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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心?”
“我也不想这样。”龙子昕抿了抿唇,让她亲口告诉言泽昊她父母不在的事实,她实在做不到,不然也不会让何俊峰代劳,她可以和何承光夫妇针锋相对,但却无法告诉舅舅事实的真相,太痛心了。
“你不想这样?现在已经这样了,不行,我要把我爸爸送到医院去。”转身去找何俊峰。
何俊峰在给言瑾打电话,今天的事情,他总要告诉言瑾一声。
听闻言静婉十八年前就已经不在人世了,言瑾感觉就像从云端坠落一般,好半天,才恍惚了一句,“今天是愚人节吗?”知道何俊峰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但是,太让人难以置信!
他在美国等着父亲和姑姑重逢的好消息,现在却忽然……原来从天堂坠入地狱,前后只需一个电话。
“不是!”何俊峰说,“今天是中国的传统节日清明节,在这个节日里,人们通常会去祭奠自己已故的亲人。”
电话里,言瑾半天才喘过一口气来,他当然知道清明节是怎么回事,每年的清明父亲都会给爷爷上香,今年哪怕父亲身在江州市,前几天还打电话让他别忘了在四月五号去给爷爷扫墓。
还以为是兄妹重逢,到头来却是阴阳相隔,真是人生本无定数,回首已是天涯。
天空阴沉,雨水就像一张强大的网,密不透风的笼罩着他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何俊峰戴着墨镜,面容在雨水里显得很模糊,李一航和孟旭阳,还有胡杨站在那里,雨水将他们的西装淋得半湿,但他们却毫无知觉。
后来,言瑾听说父亲晕倒之事,他在电话中这样说道,“俊峰,有你在,我放心。”
何俊峰挂断电话后,听闻言婉执意要把她父亲送往医院,他沉默了一下,“舅舅身体素质不错,他的晕倒只是一时承受不了,等等吧。”
“……”言婉咬着唇,泪眼婆娑,他怎么跟龙子昕一样的说法呀!尽管何俊峰和龙子昕的观点一样,言婉却没有半句怨言,或许这就爱情的力量,只要是心爱男人说的话,哪怕与自己背道而驰,她也俯首称臣。
过了一会儿,救护车车门打开,有医生下来,“谁是龙子昕,病人要见。”
舅舅要见她,应该没事了,龙子昕走过去,对那医生说道,“谢谢。”
“不用谢。”医生说,“病人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是因为伤心过度引发的昏厥。”
龙子昕看见脸色苍白的言泽昊,鼻子一酸,嘴角费力向上扬起,微笑的同时,那些眼泪却在那一刻夺眶而出。
“子昕,你在骗舅舅,对不对,对不对……”言泽昊的唇颤抖得厉害,他太伤心了,也太痛苦了,他可爱的妹妹,最亲的妹妹啊,他找了二十多年,找的他心痛,找的他有时候责怪静婉心肠太狠,这么多年,就算再大的怨气也该消了吧,她怎么就不回家看看,为了静婉,这些年,老母亲为了等她的宝贝女儿,一直住在旧房子,为的就是等静婉,怕她回美国找不到家,现在该怎么办,静婉没了,十八年前就没了,他该怎么跟他的老母亲说,言泽昊越想越难过,他抓着龙子昕的衣服,一边拍打着她,一边嚎啕大哭,“子昕,你这个丫头,你怎么可以让你爸妈没了呢?你知不知你的妈妈有多美好,你怎么可以让她没了?你为什么不让舅舅来见你妈妈最后一面,你为什么瞒了我十八年,子昕,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何俊峰眼眶红了,他很想告诉言泽昊,子昕那时候只有六岁,她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她什么都不知道,后来他抿了抿唇,却是什么都没说,他知道,老人家那是伤心欲绝了,所以才会有胡言乱语。
安娜默默掉着眼泪,她照顾言泽昊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他这样撕心裂肺哭过。
落在龙子昕背上身上的,是言泽昊的巴掌,是他的拳头,耳朵听到的,是言泽昊的哭声和痛斥声,何俊峰伸了伸手,又缩回来,看着龙子昕任由老人家打着,骂着,他心疼。
老人家是太痛苦了,所以才会这样。
龙子昕的无动于衷,让言泽昊停止了拍打,其实他出手并不重,一下比一下轻,到最后竟是无力了一般,巴掌落在龙子昕的背上,更像是棉花轻拂,软软的没有任何力气。
“傻孩子,你什么不避开?”言泽昊哽咽着问。
龙子昕悲悯的看着他,“舅舅,只要你的心里能够好受一下,你打吧。”她能够体会到舅舅那突如其来的悲伤,如果打能让舅舅心里好受一些,那就打吧。
言泽昊泪流满面,单手锤着自己的心口,闷闷的说不出话来。
“爸爸,你怎么了?”言婉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艰涩的问他。
“这里痛……”他的心脏处,有着他无法承受的剧痛,前所未有的痛楚和绝望将他淹没在无限的自责中,当初若不是自己熟视无睹静婉对爱情的坚定不移,事情也不会演变成这样,想到爸爸的死不瞑目,想到老母亲望眼欲穿的期盼,他该怎么办,怎么办?
“爸爸,我们回去,回酒店,去医院,我们离开这里……”
“不,我不回酒店,不去医院,我要去看静婉,去看静婉。”言泽昊死死攥着龙子昕,生怕言婉将他弄走,“子昕,求求你,让舅舅去看看你的妈妈,求求你,今天是清明,你妈妈昨天走进了我的梦里,她还跟我说话来着,她说‘哥,你来了。’今天,你如论如何要让我去看看你的妈妈,当年我的做法让她失望了,今天,我不能再让她失望……”
“不行,爸爸,你的身体不允许。”言婉不同意父亲的做法,“爸爸,我们今天先回去,明天,我们明天来看姑姑好不好?”
“今天是清明,静婉一定在等我来看她,我怎么能半途而废,我找了二十几年,怎么能就这样回去?”
“爸爸,我们明天再来。”
“婉婉,你不知道的,今天意义不一样,今天是清明啊。”他此刻终于明白子昕为什么选在这一天让他来看静婉了,这孩子也是有苦难言啊。
不管言婉怎么劝说,言泽昊硬是要去看静婉,最后,她见劝说无望,只得把求助的目光递向何俊峰,对于言婉来说,何俊峰就是她的指南针。
她听何俊峰的!
对于言婉的所为,龙子昕很无语。
后来,何俊峰沉重的说道,“今天是清明,应该让他去。”这也是龙子昕选定这个日子的意义所在!
龙氏夫妇的墓地在山顶,一路都是台阶,今天的言泽昊为了见妹妹静婉,特意安了假肢,但他们不可能让他拄着拐杖拾阶而上,轮椅也帮不上忙,只能把言泽昊背上去。
“婉婉,去那边买一些太阳花和祭品。”说这话时,言泽昊再一次泪如雨下。
“舅舅,我都准备了。”龙子昕的心像是被针扎一般。
“傻孩子,舅舅去看你妈妈,怎么能让你准备,舅舅是第一次……”喉间仿佛堵了一根刺,余下的话语,他实在没办法说出来,太痛了。
到达山顶时,雨停了,言泽昊从何俊峰的背上挣扎着下来时,“静婉……”那一声泣血的呼唤再一次震落了所有人的泪。
“静婉,哥哥来了,来看你……哥哥来晚了,对不起,都怪哥哥,哥哥对不起你呀……”
言泽昊坐在墓碑前,伸手去抠静婉的照片,“不可以,你不可以在这里,妹妹,跟哥哥回家,你不要在这里,好不好……”
指尖太用力,以至于在墓碑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爸爸,你别这样,姑姑已经死了,你就让她安息吧,你这样,姑姑肯定会很难过。”
言泽昊仿佛上了岸的鱼,大口的喘着气,“静婉死了?她怎么能死呢?她那么年轻,那么善良,老天爷怎么这么残忍……她应该好好活着的呀……”
龙子昕咬了咬唇,上前蹲在地上,抱住脆弱的老人,她不敢去看舅舅的脸,那是一种苍白近乎绝望的脸,破碎中夹杂着无尽的痛苦,“舅舅,眼泪会止了爸妈的脚步,思念会勾了爸妈的魂魄,我们不哭也不念,让爸妈在天堂和外公相聚,然后外公会给爸妈补办婚礼……我们不哭。”说不哭,那脸上湿湿的是什么?
何俊峰双眸通红,安娜不住的抹眼泪,李一航、孟旭阳和胡杨转过头,也在偷偷擦眼泪。
许久之后,言泽昊抬起头,声音悲伤而又沙哑,“孩子,这些年你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龙子昕含着泪,笑了笑,“我过得很好。”
何俊峰却看着她,深深的看着她,眼里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不,孩子,你骗舅舅,你过得不好。”言泽昊摇了摇头,二十四岁,如花似玉的年纪,却经历了一次失败的婚姻,还带着一个孩子,这样的她能过得好吗?
言泽昊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子昕,你爸爸当年不是有个好友叫何承光吗?他知道你妈妈在美国不仅有父母,还有哥哥,他没有告诉过你吗?他人呢?他现在在哪里?”
何承光?
龙子昕望向何俊峰时,他也在看她,她看见何俊峰眸光紧锁,犹如一潭凝结经年的湖水,而她却在对方的眼瞳里看见自己的眼神,带着无尽的震惊和挣扎。
后来,她听见自己这样说道,“舅舅,地上潮湿,起来吧。”关于何承光那个人,暂时不提。
胡杨已经把他拿上来的轮椅推过来,言婉把父亲扶在轮椅上坐下,弯腰帮他清理腿上的落叶,并从安娜手里接过毛毯盖在父亲腿上,做这些事时动作娴熟,说明她经常这样照顾父亲。
墓碑前,言泽昊空洞的看着那两张永远年轻却冰凉的照片,很快忘了自己刚刚提到的话题,“子昕,跟舅舅说说十八年前的事。”
十八年前,龙子昕只有六岁,能知道什么呀?记忆的碎片,不完整,闪的太快,鲜血、眼泪、决裂,最后闪现在她脑海中的,是父亲脑浆迸出的惨状和母亲那张苍白的脸……
后来,言泽昊讲了当年龙广辉和言静婉催人泪下的爱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