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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舟目光复杂,“之前不记得,刚才突然想起来了,我还记得你被假红叶杀了。”
成家旗很想说你不可能想起来,可在看了成舟身后的斗篷男后,他沉默了,显然他的暗示法术已经被那位恶魔破解。
“我能问你为什么想杀我吗?”成舟干涩地道。
成家旗摇头,“我不是想杀你,我只是想要阻止灾难来临而已。”
“什么灾难?”
“我师门一直都有一个预言,预言现世中的某一天,只献给魔神的最高祭品将会唤醒沉睡的恶魔,且以身为祭,让恶魔获得寻回完整力量的钥匙。而一旦那恶魔得回力量……”
成家旗握了握拳,万分沉重地吐出四个字:“人世将毁!”
成舟想笑,可看他老爸一脸认真和沉重的表情,他没好意思笑出来。
这人是在说真的,至少他相信这件事一定会发生。
“而你和你的师门认为我就是那个最高祭品?”
“嗯。”
“就因为我比较吸引鬼,还是因为我身上有什么标记,让你这么确定?”
“我师门有检测祭品体质的法宝,当我发现你一出生,身边就有那么多厉鬼守着时,我就请师父来了一趟,让他验证了你的身份。”
成家旗叹息,“我也不想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就是传说中的最高祭品,当我得知你九成就是恶魔灭世的关键时,我亦痛苦悲伤过。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无法自私地拿自己一个儿子去交换这世间亿万的生命。”
成舟点点头,“所以你想我死。”
成家旗表情不变道:“你就算活着,如果没有我那个封印,你也不一定能活到现在,而且会活得异常痛苦,你应该看到这里那些祭品体质的人的生活了吧?但如果由我来动手的话,你至少可以死得干净利落。”
“这么说,你想我死,还是为我好?”成舟这次真的笑了出来。
“事实如此,可惜你母亲和你外公都不理解。”
成舟看向母亲,最后问了一次:“妈,这些都是真的吗?”
其他人和鬼奇怪,你父亲都这样说了,你还怀疑这一切都是假的?
斗蓬男用爪子戳了戳他的后脑勺,似乎很想戳开他的脑壳看看。
但成母非常了解自己的儿子,她知道她儿子只是习惯性地想要逃避,习惯性地想要把一切不好的事情当作从没有发生过。
也许她儿子现在更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吧。
就算成舟从来不提,成母也知道这孩子从小就渴望有位可以保护他、教导他、疼爱他、把他当作眼珠子心头肉的父亲。
期待和幻想有多重,被打破时,那份失望甚至可以变成绝望。
她本不想让成舟知道这一切。
她希望这个孩子能够不带有任何怨恨和阴影的快快乐乐地长大,希望成舟能成为一个好人,而不是愤世嫉俗的复仇者。
确实,她也曾怨恨过自己为何会生下这么一个孩子,甚至想过不如让成家旗干脆弄死这孩子得了,但是那只是一时的极端想法,她爱这个孩子。
在这个孩子被成家旗用针在身上刺下一道道痕迹,堵着嘴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时,可他还是用一双完全信任和依赖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父亲。
在她有时候心烦拿他出气时,那孩子明明没有错,却只能哭泣着哀求:妈妈我错了,妈妈我再也不会了。事后他也依然与她亲密依旧。
这孩子的父亲是个畜生,而她也不是一个多合格的母亲,因为心中隐藏的事情太多,随着成舟越长越像成家旗,她也越来越不愿意看到他。
最终她还是形同抛弃了这个孩子,让他从初中开始就独自一人生活。
成舟虽然如她所盼望的那样长成了一个有良心的好人,但同时也由于童年过于压抑的生活,造成了他胆小怕事、喜欢逃避现实的懦弱性格。
她想,也许因为她这个儿子从很小开始就知道,如果在外面被人欺负了,不管他是对是错,都不会有人为他出头。所以他一直小心谨慎地活着,尽量不得罪人,尽量不给人找麻烦,尽量隐藏起自己所有最真实的想法……
而这种谨小慎微、终日看着别人脸色的卑微活法,最终就形成了现在的成舟。
斗篷男抓过成舟的下巴看了看,嘲笑道:“你在哭吗?”
“狗屎!别瞎扯。”成舟打开他的爪子,转头看向溪谷对面,问其父道:“你说我会唤醒沉睡的恶魔,那这个恶魔已经出现了吗?”
问出这句话时,成舟心中已经有猜想,但他习惯性地不想承认。
成家旗很干脆地打破了他的期望,直接道:“你已经唤醒了他,就是你当作亲生儿子的红叶。”
成舟沉默了一会儿,“……他是我儿子,DNA验证证明了这点。”
成家旗怜悯地看他,“对于魔神来说,就算他没有完全恢复力量,想要弄出和你相近的血缘又会难到哪里去?他只要取得你一滴血就可以。”
“你怎么知道红叶就是?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唉,你还是这么喜欢掩耳盗铃,就算事实就在眼前,也假装它不存在。我真不知道你母亲怎么教你的,竟然把你教得如此软弱且毫无担当。有时看着你,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真是我成家旗的儿子。”
成母大怒,“他就算这样也比你这个满口大义、杀子弑父的虚伪畜生好千倍万倍!”
“周泉,我容忍你,是看在以前的夫妻情分上,可我容忍你一时,不代表我会容忍你一世,如果你再满口胡说八道……”
“怎么?杀了我吗?你来啊!有种你就杀了我啊!唔……”成母嘴巴不住开合,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成舟急道:“你对我老妈做了什么?喂,我已经来了,你可以把我妈放回来了吧?”
成家旗皱眉不悦道:“你这孩子真是没有一点礼貌,虽然我没有教养过你,但好歹也是你亲生父亲,你不称呼我一声也就罢了,竟然对我喂来喂去,不像话!”
成舟脸皮抽搐,“你都要杀我,还污蔑我儿子是恶魔,如今更是拿着我老妈威胁我,你还指望我叫你父亲?同志,你脑子还正常吗?”
“你!”成家旗没想到在他眼中一向软弱无能的成舟竟然敢当他面骂他。最可怕的是这人竟然不相信他的话?
“那不是污蔑!你认为是儿子的人就是一个恶魔!你清醒点,不要再被他迷惑了!难道你想做这世间最大的罪人吗?”
成舟回以其父更加同情怜悯的眼神,随即痛心疾首地对他老妈道:“老妈,你当年为什么没有听外公的话,非要嫁给这么一个神经病?你知不知道神经病会遗传的?如果我也变得像他一样,一天到晚想着杀儿子,你孙子我儿子成红叶那小混蛋他会活啃了我好不好?”
成母很想问他这个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她现在开不了口。
成舟趁着他妈不能说话,把各种埋怨一股脑全吐了出来:“老妈呀老妈,当年这神经病下手害我的时候,你就应该把他送去警察局,光泼硫酸有什么用?你看他现在还不是好好的?还又跑出来祸害我们。而且你就不该瞒着我,你早跟我说了,我不就早提防他了,说不定他一出现,我就可以报警抓他。”
成舟还在絮絮叨叨数说他老妈各种不是,顺便把他亲生父亲彻底归类为严重神经病患者。而其他在场的人和鬼一个个都表情诡异地看向他。
成家旗更是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嘎吱”一声,然后就见整个严肃高端也许还有点伤情的正戏剧本,忽然就急速拐了一个大弯,主演者撒开蹄子就向新年无厘头喜剧一路狂奔而去。
塞郎极为欣慰加欣赏地看着成舟。
不错,就要这样,不就是亲爹不爱自己嘛,不就是亲爹想着要干掉他嘛,又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又不是离了爹就过不下去!
成舟自己觉得也是。
他已经二十七岁,不是七岁,也不是十七岁。
也许七岁的时候,他还指望父爱什么的,希望有人欺负他时,他的父亲会像一个英雄一样突然出现,然后把欺负他的人统统打成猪头。
十七岁时,他经常做梦希望突然冒出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说他是自己的父亲,然后给他买房子买车送他出国之类。
但现在,他已经二十七岁,有工作,有房子,有存款,还有一个超级可爱贴心的乖儿子,这时他已经不想要父亲,他只想做一个好父亲,把自己满腔的爱全部灌输到自己的宝贝儿子身上。
偏偏成家旗就在这时候冒了出来,还一出来就对他喊打喊杀,不但绑架了他母亲威胁他,还污蔑他儿子是恶魔,对这样一名父亲,他连恨意都很难产生,唯有愤怒和极度厌恶。
“你竟然到现在还认为红叶是你儿子,你眼睛瞎了?耳朵聋了吗?自从那恶魔出现后,你身边发生的一连串事情,你都没有感觉到异常吗?”成家旗不可置信地道。
“也许只是你的封印技术不到家,维持了二十六年终于崩溃了。”成舟摊手。
成家旗不住摇头,“你已经彻底被恶魔迷惑了,你根本就看不清现实,为什么你不相信红叶就是那灭世的恶魔,明明事实就在你眼前!”
“那又怎样?”
“什么?”
成舟微笑,“就算我儿子真是恶魔,那又怎样?”
7…16
“说得好。”一道带着笑意的喝彩声响起,随着喝彩声;成家旗等人身后的山林中走出十六名身高体壮的昆仑奴鬼。
昆仑奴鬼肩膀上抬着一副玉榻;玉榻上有盖;似轿似床,隔着轻纱;可以隐约看见榻上斜躺着一名身材修长的男子。
轻纱往两边勾起,里面的男子现出真容。男子身穿黑袍,面容英俊,肤色细腻,明明身带三分邪气;却给人以雍容华贵之感。
“鬼尊?”成家旗收起满脸失望及不出所料的神棍表情,略惊讶地看向来客;心想这位来得好快;但想到这座鬼村发生的事不可能隐瞒过这里主人的眼睛,随即释然。
正好,他也不用多跑路了,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