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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休提,且说:官道人群车马中,有著一人一骑,身似玉树临风,骑是千里乌骓,异常惹目。
骑上人玉面朱唇身著一件雪白纺绸长衫,剪裁异常合体,衬出鸢肩蜂腰,更显得气宇轩昂,倜傥潇洒。
这少年正是那谜样来历的吕松霖,地缓缓策骑离开官道,迳望四明山驰去。
马行如风,他脑海中深印著柳凤薇倩影,不时浮现眼帘,只觉柳凤薇天生丽质,自有神韵,增之一分则嫌胖,减一分则嫌瘦,骨肉停匀,纤浓合度,不禁喟然叹息道:“肌肤若冰雪,绰约如处子,比之如妲蛾谪尘不为过,只是自古红颜多薄命,不许人间见白头………”
座骑奔雷掣电,登山越涧,如履平地,正行在一片峡谷中,两侧绝壁千仞,危嶂蔽日,地势奇险。
蓦地——
百丈危嶂上一声使人心悸欲飞之阴恻恻冷笑,随风传送入耳,吕松霖不禁心神一凛,单掌一按,飘落下骑,急拍马背一下。
那匹追风乌骓“希聿聿”一声长嘶,鬣毛竖立,四蹄翻飞,疾驰而杳。
这时危嶂上疾如鹰隼电泻,落下三条身形,先後沾地。
吕松霖一眼瞥清来人正是败在自己手下的吕梁双判,同著发须松黄,面如朱砂,狮鼻海口高大威猛老人,不禁冷笑道:“败军之将,尚敢厚颜寻仇么?”
吕梁双判目光怨毒,面色铁青。
面如朱砂老人沉声道:“就是他麽?”
北希言道:“正是。”
面如朱砂老人目中逼吐慑人寒电,打量了吕松霖一眼,冷冷说道:“你将柳凤薇藏至何处?”
声寒彻骨,使人心悸战栗。
吕松霖虽不知此面如朱砂老者是何来历,但知必为一盖世隐名巨邪,暗中蓄势戒备,朗笑道:“柳凤薇关在下何事?风萍偶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後各奔前途,恕在下无法奉告,在下臆测,吕梁双判较在下尚要清楚柳凤薇行踪一些,阁下不如问他们吧!”
北希滇冷笑道:“雷老前辈别听他胡说。”
面如朱砂老人面色突然一沉,厉喝道:“你趁早实话实说,须知老夫辣手无情。”
吕松霖微微一笑道:“阁下不是强人所难么?”目光落在面如朱砂老人肩头龙首长剑银柄上,他脑中突然想起一人,面色陡然一变。
老人目光沉凝在吕松霖面上,道:“谅你已想起老夫是谁?谎言欺骗,徒然招祸。”
吕松霖仍然不亢不卑,微笑道:“老英雄莫非就是昔年威震天南,蛮荒一剑雷鸣霄么?”
老人面色一沉,大喝道:“既知老夫之名,还不实话实说?”
吕松霖朗声大笑道:“无法奉告。”
蛮荒一剑雷鸣霄倏地伸手撤出肩上长剑,一道蓝汪汪光华冲起,寒气逼人。
一望而知是一柄稀世宝刃,可惜剑身染有剧毒,沦入邪魔之手。
吕松霖心情虽是紧张无比,面色却镇定如恒,缓缓在腰中解下龙鳞软钢缅剑,振腕一抖,剑身挺得笔也似地直。
内力之强,直贯剑端,吕梁双判见状暗中心惊,雷鸣霄也为之眉头浓皱。
只见吕松霖冷笑道:“老英雄定欲强人所难,在下亦不为威武所屈,唯有诉之一战了。”
雷鸣霄哈哈狂笑道:“你倘接得住老夫三招,老夫立时放你一条生路,此事亦暂作罢论。”
“说话算话么?”
“老夫是何等样人物,岂有说话不算数之理。”
吕松霖道:“既然如此,就请老英雄赐招。”
雷鸣霄怒道:“傲慢狂妄,你这是自找死路!”
吕松霖答道:“在下与老英雄无仇无怨,叫在下如何出招。”
雷鸣霄一声狂笑出口,大喝道:“接招!”
一式“云屏千峰”横扫而出。
蓝虹匹练一闪,剑罡怒涌。
吕松霖只觉剑式奇奥幻绝,势走偏锋,使人发生错觉,不知实际攻向何部位,心中大惊,暗道:“蛮荒一剑,威望南天,自称剑中之圣,果然名不虚传。”
心念之间,已步孕璇玑,移形换位,缅钢软剑洒出一片光网。
但雷鸣霄这一式“云屏千峰”非但生生不已,有如长江大河般,滔滔不绝,而且将吕松霖剑势悉皆克制,只听一串金铁震鸣之声,两剑相撞,火花迸冒。
吕松霖人影疾望左飘出,胁下衣衫呈露一个大孔。
但雷鸣霄剑势如附骨之蛆般,跟踪而到,大笑道:“能接下老夫一招,已是难能可贵,再接一招试试。”
剑势宛若惊天蓝虹,爆出万千寒星,漫空飞涌。
只听吕松霖冷哼一声,身形脱出剑势冲霄奔空,突然又如断线之鸢般坠了下来,踉跄数步方定住身形。
吕松霖左臂划了一道尺许长短的血槽,鲜血如注,冒溢出来,面色苍白。
雷鸣霄收住剑招,沉喝道:“你能在老夫两招之下幸免一死,足见良材美质,但伤在左臂,奇毒已循著行血逼攻脏腑,活不过两个时辰,你如拜在老夫门下为徒,老夫立即赐药。”
吕松霖冷笑道:“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岂能屈身妖邪。”
雷鸣霄目中凶光逼射,大喝道:“老夫岂可谓之妖邪?”
吕松霖道:“是非不分,恃武凌人,你今日行径,更甚於妖邪,在下所说并不过分其词。”
雷鸣霄道:“你的胆量豪气足使老夫心折,然而老夫并非你想像的那么坏,你得仔细考虑考虑,千古艰难唯一死,泰山鸿毛之分,你不是不知。”
吕梁双判闻言大急,见雷鸣霄爱吕松霖资质,收徒之念甚坚,对吕松霖之念不丝毫为忤,他收徒不要紧,与自己夺取“紫府奇书”之事大有干得,而且败辱之耻不容不报。
北希滇忙道:“打蛇不死反成仇,晚辈亲眼得见他与骷髅魔君沆瀣一气,西陵客栈八尸惨毙,就是这小子与骷髅魔君所为。”
雷鸣霄闻言目中凶光暴射,大喝道:“此话可是真的么?”
吕松霖此时毒性已泛布整个左臂,火辣焚灼,虽然及时封住穴道,不使毒性侵入,但仍有一丝渗透,脏腑间微感麻痹,真气已不能运用如心。
他死生已置之度外,自忖纵然他佯允投在雷鸣霄门下,虚与委蛇,难免为雷鸣霄带来一场大难,自己满腹隐衷也不能及时解决,延误失时,反为不美。
但不应允雷鸣霄,只怕活不过两个时辰,心中大感为难,穷思苦索如何设一两全之策。
雷鸣霄见吕松霖不答,只道北希滇之言是真,勃然大怒,杀机毕露,沉喝道:“原来你不肯拜在老夫门下,是为了骷髅魔君……”
他尚未说完,北希滇又自接口,火中泼油道:“这小子无疑是骷髅老贼传人,晚辈就败在骷髅阴罡之下。”
雷鸣霄与骷髅魔君结有宿怨,他已起杀机,闻北希滇之言毫不思索,信以为真,冷笑道:“老夫不如成全你,以免後患。”
北希滇忙道:“杀鸡焉用牛刀,晚辈代劳。”
话出人出,疾逾电闪,右臂疾伸,一翻手掌向吕松霖胸前按去。
突然,北希滇一声闷哼出口,如受重击,身形倒撞同来,只听一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随风传来。
声云虽不大,却使人耳中鼓膜震鸣不已。
雷鸣霄不禁一呆,只见树丛中现出一个长眉银须,清瘦矮小老僧。
老僧身穿一袭葛黄僧袍,两手拾指修长洁白如玉,握着一串色黄润菩提子佛珠,飘然走来,含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檀越们何故在此杀人?”
雷鸣霄见北希滇身形撞飞,似受伤不轻,知这老僧是一劲敌,冷冷一笑道:“草莽江湖,是非之地,劫杀难免,大师方外之人,亦欲涉身恩怨是非中么?”
老僧高喧了一声佛号,微笑道:“老衲避世已久,怎可涉足是非漩涡,方才之事,老衲于林中已目睹身闻,这位小施主似非与檀越结有前怨,檀越何故非杀他不可,敢请道其详。”
雷鸣霄不禁语塞,脸色变得铁青。
吕梁双判突骤然发难,大喝一声,虚掩在老僧身後,双双疾如离弩之矢般拾指箕张,朝老僧两胁抓到。
双判指透劲风,势道奇猛,若然抓实,老僧必然两胁洞穿,横尸在地不可。
老僧竟若无觉,双判指锋才触及僧袍,猛感老僧体内逼出一片无形潜劲,拾指如受钢槌重击,痛彻心脾,身形亦被撞飞出十数丈外坠下。
雷鸣霄不由大感凛骇,忖念与老僧交手拚搏,胜负难料,此时犯不著无故结怨,立即呵呵大笑道:“老禅师佛门绝学非凡,如非雷某还有要事待办非得领教不可,但愿青山不改,有缘再见。”
说著取出一包解药掷至吕松霖面前,又道:“服下毒性立解。”
两臂一振,倏地拔起七八丈高下,凌空一个筋斗,穿空斜飞而去。
去势如若流星飞射,转瞬身形杳失於青冥翠郁中。
第 三 章
双判已是昏死过去,迄未醒转。
吕松霖毒血已冲开封闭穴道,瘫软跌坐在地,瞑目强行运气阻截毒血侵入,满头冷汗如雨,面露极为痛苦之色。
老僧叹息一声,走了近前,拾起雷鸣霄掷留解药,撬开吕松霖牙关,喂服而下,一掌按在吕松霖头顶“百汇穴”上,以他一甲子修为真元助他提早痊愈。
吕松霖解药服下,毒性立解,只觉一股阳和之气由顶门透入,运行周天,浑身舒泰已极,知老僧此举大有原因,索性端坐不动,让自己本身真力与老僧所赐合而为一,不觉打通奇经八脉,生死玄关任督二穴。
老僧收掌赞叹道:“果然良材美质,天生异禀,无怪蛮荒怪物动了收徒之念。”
吕松霖一跃而起整了整衣衫,伏地叩谢道:“老前辈大德,晚辈吕松霖没齿不忘。”
老僧欠身扶起,微笑道:“小檀越真姓吕么?老衲不知四明老人有小檀越此一衣钵传人。”
吕松霖闻言脸色大变,惶悚下拜道:“不敢欺瞒老前辈,晚辈实……”
老僧倏地手出如风,捉住吕松霖腕脉腾空而去。
吕松霖任由老僧捉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