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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王锡兰伸颈朝四下里又观察了一下,掉头对李眠儿道,“郡主,我们出来不短时间了,别忘了最开始我同您交待的事情!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尽快传递消息!苍鹰。是世子爷特意遣回来留给您专使的!”
经王锡兰一提醒,李眠儿忙抬头望向前头的崇德大殿,她只顾着伤感。一时都忘记自己的处境了。
“疏影的事,我会选个合适的时间通知你过来领人的!”李眠儿加快语速。
“她……知道你要把她……”王锡兰突然想到,那个丫头会乖乖跟自己走么?
“放心吧!她那里,我会慢慢开导她的!”
“慢慢开导?”王锡兰简直无语,难道那丫头很抵触不成?还不知有多少人盼着做自己枕边人呢。她倒好,还要人慢慢给她开导!
“走吧!我们先回大殿去吧!”李眠儿眼瞅着王锡兰要跳脚。连忙转移话题,准备先闪人再说。
王锡兰没辙,只得应承:“我们分开走!你先回殿,我随后再到!”
“嗯!”李眠儿点点头,转身往大殿方向赶去。
将才,他们二人是因为有所顾忌,所以会觉得时间拖得有点儿久,其实前后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待李眠儿回到自己的位上坐下时,北寒拓拔意带来的那八位舞伎在鼓上跳着舞呢!
李眠儿饮下几口茶,悄悄观察殿内情况,众人依然沉浸在殿央的那几位异域姑娘身上,自己的行动似乎并没有引来多少人的注意。
李眠儿心下一宽,本能地看向王锡兰原本所在的位置,心里想着,不知他会过多久才到。
可她的视线还没来得及落到王锡兰的榻上,却接到紫熙公主射过来的视线。
又是那样的眼神!
李眠儿不动声色地看向别处,暗自奇怪,紫熙公主的眼神为何总瞧着带些寒意呢!
殿央的鼓点声渐缓渐轻,八位舞伎慢慢收势,对着堂上的皇上皇后以及殿内众人行汉礼谢幕。
“好——好——给朕重赏!”皇上大声叫好,重重封赏。
拓拔意起身走到殿央,领着众舞伎舞士躬身致谢:“谢皇上隆恩!”
“呵呵——拓拔王子不必多礼,请回座!”皇上伸手虚扶免礼,拓拔意重新步回座位,举杯敬酒,同皇上对饮而尽。
司仪示意表演继续,于是乐官们接着奏乐,一段绵长舒缓的丝竹之乐后,殿央上来两个衣着长衫的乐官,二人一青衣一灰衣,身量相差无几,皆蓄同样的髯须。
只见二人一人手托弦琴一人手执长萧,先是对着殿上三叩九拜,进而托琴者撩衫盘坐地,执萧者翩然而立。
琴萧合奏!
李眠儿心头顿时涌出一泉欣喜,一直以来,在她的眼中,天地间最美妙的合间莫过于琴萧合鸣!只可惜,至今,她都没有机会亲耳一闻。
不想,今晚竟能有幸得以一闻。
看那琴者仙风道骨的风姿,便知他琴艺了得,而那位萧者,飒然世外的样子,技艺定也不在话下!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绝佳场面!
殿央二人对视一眼,青衣琴者,低头出腕,先是一串流水般的前奏,拂去众人因刚才那段异域舞蹈而显出的浮躁情绪。
前奏一落,萧音随之而起。
第一百六十五回梦断月上柳梢时(五)
七根强健的琴弦在青衣人指下流畅地舞动着,而绵长悠远的萧音则是紧紧将空灵的琴音缠绕,美妙绝伦地谐荡在大殿上空,让人静气平息,胸明意敞。
殿内之人或低头品茗,或举杯饮酿,或闭眼冥听,已然将之前被北寒舞女撩起的悸动稳稳摁下!
李眠儿除了用耳聆听殿央二人所奏之曲外,还不住拿眼睛观察他二人的面目神情。
她惊讶地发现他二人除了身材、髯发相似,便是面上的容止也竟无二致,彼此神识相通,情感交融。
是了,若不然,他二人断不能做出如此浑然天成的合奏。
李眠儿稍稍偏头,觉着二人不似宫中的乐官,却更像一对长年隐居世外的知音。
如此一想,她不由生出一股由然而敬想要攀识的**。这个还是待晚宴结束之后再说吧!
在她的恋恋不舍中,琴萧合奏渐近尾声。曲终之时,北寒十一王子拓拔意再次朗声叫好:“好琴!好萧!好曲!好调!皇上,不知这二位乐师的尊姓大名!”
“哈哈!哦——”皇上闻乐之后,也是十分愉悦,听拓拔意问询,不禁接着笑两声,“能被拓拔王了赏识肯定,也是他二人的造化!他们啊,并非隶属于皇宫大内,却是来自我们大梁民间的乐师!”
“哦?”拓拔意很意外,“大梁朝果然处处卧虎藏龙啊!”
“哈哈!管琴、冷萧,你们二人上前,见过北寒王子!”
管琴、冷萧听令,放下手中乐器,躬身朝前走了两步,一齐给拓拔意问安。
管琴、冷萧,这么巧。二人名字各含一个“琴”字一个“萧”字,许是艺成之后再取的吧!李眠儿暗自忖道。
“拓拔王子,似乎对琴萧甚有研究?”一直未出声的彭皇后,突然笑容满面地问询起拓拔意。
拓拔意听皇后亲自问起,恭敬地站起身,拱手答道:“皇后娘娘明鉴,小王自幼习过几年琴,至成年后便有些荒废了,今日有幸闻得如此绝妙佳音,实在不虚此宴哪!”
“哦?呵呵——”彭皇后掩嘴而笑。“管琴的琴技确然炉火纯青,不过在指法技巧上,依本宫拙见。尚还有继续深造的余地!”
彭皇后此话一落,殿内众人多感诧异,一来皇后娘娘虽也通得琴法,但是同管琴相比,那是天壤之别。她没有理由如此评判;二来人家皇上和拓拔王子都拍手叫好了,你模插这一杠算得什么?
李眠儿亦是同感,觉得彭皇后这话实在有些班门弄斧。
拓拔意听了彭皇后这话,一时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觑一眼皇上后,不知是点头好还是摇头好。只好一个劲地微笑恭听!
上头彭皇后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不急不缓地继续道:“既然拓拔王子对大梁的琴风琴法如此感兴趣,本宫想着干脆让您一次过个瘾!所谓‘江山代有人才出’。管琴、冷萧,你二人不妨跟着仔细评品看!”
话到这里,彭皇后的用心已然明了。
长公主的脊背顿时僵硬,而楚王、陈王、王锡兰、李青梧等人也控制不住,纷纷将视线扫向李眠儿这一处。
而李眠儿只一径地颔首低眉。余者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更看不见她眼中的眸光。
“是吗?那小王就谢皇后娘娘的良苦用心了!”拓拔意依稀觉出彭皇后此举的突兀。但是客随主便,一场晚宴而已,对于彭皇后的心思他用不着也不需花费心思去揣究。
李眠儿广袖里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彭皇后的行动突如其来,她压根没有料到,此时,根本半点招架抵御之力都没有,想躲想逃已为之晚矣!
早知有此一劫,下午的时候就应该想法躺床上,不来赴这场晚宴!
可她又转念一想,若这局的背后是彭皇后在亲自推波助澜,那么即便自己逃得过今晚,那明晚后晚呢?拓拔意在大梁又不是一天两天就会离开的!
李眠儿懊恼不已,奋恨不已,她早该料到,彭皇后今晚要自己出席定有预谋!
说不定边管琴、冷萧的出场都是在她的谋划之中,借此引出自己出场!
彭皇后这是明显地打算使出一招美人计,试图让拓拔意注意到自己的美色,然后诱使他应下同自己的合亲之事!
李眠儿一直低垂着头,好在,她今日特意让疏影给她梳了一个留有厚厚斜刘海的髻花,此时也能帮着遮却几分额下风光。
“烟熙郡主——”彭皇后笑容依旧,脸上满是慈爱。
闻唤,李眠儿自然不敢迟疑,起身对着上头福身一礼,口中应声在。
“烟儿,来——你到殿央来,给拓拔王子使出你的绝活,尽一尽地主之宜,也好叫管琴、冷萧评上一评!”彭皇后对着仍旧兀自低着头的李眠儿招招手,动作亲昵,看上去十分地友好。
彭皇后一声温柔的“烟儿”,令李眠儿几乎错生出一种幻觉,让她立时想到了还身在国公府的娘亲!
想到娘亲,李眠儿极力忍住,不让自己鼻酸!
她实在困惑,究竟自己碍着了彭皇后什么了,何以她要这般置自己于此境地。
此刻,李眠儿真是恨不能爽快地抬起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这位顶着一国之母的彭皇后,够了!够了!自己对她的楚王儿子根本没有半点企图!自己对这个皇宫不过暂住而已,根本也没有半点稀罕!
可是,她能做的,不过是在心里呐喊几句罢了!
眼下,她正一步一步朝殿央行去,管琴听了皇后的话后,没有收掉琴,最后见皇后口所提的那位高人,竟然是这么年轻的郡主,实在掩不住吃惊。
就在李眠儿踏入过道中,即将来到殿中央时。一道一合时宜的吟喃响起:“又是听琴!实在不好玩!还是喝酒过瘾啊!”
陈王端起酒杯,直起上半身,侧过脸对着楚王敬道:“三皇兄,你的酒饮足了没有?没有的话,咱们干了这一杯!”
出乎众人意料,以往实大体重场合,端庄稳重的楚王,破天荒地没有小声制止陈王的出格,反倒举杯附和:“皇弟一向酒量过人,这点酒自然不够你塞牙缝的。皇兄先陪你饮了这一杯!”
他二人声音虽不甚响亮,不过因二人离拓拔意挨得很近,是以。拓拔意的目光被他们二人吸引住了。
对于大梁的局势,拓拔意又不是蠢的,早在北寒时,已探听得七七八八。
而此时,他的身旁坐着的是大梁目今最年长的二位皇子。他们二人都是不久将来的储君人选,尽管三皇子实力足够稳操胜券,但是世事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