一遍的喊。
“陛下。”云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太傅……已经去了。”
“什么?!”韩岳疯狂的揪起云启的衣领,怒吼道:“你胡说什么?!不许你胡说!不许你……胡说!太医!太医呢?!太医……快来……”
云启看着发怒的豹子一样的韩岳痛苦的留下两行泪,任凭他揪着自己的衣裳疯狂的摇着,喊着,他只是什么也不说,也不解释,直等着他喊不出声音来,自己颓然的倒在地上嘶声痛哭。
“先生……”上官默也跪在一旁,却没有眼泪。一双眼睛空洞洞的没有任何表情,漆黑的可怕。
云启看看嘶声的皇上,再看看跪在地上的上官默和韩岳,忽然间心里一揪——钰呢?她若是知道燕北邙被火铳打死了,会怎么样?
想都不敢想,云启忽然抽身站起来往后退,退了几步刚要转身走,却撞到了闻讯赶来的李钰身上。
“师傅怎么了?”李钰一把抓住云启的手腕。
“太傅他……”云启只觉得喉咙里一阵阵的发干,每说一个字喉咙里都是撕裂般的疼痛。
“师傅?”李钰不等他说完便一把推开了他,上前去跪在韩岳身边,看着地上的血泊和她父皇衣袍上的血渍,呐呐的问:“怎么回事儿?我听见有枪声……师傅,怎么了?”
“师傅……师傅被刺客……”韩岳跪在那里双手抱头痛苦的撕扯自己的头发,那一个字却始终说不出来。
“师傅受伤了?”李钰慌乱的回头看云启,“快,师傅受伤了,快来给他止血!药呢?药呢!”
眼见周围的人都不动,李钰疯了一样的起身推开了一个护卫,又朝着其他人嘶吼:“你们都是死人啊?!药呢?止血药!快去拿来!”
“钰。”云启上前去用力的把李钰搂在怀里,低声劝道:“钰,你冷静一下。太傅他已经……”
“闭嘴!”李钰狠狠地把云启推开打断了他的话,抬手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胡说!你闭嘴!不许你胡说!你走开!走开!”
“钰,你冷静一点……”云启想要伸手去握住她的,却被她劈手打开,“你胡说!你滚!不许你诅咒我师傅!”
李钰一边喊着一边狠命的把云启推开,然后转身扑倒在燕北邙的身边,伸手把燕北邙从皇上的怀里拉过来死死地抱住。轻柔的唤道:“师傅,师傅?你醒醒!你告诉他们你没事!”
“师傅,你醒醒……醒醒啊,师傅……”李钰一边摇着燕北邙一边叫着,叫了十几声之后忽然笑了,“算了,你大概是喝醉了。黑狗和川子的喜酒呢!不能喝就别贪杯嘛……”
韩岳痛苦的上前去把李钰抱住,嘶声道:“钰……你别这样,师傅他……已经去了。”
“去了?去哪儿了?去哪儿了?!”李钰缓缓地回头看着韩岳,声音骤然尖锐高亢起来,“你再说一遍?!你敢再说一遍?!”
“钰!”皇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要把燕北邙从李钰的怀里拉出来,“你师傅是为了救父皇……他……为父皇挡了一颗子弹……你别这样,他知道你这样,肯定也会伤心的……”
“你走开!你别碰我师傅!”李钰挥手打开皇上的手,像是看仇人一样瞪着她的父皇,“为你挡子弹?为了你?!哈哈……好可笑啊!好可笑……你不觉得可笑吗……”
“师傅那么厉害,他武功盖世!怎么可能会被子弹打中?!对不对?对不对?!”
“师傅!师傅你怎么可以这样啊!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丢下钰儿一个人……你让我怎么办啊!”
“你让我怎么办啊!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办……师傅……”
李钰执拗的喊着,泪水纷纷。
她死死地抱着燕北邙不放手,任凭是谁上前,任凭怎么说都不听。
云启看了身边的花满楼一眼,咬牙给了他一个眼神。花满楼上前去,抬起手在她的脖颈上砍了一记,李钰整个人瘫软下去,像是被剥离了骨头一样倒在云启的怀里。
“陛下,我先把公主送回去。”云启对皇上说道。
皇上无力的点了点头,沉声叮嘱道:“照顾好她。”
“陛下放心。”云启点了点头,又转头对花满楼说道,“你带人把这里收拾一下。一定要照顾好介川和谨言。”
花满楼看着伏在地上哭泣的韩岳和跪在那里木头一样地上官默,沉重的点了点头。
云启把李钰抱起来匆匆离开,出了上官默的府邸直接上了马车把李钰带回了云集园。
李钰被云启带走之后,花满楼先招呼人把皇上从地上拉起来请到一旁休息,又招呼韩胄和吴崇古两个老臣以及六个烈鹰卫在一旁陪同保护,又叫人把韩岳拉起来,然后自己去劝上官默。
“谨言?”花满楼抬手轻轻地搂住上官默的肩膀。
上官默微微侧脸看了一眼花满楼,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忽然张口,‘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鲜血。
“谨言!”花满楼大惊。
“太医!太医呢?!”一直守在上官默身边的邵阎高声喊道。
上官默缓缓地倒在花满楼的肩膀上失去了意识,花满楼搂着他的肩膀用力的晃着:“谨言!醒醒!谨言……”
有来参加喜宴的太医被找来给上官默诊脉,之后说上官大人是心急攻心,血不归经,不过他少年时身体受过创伤,这次的打击对他十分严重,需要精心医治,潜心修养才能慢慢地恢复。
花满楼厉声道:“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必须要把上官大人医治好!否则,就算陛下饶了你们,大公主也不会罢休!”
“是,是!下官等必定竭尽全力。”太医们答应着,取出随身带的银针来针灸上官默的人中穴。
另有大理寺和刑部的人过来验看燕北邙的伤,记录现场,不相干的人全都被羽林卫带到旁边的厢房,各自细细的盘查。邵阎主动向大理寺请缨协助审理此案,大理寺卿正愁着这事儿太大自己担不起干系,有人主动送上来,自然满口应允。
阴沉了一天的老天爷终于也承受不住这样的痛苦,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雨声在秋日的夜色里嘤咛哽咽,如泣如诉。
院子里的大红喜字喜联被雨水打湿,红色一点点的随着雨水落下来,宛如血泪。红绸红灯也浸湿了雨水,无精打采的低垂着,好像每个人的心。
燕北邙的尸体被抬走,地上的血渍被人用水刷干净。只是那一抹血腥却像是扎了根,怎么都洗不掉。
韩岳勉强没有昏倒,但也如行尸走肉一样完全没了精气神,被羽林郎强行送进后面的洞房里,也只是傻傻的坐在那里默默地流泪。
西月已经听丫鬟把前面的事情说了个大概,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劝说,只是上前来拧了热手巾给他擦脸,然后把他身上的大红吉服一件一件的除下来,叫人找出一件月白素袍给韩岳披上。
韩岳忽然抓住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