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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疯狂地笑起来,摇摇头,“你是条狗!”
“说的对,乔治,”泰德说,微微一笑,“我是条狗,你也是。你不能教一条老狗新的
把戏。”
“你很想写作,对吗,老伙计?不管你说什么,你内心深处很想写作。我在你眼里看到
这一点。你很想写作。”
“是。”泰德简洁地说,庞波认为他没有撒谎。
“阿历克斯.马辛。”斯达克说,黄眼睛闪闪放光。
“对,”泰德说,现在他的眼睛也在闪闪放光,“‘割他,我要站在这儿看。’”
“说的对!”斯达克喊道,并且开始笑起来,“‘我要看血流出来。别让我说第二
遍。’”
现在他们两人都开始笑起来。
丽兹看看泰德,又看看斯达克,然后又看看她丈夫,一下子变得脸色苍白,因为她分不
清这两个人。
突然悬崖边缘更近了。
五
庞波出去取铅笔。他的头只伸进车中一会儿,都觉得像过了很长时间,因此他从中把头
抽出来后,心里很高兴。车里有股阴冷难闻的气味,让他觉得恶心。在斯达克的车里东翻西
找,就像把头伸进打翻了一瓶氯仿的阁楼一样。
“如果这是梦的气味,”庞波想,“我再不想做梦了。”
他在黑色轿车旁站了一会儿,手里拿着三盒贝洛尔铅笔,抬头看着车道。
麻雀已经来了。
车道被麻雀遮住,看不见了。就在他看着的时候,更多的麻雀飞落下来。树林里全是麻
雀。它们落下来,凝视着他,悄无声息,像个活的谜语。
“它们为你而来,乔治,”他想,开始向屋子走去。走到半路,他突然停下来,产生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
“也许它们是为我们而来?”
他回头看了鸟群一会儿,看不出什么名堂,于是走进屋里。
六
“到楼上去,”斯达克说,“你先上,庞波警长。走到客房卧室的后面,靠墙有一只摆
满照片、玻璃镇纸和小纪念品的玻璃橱,你用手推左橱门,它就会向里转,泰德的书房就在
里面。”
庞波看看泰德,泰德点点头。
“你很熟悉这个地方,”庞波说,“虽然你从没来过这儿。”
“我来过这儿,”斯达克严肃地说,“我在梦中常来这儿。”
七
两分钟后,他们全都站在泰德书房独特的门外面。玻璃橱向里一转,露出两个通向书房
的入口,当中由橱隔开。这里没有窗户,泰德曾向丽兹提出在朝湖的那面开个窗户,那样他
就可以写几个字,然后透过窗户向外张望两个小时,看过往的船只。
一盏台灯在书桌上投下一圈白光。书桌后并排放着一把办公椅和一把折椅,书桌上并排
放着两本空白笔记本,每本上面放着两枝削尖的贝洛尔黑美人铅笔。泰德有时使用的一台
IBM电脑打字机被拔掉了插头,塞在一个角落。
泰德自己从客厅壁橱中般来折叠椅,现在,屋里显出一种对称,丽兹对此既惊讶又不愉
快。这很像泰德刚到时她所看到他们之间的那种相似举止的一种翻版。本来是一把椅子的地
方,现在是两把椅子;本来一套文具的地方,现在并排放着两套文具,泰德正常的写作工具
被扔到一边。当斯达克坐在泰德的办公椅上,泰德坐在折叠椅上时,这种混乱达到了极点,
丽兹感到一阵晕眩。
他俩每人腿上都坐着一个孩子。
“在有人怀疑并来搜查这里之前,我们有多长时间可以用?”泰德问庞波,后者和丽兹
一起站在门口。“说实话,并尽量准确。相信我,这是我们惟一的机会。”
“泰德,看看他!”丽兹突然喊道,“你难道看不出他想干什么吗?他不只是要你帮他
写一本书!他要偷走你的生命!你看不出来吗?”
“嘘,”他说,“我知道他要什么,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惟一的路。我知道我在干
什么。庞波,有多长时间可用?”
庞波认真考虑了一下。他已告诉舍拉他要出去吃饭,而且已经打过电话,因此暂时她不
会担心。如果诺里斯.里杰威克在的话,他可能很快就会担心起来。
“也许要到我妻子打电话询问我的去向,”他说,“也许更长。她当警察妻子已经很久
了,习惯了等待。”他讨厌自己这么说,这和原先设想的完全不同。
泰德的眼睛在强迫他说。斯达克似乎根本都没在听,他拿起桌角一叠旧手稿上的一枚石
头镇纸,摆弄着它。
“我想至少有四个小时,”庞波接着又勉强补充道,“也许一整夜。我让克拉特值班,
他可不聪明。如果有人会怀疑,那就是哈里森——你甩掉的那个人——或亨利.白顿。”
泰德看着斯达克:“时间够吗?”
斯达克腐烂脸上的眼睛像闪亮的珍珠一样,冷漠而朦胧,缠着绷带的手心不在焉地摆弄
着镇纸。他放下镇纸,冲泰德一笑:“你认为怎么样?你跟我一样明白。”
泰德想了想。“我们俩都知道我们在谈什么,但我认为我们俩都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它。
我们并不真想在这儿写作,写作只是一个仪式。我们在谈论移交接力棒,交换权利。或更准
确地说,一种交易:用丽兹和双胞胎的生命交换。。。。。。什么?到底是什么?”
但他当然知道。不知道才怪呢,因为几天前他就在考虑这个问题。斯达克想要的——
不,要求的——就是他的眼睛,那支埋在他大脑中的古怪的第三只眼睛,那只能窥探内心深
处的眼睛。
他又一次感到那种蠕动感,便竭力抵抗它。“这么窥探不公平,乔治。而我只有一群小
麻雀,所以这么窥探不公平。”
“我想大概够了,”他说,“事情开始后我们就会知道了,对吗?”
“是。”
“就像跷跷板,一头翘起时,另一头就落下。”
“泰德,你有什么满着我?你在满我什么?”
屋里一下静了下来,这屋子突然显得太小了,无法容纳其中沸腾的情绪。
“我也许会问你同样的问题。”泰德终于开口道。
“不,”斯达克慢慢回答道,“我所有的牌都放到桌上了。告诉我,泰德。”他冰冷、
腐烂的手像手铐一样牢牢地抓住了泰德的手腕,“你在隐瞒什么?”
泰德使劲转过身,盯着斯达克的眼睛。那种蠕动感现在遍布全身,但主要集中在手上的
伤口处。
“你还想不想写这本书?”他问。
丽兹第一次看到斯达克脸上的表情——不是表面,而是里面——变了。他脸上突然显出
茫然的神情,也许还有恐惧,或近似于恐惧的神情。
“我到这儿不是来和你吃饭的,泰德。”
“那么你说是怎么回事。”泰德说。丽兹听到一声喘气,随后才意识到是她自己发出
的。
斯达克抬头瞥了她一眼,又落回到泰德身上。“别骗我,泰德,”他轻声说,“别想骗
我,老伙计。”
泰德笑起来,笑声冷漠而绝望。。。。。。但并非毫无幽默。这是最糟的,丽兹在笑声中听到
了乔治.斯达克的声音,就像她在斯达克逗孩子时的眼神中看到泰德.波蒙特一样。
“为什么不呢,乔治?我知道我会失去什么,那也是明摆着的。现在你想要写作还是想
要散步?”
斯达克冷淡而邪恶的眼睛盯着泰德,打量了他很久。然后他说:“啊,算了吧,让我们
干吧。”
泰德微微一笑:“为什么不呢?”
“你和警察离开,”斯达克对丽兹说,“这是男人的事,我们要动手干了。”
“我来照顾孩子。”丽兹脱口而出,斯达克笑起来。
“这很好笑,白丝。孩子是保险,就像软盘上的防写缺口,是这样的吗,泰德?”
“但是——”丽兹开口说。
“没事儿,”泰德说,“他们不会有事的。我开始写作时,乔治会照顾他们的,他们喜
欢他。你没注意到吗?”
“我当然注意到了。”她充满仇恨的低声说。
“记住,孩子跟我们在一起,”斯达克对庞波说,“记住这一点,庞波警长,别自作聪
明。如果你耍花招,没什么好结果,我们大家都会完蛋的。明白了吗?”
“明白了。”庞波说。
“出去时把门关上。”斯达克转向泰德,“该开始了。”
“对,”泰德说,拿起一支铅笔。他转向丽兹和庞波,乔治.斯达克的眼睛从泰德脸上
移到他们身上,“去吧,出去吧。”
八
丽兹下楼走了一半就停住了,庞波差一点就撞到她身上。她凝视着客厅落地玻璃窗外。
外面全是麻雀。平台已经被麻雀盖住了;在渐渐暗下的光线中,通往湖边的下坡路上,
黑压压的全是麻雀;湖上的天完全是麻雀,而且还有麻雀在从西边飞来,越来越多,拥向波
蒙特的湖边别墅。
“噢,天哪!”丽兹说。
庞波抓住她的胳膊。“别做声,”他说,“别让他听到。”
“但是什么——”
他紧紧抓着她的胳膊,带她走下楼梯。他们走进厨房,庞波把布里查德所讲的其余部分
告诉了丽兹。
“这是什么意思呢?”她低声说,脸色苍白,“庞波,我非常害怕。”
他用胳膊搂住她,虽然他也害怕,但仍意识到这一举动有点儿婆婆妈妈。
“我不知道,”他说,“但我知道是泰德或斯达克把它们召来的。我确信是泰德干的,
因为他进来时一定看到了麻雀,但他没提到过。”
“庞波,他变了。”
“我知道。”
“他内心深处喜欢斯达克。。。。。。喜欢斯达克的邪恶。”
“我知道。”
他们走到前庭电话桌边窗户旁,向外望去。车道上全是麻雀,还有树林里、藏枪的设备
棚周围小道上也全是麻雀,罗立的汽车已被麻雀盖住了。
但是,乔治.斯达克的托罗纳多车上确没有麻雀,汽车周围整整齐齐空出一圈车道,像
被隔离起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