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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有双极其漂亮的眸子,乌黑透亮,如草原上的星辰。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震怒的声音响起,刚才这个角落的嘈杂让莫君心走了过来,惊讶地看到满地的狼籍和狼狈不堪面带淤青的阿木图。
孩子们都低下头不啃声,只有手持汤碗的孩子镇静地把碗放在桌上,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愧疚没有低头,而是同样看着落魄但依然挺直了背脊的阿木图。
莫君心一愣,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对旁边的侍女说,“带他下去清理。”然后没再说话,转身离开。
莫君心一走,孩子们又窃窃私语起来。阿木图跟着侍女走过那孩子的身旁的时候,与他相视一眼。
刚才他错了。
那双眸子,不是如草原上的星辰,而是比星辰还要明亮。
再后来,阿木图见过他两次。
一次是在大典上,他安静地坐在莫君心的怀里。
第二次,他在练习射箭。那也是他最后一次看到他。
他的左手裹着白布条,拉弓的姿势很好看。他努力地一箭一箭射出去,弓的握手处漆都磨掉了。
阿木图就在那个时候走了上去,对他说:“把弓给我,你好好看着。”
抽箭拉弓射击,动作流畅到无懈可击,正中红心。
乌黑的眼眸瞬间惊讶,然后面色苍白,显出了不甘和惊惧。
阿木图笑,对他说:“汉统人,契沙总有一天会让你明白,谁才是王!”
这句话是今生阿木图对他说的第二句话,而这句话他一直都记在心中,连同那双狼一般带着侵略的幽绿眸子。
在阿木图转身要离开的时候,他叫住他,“阿木图!”
阿木图转过身,头向一旁轻斜,挑眉而笑。
“我不会输给你!”那孩子瞥着气,瞪他。
“你叫什么名字?”阿木图问。
“莫凌霄。”孩子底气十足地回答。
阿木图淡淡地说:“莫凌霄,你和我,不一样。”
血管里流着的是相似的血,但不一样的是宿命。
他们一个人努力着只为得到长辈的赞许或自己的优越感,而另一个,是为了生存。
这是本质的差别。
圈养的狗,怎能跟野生的狼相比?
然后莫君心犯下了他这一生最大的错误。
或许是对他女儿还有着未泯的愧疚,他将契沙作为封地给了阿木图,并赐封号:“契沙王”。然后让周奔将军驻守契沙,让永亲王辅佐教导。
两年后,莫君心因病痛缠身终于病势。其子莫听年即位。
莫君心死后六年,阿木图十三岁,杀了周奔。
又一年,阿木图十四岁,俘虏了永亲王。
再一年,阿木图十五岁,宣布契沙从汉统独立出来。
再九年后,阿木图二十四岁,扩充军队,着手策划攻打汉统。也是那一年,莫凌霄刺杀失败,因为一个女人,进入契沙军中。
果然是都流着同一个人的血,他们连看女人的眼光都如此相似。
这女人打乱了他们的步调,却依然未能阻止这场战争。
再一年,阿木图二十五岁。
自此,他们相识了整整二十年。
这场仗也等了二十年!站在对立面上,他们天生为敌。
……
莫凌霄,我等了你整整二十年。
如果你是女人,这二十年我便要你匍匐在我怀里呻吟。你的双目比繁星璀璨,这勾人的双目,从今以后只能反射出我照耀的光辉!
如果你是女人,莫凌霄,即便你我天生为敌,即使我必须杀尽天下人才能得到你,我也绝不放手……
你的一眼,便是我的一个世界。
莫凌霄,你可知道,这场血战,是为你而开。
看满山遍野的花红,那都是我对你绝望的爱!
备注:
最后一段纯属恶搞,手一滑就写出来了(擦汗)……与正文无关,请无视之。
厌恶
大概是春困夏乏,夏日的午后,只要不是特别热,总是非常引人入睡。
宁夏把躺椅搬到房间外的走廊尽头的亭子里,拉了条薄毯,舒服地吹着过堂风打盹。近来劳累过度,身心疲惫,她总是觉得睡不够。
轻轻动了动脚腕,已经好很多了,却还是有点疼。等脚好了,她又有得折腾了。
人啊,果然是会变的!想她以前是多懒的一个人啊……
放着好日子不过,那叫什么?叫犯贱。
可人总是会犯贱的。
有一团阴影遮住了她。
一般人闭着眼睛躺在自然光下,眼前都不是乌黑的,都能感觉到光影。如果这光减弱变黑了,大概有两种可能。一是太阳被乌云遮住了;二是有东西出现在她面前挡着了。
今天这天蓝得跟画出来的一样,显然是不会有乌云的。
可是眼皮有些重,她真不想睁开眼睛。
这团阴影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过了好久,久到她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才被人推醒。
“醒醒!”叫唤她的声音其实很好听,低沉有磁性,但她还是烦躁地挥出手。然后手腕被一只大手握住。
是只很大的手,可以完全包裹住她的手腕。
眯着眼,睁开一条缝,不出所料,是莫凌霄的脸。
可惜他背着光,他背后的太阳太刺眼,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有人要见你。”他的声音很冷清,听不出任何情绪。
“哦。”宁夏懒懒地坐起来。寄人篱下,她不能白吃白住不是?别说是见一个人,就算要她怎么样……她还能怎样?
他握着她的手腕并没有放开,宁夏看了一眼那只手,没有说什么,打了个哈欠,站起来。
脚才要落地,他却将她抱了起来。
她条件反射地微挣扎了一下,愣了愣,便没再动。
她安静地像只猫,靠在他怀里,任由抱着。他拥抱着她的手,有些僵硬。
她听见了他的心跳,心跳,是骗不了人的。
他穿过回廊步入正厅,外面强烈的光线让宁夏适应了好久才看清楚大厅的人。
竟然是秦天生!
秦天生看到眼前的情景显然有些呆楞,而莫凌霄抱着她也显然没有放下来的打算。
莫凌霄抱着宁夏走上正座,然后放她坐在他的腿上,搂着她的腰说:“秦公子,这可是夏宁公主?”
秦天生收了神,复杂地看着宁夏,道:“是。陛下恕秦某多嘴,请问陛下如何找到夏宁的公主的?”
“当然是……”莫凌霄顿了顿,低头看了眼宁夏,笑道,“当然是公主殿下自己跑过来的,可是如此?夏宁公主?”
宁夏呆了呆,被他在腰上拍了拍,便低低地说:“是。”
莫凌霄不动声色地抚着她僵硬的背,道:“秦公子,可还需要验明正身?”
秦天生冷冷地看着宁夏,说:“在下只问一句话。公主,你可还记得那个被你刺伤抛弃在山野之外的人?”
宁夏颤抖了下,低垂着双目直楞楞地盯着莫凌霄袖口的金色龙型纹,没有说话。
“他伤得很重,差点死了。”秦天生冷笑,“当然这些都不关公主的事,看得出来……公主很得陛下宠幸。”
莫凌霄笑了,双手把宁夏环紧,说:“本王真是……喜欢夏宁公主得紧呢。不过……若是雷丞相可如约派兵前来,本王到也能割爱出来。”
“如此,多谢陛下了。”秦天生面无表情道。
“哪里……不就是一个女人么……”莫凌霄轻笑道,“再美丽,也总有衰老的一天,怎能和国家社稷相比。到是雷丞相,如此多情,真让本王意外。”
秦天生的手指不由勾动了下,淡淡地说:“雷家历代忠良,虽然和先王之间发生过误会,但如今为人臣者自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夏宁公主是邦什皇族,雷家自是有保护的义务。”
“哦~是这样啊……”莫凌霄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笑着说,“可朕怎么听说,雷丞相通缉过公主?”
秦天生咬了咬牙,道:“这是邦什国内政之事,恕秦某不便回答。”
“既然这样,那便罢了。”莫凌霄挑挑眉,抱着宁夏站起来,笑道,“朕和雷丞相不过是各取所需,汉统之危一除,朕便会放公主回去。”
“陛下英明。”秦天生在莫凌霄走到他旁边的时候,微微颔首,道,“邦什二十五万大军隔日便到。”
“恩。”莫凌霄轻笑,带着宁夏便离开大厅。
擦身而过的时候,秦天生看到,宁夏抓住莫凌霄衣襟的手,握得很紧很紧,指骨都发了白。
外面的太阳依然毒辣,刺得人直想流泪。
不是悲伤的时候都该下雨么?她是不是连悲伤都没有资格了。
绕过回廊,走到尽头的亭子中,莫凌霄把宁夏放回躺椅里。她咬着牙倦缩成了一团,没有哭。
“恨我吗?”他站在旁边看着她,淡淡地开口。
宁夏松了牙,一下一下笑出声来。
很难听,比哭还难听。
“我这样羞辱你,你恨我吗?”他微笑着居高临下回望她冰冷的目光。
“我的不堪,可以换取汉统的胜利,你在乎我恨你吗?”宁夏也笑了,可是她没有办法做到他的云淡风轻。
他的笑容更加明媚了,摇头,“不在乎。”
“所以我不恨你。”她抱着自己,在盛夏却一阵阵感到寒冷。
莫凌霄挑眉,“真令人惊讶。钟宁夏不是一直爱憎分明的吗?”
宁夏没有回答,静静地缩起来靠在躺椅上。侧面的发丝垂下,几缕黑滑过纤细的脖子,落进了微微敞开的衣领里,看起来分外柔弱。
“就像是……”莫凌霄双手背在身后,笑着说,“就像是你可以用金钗刺伤雷若月……你是不是,也很想一刀杀了我?”
“不想。”宁夏懒懒地闭上眼睛,说,“我不恨你。”
也因为她闭上了眼,所以她没有看到那一瞬间他眼中闪过的情绪。
她的声音很轻很疲倦:“我只是……讨厌你。不是恨,是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