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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如璎俯视着巧如,她看起来是那么地乖巧温顺,她的声音即便是哭腔也都清脆悦耳,绝不是刚才在大堂中听到的那个声音。
莫非真的是她听错了?夏如璎疑惑地沉了沉眸。
待到姬妾们都离开了永华大堂,穆卿才起身来,他看了看魏荷语,低声道:“夫人,随本帅到书房来一趟。”
魏荷语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瞪了瞪依旧跪着的王妾媵,王妾媵也是一脸茫然无助。魏荷语暗自强压住心中的不安,快速地理了理衣襟发饰,然后跟在穆卿身后。
书房的门打开,穆卿走了进去。魏荷语跟随其后跨进去,可她刚抬起脚,便听得啪的一声巨响。魏荷语吓得呆立在门口,不敢再进。
穆卿是征战沙场的铁血男子,脾气本就不太好,这一点魏荷语是清楚的。若是换做其他时候,魏荷语还会温柔地上前安慰他,让他消消气。可这一次她却不敢吱声了,因为她感觉出来了,穆卿发怒是因为她。
她无法得知那些信函里究竟写了些什么,但照着目前的状况来看,绝对是一些要命的东西。
之前魏荷语一点都不担忧,因为穆卿愿意将刺客的事情放到台面上来解决,那就绝对不会牵扯到她的身上来。可如今,穆卿却将她单独叫到书房,这就说明事情已经变得有些严重了。
“怎么?怕了?”穆卿冷冷地盯着立在门口不敢动的魏荷语,眼神阴煞得像一匹寒夜里的狼。
魏荷语微微颤抖起来,委屈地看着穆卿,略带呜咽地唤道:“相公……”
大抵是看不下去了,穆卿神色缓了缓,沉声说道:“进来说话。”
魏荷语委屈地用衣袖抹了抹泪,埋着头走进来,恭敬地合上门,不待穆卿再有言语,她就端端地跪了下来。
穆卿嗤声一笑,“本帅还什么都没说呢,夫人就跪下了,这是不打自招吗?”
魏荷语却也不显慌乱,只是垂着头说道:“相公发这么大的火,自然是妾身的不是。妾身若是有什么地方让相公不满意了,就请相公责罚。”
穆卿闭着眼叹了叹气,然后兀自地坐下来倒了一杯茶。两三杯茶下肚,穆卿的情绪稍稍平缓一些了。
“夫人嫁入大帅府也已经两年有余。这两年来,你我夫妻二人恩爱和睦,是朝野内外的一段佳话。本帅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又怎会对夫人不满意呢?”穆卿直直地看着魏荷语,他的嗓音很柔和,双眼却冷得煞人。
魏荷语低垂着头,只听到温柔的话语,没见着冰寒的眼神,自以为穆卿已经不再怪她,于是抽泣了两下,哀声道:“妾身能嫁入大帅府,与相公恩爱和睦,是妾身最开心的事情。府里姐妹众多,妾身自知容貌比不上她们,相公疼爱她们,妾身不敢有任何怨言。相公事务繁忙,分身乏术,虽然也时常来到妾身的慧心阁,却常常只是前来歇息,有时候甚至无暇与妾身多言一句,便沉沉睡去。以至于妾身嫁入大帅府两年有余,才初次有了身孕……”
魏荷语说着说着,低声地呜咽起来。
穆卿听到这儿,有些尴尬地移开目光,“本帅向来被他人说成是风流成性,处处留情。夫人身为正妻,理应更加有容人之量。至于小世子……”
穆卿还未说完,魏荷语便抢言道:“妾身自然不敢争风吃醋,败坏妇德。可是相公,小世子是妾身肚子里的一块肉啊!妾身能不心疼吗?”
穆卿冷冷地将目光移过来盯着她,似乎想看看她究竟能哭成什么样子。
魏荷语哭着哭着,也发觉了不对劲之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她一直猜测着信函里究竟写了些什么,穆卿才会如此震怒。方才她故意提及小世子,如若信函里也提到了她假孕的事情,那穆卿现在就应该有点反应才对。
正想着,穆卿突然起身来扶起她,将她扶到软椅上坐下,温声道:“小世子的事,本帅也很心痛。可是冤枉了容儿,本帅心里更是懊悔难过。”
☆、第230章 贤德宽宏
魏荷语暗暗咬住牙,她不想提及萧容,可穆卿却依然念及萧容。一想到之前穆卿将萧容搂在怀里紧张得要死的模样,魏荷语就恨不得拿起刀子再狠狠地捅上萧容几刀。
可是她嘴上却温声说道:“萧媵侍若真是无辜被冤,那的确应当将她从柴房接出来。”
魏荷语说着,心里依然在揣度着那信函中究竟写了什么。
正在这时,穆卿突然话锋一转,“本帅还是喜欢夫人这样贤德宽宏的样子,否则,本帅岂不是会夜夜都睡不好?”
穆卿眉眼带笑地说着,温文有礼地倒上一杯茶,递给她。
魏荷语愣愣地看着穆卿,不敢伸手去接,似乎在等着穆卿为这句话做个解释。
见魏荷语不肯接,穆卿再次笑了笑。索性弯回手臂自己将茶水饮尽。
一口茶下去,他面色突然森冷,“夫人这两年多里,做过不少的事啊。”
穆卿说得悠悠然,魏荷语却听得背脊都发凉了。她连忙起身来再次跪下,“妾身不明白相公的话语。还请相公直言。”
“直言?”穆卿悠然地放下茶杯,“直言以后,恐怕夫人就无法再立足于朝野内外了。”
魏荷语顿时脸色煞白,唇也开始发乌。穆卿不说她无法立足于大帅府,却说无法立足于朝野内外。这句话像一种暗示,一种致命的暗示。
魏荷语强压住心中的惶恐,继续道:“相公,妾身自认从未做过对不住大帅的事情。不知相公为何有此一说。若是……”她微微一顿,随即扬起面来,“若是有人在背后诋毁妾身,那就请她站出来,与妾身当面对质!”
魏荷语愤愤地说着,一脸坦然无畏。倒不是真不害怕与对方当面对质,只是她知道此时此刻只能这样堵上一把了。
魏荷语以为这样一来穆卿就会愤怒地将信函扔给她,然后传来与这信函内容相关的人前来对峙。但结果却没有。
穆卿并没有再取出信函。也没有真的找人来对峙,他沉默了一阵,随即轻松地笑开了。
“夫人何必如此紧张?”他抬了抬手,扶起魏荷语,“很多事情,本帅虽没有过问,但也心知肚明。大帅府内姬妾众多。人多事杂,夫人为本帅打理着这些琐碎之事,劳心劳力,本帅自然明白夫人的辛苦。”
魏荷语被扶了起来,却依旧不敢就坐,怯生生地望了穆卿一眼,又顺下眼去。
她猜不透穆卿的心思了。
见魏荷语不敢作声。穆卿再次放缓了语气,“夫人恩威并施,宽宏有度。将整个大帅府交予夫人打理,本帅一直很放心。因此也鲜少插手这些事宜。”
魏荷语默默地听着,终于等到了重点。
穆卿放下茶杯,站起身来。一道阴影刚好打在魏荷语身上,似一种无形的威严与警示。
“夫人如何处理府内的事宜,本帅都可以不过问,也不怪罪。但是只一件,本帅不愿再看到容儿受到任何伤害。”
魏荷语整个人愣住了。
他说罢。扬袍而去,闲置在案几上的一张宣纸脆弱地飘起来,跌落在地上。魏荷语无力地垂下眉,望见那上面的一行字,猛地一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情此夜难为情。
当日她逼迫萧容为她题诗,萧容琢磨了半天,写下了这句。当时她还借此嘲讽了萧容几句,然后逼着萧容写下了另一首恩爱的诗句。
没想到这幅字居然会出现在穆卿的书房中。
魏荷语拾起那幅字。脑海里再次浮现出萧容那清冷却娇柔的样子。她恨恨地咬牙,眼角的肌肉都跟着抽搐了起来。
到最后,魏荷语都无法得知那信函中究竟写了什么,也不知道究竟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在她的背后捅刀子。
不过总算是虚惊一场,无论那上面写了什么,都无法撼动她的地位。她讽刺地冷笑一声,双眼渗出骇人的阴寒。
大帅府内越发严寒,雪簌簌地下着,雪屑栖息在枯枝上,远远望去,就好似一树白梅。
萧容躺了三日才微微转醒,一醒来便得知了事情的始末:刺客是王妾媵派来的,魏夫人为此大发雷霆,将王妾媵禁足在屋内,一日只派送两餐膳食,作为对她的惩戒。
面对这样的结局,萧容只是冷笑。她也从丫鬟口中听说了当日的情形,王妾媵房中搜出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东西,可最终的处置却仅仅是禁足。想着当日吕妾媵也是这般的罪名,当即就被穆卿交给王妾媵和赵妾媵乱棍打死。
这才知道,同样的罪名,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处置。吕妾媵当时众叛亲离,作为靠山的兄长也犯了事,因此才会死路一条。而王妾媵却不一样,她背后有琴妃撑腰,还有魏荷语一路保驾护航,即使那一刀子就是王妾媵亲手捅过来的,兴许也不会有什么重罚。
萧容倒不是痛恨王妾媵派刺客来杀她,刺客究竟是谁的人,萧容心知肚明。她担忧的,是夏如璎。
如同这般都无法扳倒王妾媵,那夏如璎的仇如何才能报?
但萧容此刻也是自顾不暇,想着当时那一刀,下手还真是狠辣。
萧容醒来后一直沉默不语。穆卿时常前来,守着她用完了膳,喝完了药,又匆匆离去。一开始他还尝试着和她说说话,到后来,也和她一样只是沉默。
由于她身上的伤还没好,不宜四处走动,穆卿就让她一直留在永华阁休养。萧容并不拒绝。
直到夜幕降临,穆卿欲要脱下身上的玉狐大氅上床就寝之时,萧容才终于有了点反应。
她吃力地撑起身来瞪着他,冷漠而戒备。
穆卿僵立在床边,愣愣地看着她。她绝然的眼神似乎在说,你敢上来我就敢豁出性命下床离开。
穆卿有些烦躁地皱起眉,但看着萧容连撑着身体都有些困难的样子,他又开始不忍。
最终他沉沉一叹,捞起玉狐大氅,一语不发地走出了房间。
整整十日,萧容一直如此,半句话都不肯说,看见穆卿也好似没看见一般。只有当夏如璎前来探望的时候,萧容的脸上才稍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