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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皇后听了周嬷嬷的汇报之后无奈的摇了摇头没说话。这一对父女平日里是什么情形她最清楚不过,别看当爹的骂女儿骂的凶,可关键时候他女儿永远是心头宝排第一位。而且李钰敢跟她爹对着吵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这丫头什么时候听话那才叫不正常。
莲华宫那边就不一样了,杨心怡听说李钰敢跟皇上大声顶嘴,直接笑开了花,连声骂李钰愚蠢,说她好日子怕是没几天了。
莲妃也摸着自己的肚子笑道,这回我也不怕了,就算是生个女儿也一定是个乖巧的女儿,把她比下去,到时候看她哭!
李闯跟李钰吵完之后丢下一句话:“你不要去江南了!不许再见东陵王。”
李钰哼了一声没说话,当天晚上就卷包袱走人,中秋节也没在家里过。
第二天早晨李闯听说大公主不见了,差点连龙案一起掀了:“派人去追!韩胄,杨时昀,你们两个若是不把大公主带回来,也都别回来了!”
于是韩胄和杨时昀一个头三个大了——他们要怎么样去找大公主啊喂!皇上你不如直接下旨把我们驱逐算了!
幸好两个人还不算太笨,知道翰林院上官大人是公主的死党,便找上门请教。
韩胄还担心上官默会因为之前自己弹劾他和李钰去靖安王府吃螃蟹喝酒之事不肯帮忙,熟料上官默看见他完全没有生气,就跟以往平时没有一丝一毫的两样。
知道这二人是因为李钰的事情来得,上官默淡然一笑,说道:“你们沿着云天河往南找就对了,公主身边有烈鹰卫的人,若是想见你,肯定就会出现,若是不想见你们,你们就直接去东陵等。”
“这样……行吗?”韩胄迟疑的看杨时昀。
“也只能这样了。上官大人,告辞。”杨时昀朝着上官默拱手道谢,拉着韩胄出去了。
上官默点了点头,直到两个人没了人影眼睛都没从书上挪开过。
“大人真是宽宏大量,像这种又臭又酸的人上门,不直接赶出去就不错了,还给他出主意。”苏阔不悦的说道。
沈著轻笑道:“大人怎么可能跟这种人计较?你也太看得起他了。”
“你们两个,一个奉县知县,一个陵县知县,都是南下路上的必经之路,别等中秋之后了,今天赶紧的回去收拾一下上路吧。”上官默淡淡的吩咐。
“啊?”苏阔回头看了一眼沈著。
“是。我们这就去。”沈著伸手拉了一下苏阔,向上官默躬了躬身,“卑职告辞,大人多多保重。”
上官默终于舍得把目光从书卷上挪开,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点头说道:“要时刻记得自己的使命,别让陛下失望。”
“是。卑职谨记大人教诲。”沈著和苏阔跟上官默告辞出去。
“微之兄,上官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啊?干嘛这么匆忙!至少也要过了中秋嘛。”苏阔无奈的摇头。
“京城也不是我们的家,中秋在哪儿过不一样啊。大人自然有大人的安排。再说,公主和钦差都上路了,咱们这地方父母官还不得赶紧的?”沈著笑了笑,又拍拍苏阔的肩膀,劝道:“别磨蹭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们最好能赶在公主和那两位钦差的前头。”
“说的是。”苏阔忙点头。
两个人各自回自己的院子收拾了简单的行礼带着文书玉蝶和各自的随从,雇了马车匆匆离京而去。
李钰跟她爹吵了一架离家出走,带着花满楼和十几个烈鹰卫出城往南,走陆路往东陵的方向去。
她之所以选择陆路,自然是因为有些事情要跟杨时昀和韩胄两个人磨清楚。因为太极殿里的辩论毫无意义,她要让这两个人看清一些事实。
李闯选择自幼读书后来进了六科廊的大言官韩胄来主管户部的事务自然是看中了他的廉洁奉公,这个死榆木脑筋如果不开窍的话,不管他是怎样的高风亮节,户部的主官都得另选人。因为从现如今的实际状况看,只有廉洁是不管用的,必须要有敢作敢为敢担当的六部官员才行。
李钰是四更天出来的,和花满楼等人汇合出城的时候是五更天,踏着晨曦赶了两个小时的路,一口气跑出去几十里,在一处农庄的庄口停下。
这一片农庄种的全部是粟米,因为夏天的雨水还不错,这一片庄稼长势喜人。八月初的季节,粟米还没有成熟,远远望去像是一片碧幽幽的绿毯。谷穗已经弯了脖子低低的垂着,李钰下了马走到庄稼地里,抬手用马鞭拨拉了一下谷穗,微笑着点了点头。
“嘿!干什么的!不许碰我家的谷!”
田里传来一声稚嫩的吆喝,李钰循声望去,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拨开粟米奏了出来,再看见李钰身后的众人时又吓得不敢出声,一点一点的往后退。
“小朋友,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李钰笑眯眯的朝小孩招手。
小孩却跟见鬼一样猛然转身钻进了粟米地里,不见了人影。
“我有那么可怕吗?”李钰无奈的回头看花满楼。
花满楼指了指身后的一众人笑道:“不是公主可怕,是我们这些人看着不像好人。”
“唉!”李钰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吧。”
“咱们不去庄子里弄些早饭?”花满楼又问。
“不了,就咱们这个样子进了庄子,恐怕百姓们以为又要打仗呢。”李钰说着,转身牵过马缰绳翻身上马,“花爷,得想个办法装扮一下,你这一群爷们儿围着我一个女的,人家还以为哪个山头儿的女山贼下山抢劫来了呢。”
花满楼笑着看了看身后的一众人等,无奈的叹道:“原本想着公主至少也把莲雾和兰嫂带来呢。”这下连老妇女仆都没有,就算是装扮成富家小姐出门走亲戚也不像。
“没事,不着急,我们到前面的那个镇子休息休息,等几个人再走。”李钰说着,挥起马鞭催马疾驰。
“哟,还真有别人?”一个烈鹰卫笑问。
“公主不是冲动的人。走了,赶紧跟上。”花满楼笑了笑,催马追了上去。
穿过这片粟米,又有一片高粱地,一行人纵马赶路一直到了中午才到了上次李钰去东陵时曾经住宿过的那个镇子上。
还是那家客栈菜馆,除了布幌子换成了新的,大门两边贴了大红对联之外,并没有什么变化。
花满楼挑了一半人随李钰进了菜馆,其他人都各自散开,有的打听消息,也有人负责暗中警戒。
“老板,各种吃食都上一份。好吃再加!”花满楼在李钰身边坐下来,顺手丢到桌子上一串铜钱。
老板高兴地拿了钱下去,没多会儿端上一个草编的簸箩上来,里面有煮地瓜,煮玉米,煮芋头,煮花生等等各种能煮着吃的东西。李钰发现里面还有煮熟的红枣。
“好家伙!这个叫煮什锦么!”李钰拿了一颗枣丢进嘴里,又甜又软,还挺好好吃。
“能吃上这个真是不错了,比上次的杏叶羹强。”花满楼拿了一个煮玉米‘啊呜’咬了一口,笑道,“这个真不错,大家都多吃点。”
众人纷纷下手,簸箩里瞬间少了一半儿。
在靖安王府吃过螃蟹喝过酒之后,这些烈鹰卫们跟李钰之间的关系明显又近了一层。
李钰知道这不仅仅是螃蟹和桂花酒的缘故,最主要的是她因为跟这些人喝酒被韩胄以及那些言官给弹劾了,又因为此事被皇上骂了。
就像某些话说的一起喝过酒,一起嫖过娼,一起扛过枪,一起销过赃云云。
现在李钰跟这些人虽然没有那么深的交情,但至少一起挨过骂了。
“大家敞开了吃,不用管我。”李钰一边剥花生一边笑道。
“谢……姑娘。”大家一边啃一边点头。
“公主说等人,可是等韩杨二人?”花满楼问。
“等他们,还有别人。”
“还有人?”花满楼诧异的问。
“嗯,还有江南四蠢材里面的不知谁跟谁。”李钰丢下花生皮直了直腰,又道:“那些书生肯定没咱们快,正好我骑了一上午的马浑身酸痛,一会儿吃饱了去旁边客栈睡觉,他们来了再叫我。”
“好,公主放心。”花满楼答应着,又叫旁边的一个人去客栈提前料理一下。
李钰说吃饱了睡一觉,就真的睡了,而且一觉睡到天黑才醒。
因为累坏了,这一觉睡得非常沉,睁开眼睛后李钰竟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睁开眼睛缓了缓神才长长的吐了口气翻身起床。
“公主。”门外是花满楼亲自守着,看她出来忙回道:“韩胄杨时昀已经到了,沈著和苏阔也到了。都在旁边菜馆呢,公主要在哪里见他们?”
“不见。”李钰摆摆手,说道:“你去安排一下,大家换一下装扮,找两辆马车扮成生意人,明儿开始,咱们要慢慢地走。”
慢慢的走?花满楼虽有迟疑,但却不多问,只应道:“行,交给属下去办。”
“我出去走走,你若是不放心就找两个人跟着。”李钰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好。”花满楼转身叫人:“辰哥午哥。”
龙辰,马午,烈鹰卫暗桩十二堂主里功夫轻功和拳脚功夫最好的两个人。
李钰也不过是睡觉起来随便逛逛,但她天生就不喜欢跟别的女人一样压马路逛大街,所以一出门便习惯性的攀房跃舍,踩着瓦片或紧或慢的跑出去,最后停在一家农户的屋顶上。
这一家六口人正围坐在院子里借着月光吃饭,矮木桌上的吃的也无非是煮玉米煮地瓜之类的东西。
李钰坐在茅草屋顶上百无聊赖的听他们说话。
“后山坡的那片谷眼看着熟了,再不收,挂一场风就都毁了。”妇人一边盛粥一边说道。
“明儿就去收了。”老汉应道。
“怎么收?那山地里的谷子,最难拔了,根扎的深着咧!我不去,我的手都要勒断了!”十来岁的小丫头撅嘴。
“死丫头说的什么屁话!根扎得深,谷子才长得好。难道辛苦到头,因为费劲儿及不收了?!”妇人抬手给了女儿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