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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着头,她把女儿的牛奶泡好,瞧着小家伙的笑脸,心不在焉的把奶嘴塞到了她的嘴里。
晚上风大,她把女儿哄睡了以后忍不住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十二点了,他还没回来。
想着,她合上窗户,放下卷帘,穿着睡衣上了床。
关灯的时候听了下,而后“啪”的一下,在黑暗中钻进被窝。
她迷迷糊糊的睡下,到了半夜,隐约听到一些细碎的声响,紧跟着,身后的床一沉,一股熟悉的体味在鼻尖萦绕。
卓然回来了。
意识到这点以后,她却只是动了动鼻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明雅?”留意到她的小动作,他靠过来轻轻的拥住她,“吵到你了吗?”
明雅没吭声,心想你刚才没吵到我,现在吵到了。
久不见她回应,他跟着沉默,拉过被子将两人紧紧的裹在一起。
天气寒冷,而他身上的体温又跟个舒服的大暖炉似的,明雅觉得暖和,不自觉的又往他怀里缩了缩,蹭了蹭。
“明雅。”他又喊她,低沉的嗓音透着点热度在耳畔轻拂。
明雅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像是受到鼓舞,修长的十指钻进被里,轻轻的解开她睡衣的扣子。
明雅皱起眉头,忽的抓住他的手。
“我不想。”
他愣了下,俯下身,无声的吻上她的脖子,从纤细的脖颈一路找到她的唇,他细细密密的吮着,就像一张温柔的大网,瞬间把她笼罩。
“卓然。”她皱紧眉头,用力的推开他,“我不想当你情绪的宣泄口。”
卓丽清出事,他这个当哥哥的怎可能安生,可尽管知道他心里烦闷,她也不想成为他发泄情绪的对象。
闻言,他停下动作,沉寂了良久,这才在被中找到她的手,十指交握。
“对不起,你睡吧。”
她没吭声,在黑暗中背对他,身体紧绷。
后来直到她睡着,他也没再造次,只是拥着她的动作更轻,也更小心翼翼。
半夜三点,明雅又醒了一次,这时身旁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微微眯起眼,伸手探了探一旁的温度,手下冰凉的触感告诉她,卓然也许一直没有睡下。
她沉吟片刻,把卧房里的灯打开,拿起杯子打算去客厅倒杯水。
——
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一丝橙黄的灯光,光线柔和,斜斜的映在地板上,直到有一双脚踩了上去。
明雅在门口站定,手上握着水杯,盯着门板许久,最终推开门走了进去。
书房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小小的一块暖黄,染着男人的侧影。
明雅嗅着满室的尼古丁味,忍不住皱起眉头,再瞧了眼他面前堆成小山的烟头,说道:“别抽了。”
卓然背着光坐在黑色皮椅上,身上穿的一套蓝白条睡衣,手里执着香烟,长腿交叠,面容沉静。
一阵吞云吐雾后,袅袅白烟在空气中散尽,无形中替他增添了少许堕落与苍白。
他转过身,掐灭烟蒂。
“怎么醒了?”
明雅沉默的看了他许久,走过去把窗户打开,随着冷风往屋内涌,一并驱散了房内的乌烟瘴气。
相顾无言,好半晌,他朝她张开手臂。
“来。”
明雅与他的眼神对上,那种疏淡得犹如一潭死水的眸光令她内心微颤。
下一秒,她走了过去。
他顺势抱住她,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身上的冷凝似乎淡了些。
“你说,我该怎么办?”
好半晌,他埋在她脖间低低的说,嗓音浑厚,不轻不重的在她耳边轻拂。
明雅没说话,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肩上、发上,然后移开视线,继续保持沉默。
他何必问她?卓丽清是他的亲妹妹,难道他还会在乎那一两条人命?
屋内的氛围似乎有一瞬间的凝固,他低头用力的嗅了一口,不知过去多久,缓缓开口。
“丽清会变成这样,我负有一定的责任。”四目相对,他继续道,“爸妈出事那年她还小,加上我没什么时间照顾她,后来一味的用物质弥补,把她养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明雅安静的让他抱着,心情忽然有些复杂。
也许没人能比她更理解卓丽清,就像当年她也有一个像卓然一样的保护罩,事事让着她,不管闯了多大的祸,那个像小山一样的人也能替她补上,在物质上他从不亏待她,无论她多么的任性,多么无法无天,他总会站在她身后,是她最坚实的保护盾……
可当有一天,当那个人消失了,她才猛然发现,他给了她所有,却唯独没有教过她,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什么她能做,什么不能做……
再然后的然后,她又发现,这些东西,旁人根本教不了,她需要自己去跌倒,摸索,可就是那个人提早替她斩断荆棘,朴好了路,让她走得平坦,没吃过苦,没受过累的后果就是当她第一次跌倒的时候,跌得真狠,狠得她险些爬不起来……
现在卓丽清也一样,可她这次跌狠了,出人命了,不过她比她幸运,至少她的保护罩还在。
一室寂静,明雅没有要发表意见的意思,她从不认为自己的话能左右他,不,应该说没有任何事能左右他的想法……
她想起身,他却习惯性的抱紧她。
“陪我待一会儿吧。”他目光略深,顿了下像是怕她不答应,又说,“就一会儿。”
隔着玻璃,月光柔柔的撒了进来,投入屋内将两人相拥的影子拉长。
明雅不动声色的抬眸,只能看到他一头浓密的黑发,他将脸埋在她脖颈间,没有动,可锢在她腰上的手却让她发疼。
明雅眉头一皱,并未挣动,只是情绪一时间有点复杂。
亲情与道德,确实是一个两难。
隔天,她与卓然一起去了看守所。
天气寒冷,明雅从车上下来,抬头看了眼顶上的天空,心里滋味难辨。
看守所内光线不是很好,暗蒙蒙的,隔着一块玻璃,明雅终于见到了卓丽清。
她一头短发,眼眶通红的被人带出来,一见着卓然,那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的往下掉。
卓然脸色不太好,身后跟着律师,背着光的身影显得有些无情。
卓丽清心里一惊,她也知道自己这次犯了事,而长那么大她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场面,当下心里也慌,怕坐牢,更怕哥哥不管她。
“哥,哥!”她焦急的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不要坐牢,你一定要救我。”
卓然皱紧眉,深吸一口气说:“这位是程律师,他会帮你。”
卓丽清眼底浮出少许期冀,连忙点头如蒜的答应。
可当下一秒,当卓然说出家属不愿意和解,让她做好心里准备的时候,卓丽清听到自己紧绷了好几天的神经突然断开的声音。
“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好心理准备”?她不要坐牢,光是这几天在看守所里的日子已经快把她逼疯了,她无法想象在监狱里待几年,再出来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丽清,你已经独立,我能帮你一时,但是帮不了你一辈子。”默默瞥她一眼,卓然诚信道,“原本我想,我只有你一个妹妹,以我的能力,照顾你不是什么难事,但是现在看来,我当初的想法也许是错误的,你会变成现在这样我需要负上大部分的责任。”
卓丽清惊愕的看着他,说不出话。
卓然抿着唇:“人需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更何况牵涉的是一条人命,不过你放心,我会尽我所能的将你的刑期减到最低。”
卓丽清闻言,一下就急了。
说到底她都要坐牢,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我不,哥,我求求你,我不想坐牢,一天都不想,你想想爸妈,如果他们还在,妈妈一定不会舍得我坐牢,哥!我知道你有办法的,你要帮帮我,你不帮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卓丽清哭得凄惨,可眼瞅着卓然没有反应,她心中徒的一慌,本以为只要有哥哥在,她绝对不会坐牢,却没想到他会翻脸不认人。
目光落在一旁的明雅身上,卓丽清神色一冷,心头的火气一下子往上涌。
“方明雅,是你对不对?一定是你跟我哥说了什么,他才会这么做,你这个害人精,我到底怎么你了,你为什么要冤魂不散的缠着我们!”
明雅拧起眉,一动不动,反倒是一旁的卓然,瞬间沉下了脸色。
卓丽清依旧不知死活的嚷嚷:
“哥,你不要相信这个女人,她诚心的,她就是见不得我好,她自己坐牢就算了,非得把我也拖下水,哥,你冷静一点,不要着了她的道,她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够了。”隔着玻璃,卓然忍着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明雅是你的嫂子,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哥哥,就给我闭嘴。”
卓丽清从未见过卓然发那么大的火,整个人也被震了下,可眼瞅着事情再无转机,当下绝望的大哭起来。
“我是你唯一的妹妹啊,你居然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不管我,你被鬼迷了心窍,你一定会后悔的!”
离开看守所以后,两人一路无言。
明雅跟在他身后上车,车门一关,对方却并没有马上发动车子,而是握着方向盘,目光微沉。
低气压在在狭窄的车厢内环绕。
明雅想了想,最终没忍住,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以他的能力,别说一条人命,就是卓丽清犯了天大的事,他也能摆平。
他不语,侧过脸看她,沉吟片刻不答反问:
“明雅,你还怪我吗?”
明雅愣了好半晌才明白过来,她低头思忖良久,摇头:
“当年是我自己的问题,跟你没关系。”
她停了一会儿,言语低沉了些:
“不管沈从榕摔下楼的原因是什么,确实是我先动的手,哪怕起因是因为她撩拨,可当时我心性不成熟,容易受人激怒……也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话落,她回眸问他:“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