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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跪在她身边。“怎么回事?你遭遇到什么不幸?”他用嘶哑的嗓音问道。
“在费城,”她喃喃地说。“就在轰炸剐刚开始的时候。蘑菇云在半英里之外升空。演播室塌陷下去。第二天我苏醒过来。当时我不知道自己被烧伤了,看不出来。我的左边。不要紧,皮特。现在一点也不疼了。”
他又站立起来:“我去找个医生。”
“别走开。请别走开留下我孤伶伶一人。请别这样。”她眼中噙着泪水。“稍等一会儿。不必久等,皮特。”
他又跪落在地上。她把他的双手叠放在自己手中,紧紧地捂着。她突然笑盈盈,满心喜乐。“你真好,皮特。你太好啦。”
(她听不见他热血沸腾;仇恨、恐惧、痛苦的旋涡在他内心汹涌咆哮着。)
她谈话声音很低,继而变成窃窃私语。有时候他恨自己,因为他无法完全听懂她的话。她谈到自己上学的时光,她的第一次试演。“我内心非常惊慌,演唱时有颤音。以前我唱歌从来没有颤音的。现在我演唱的时候总是让自己感到有点儿惊慌。这很容易。”她记得四岁的时候有关窗槛花箱的事。“两株真正活生生的郁金香和一株猪笼草,我过去常常感到花上的飞虫挺可怜的。”
此后她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时他的肌肉痉挛、僵硬、阵阵抽痛,逐渐变麻木。他一定是迷迷糊糊睡着了;他惊醒过来,感觉到她的手指搁在他脸上。她用一只胳膊肘支撑着身子,用清晰的话音说:“我想告诉你,亲爱的。让我先走,为你做好一切准备。那地方十分美好。我要专门为你准备一份拌色拉。我要为你做一份蒸烂的巧克力布丁,让它在炉子上保温等着你的到来。”
他昏头昏脑,无法听懂她的话。于是他笑了笑,扶着她躺回到沙发上。她又握住他的双手。
下一次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大白天,她死了。
当他返回兵营的时候,索尼·怀斯弗伦德坐在军床上。皮特把唱片递了过去,他是在返回的路上从阅兵场上捡起唱片的。“上面有露水。把它擦擦干吧。好弟兄,”他用嘶哑声音说道,于是脸朝下扑倒在邦兹用过的床上。
索尼凝望着他:“皮特!你到哪儿去啦?出什么事了?你还好吗?”
皮特稍稍动了动身子,发出一声哀叹。索尼耸耸肩膀,从潮湿的封套里拿出唱片。湿气不会损坏唱片,不过潮湿的时候不能放音。唱片是用一种精致的螺纹塑料制成的,层压迭片之间有绝缘。转盘上下的静电拾音器将会随着电容律的变化而脉动,这已经压印在唱片上了,这些变化经放大传入扫掠器。唱机使用传统的上下坡唱针。索尼开始细心地把唱片擦干。
皮特挣扎着逃出一个广阔的、闪着绿光的地方,那儿到处是闪烁不定的冷火。斯塔在呼叫他,什么东西也在刺戳着他。他有气无力抗击着,想要听清她在说些什么,但是另有一人在吱吱喳喳讲话,太吵了他听不见斯塔的话。
他睁开眼睛。索尼在推他,他的圆脸盘兴奋得发红。唱机在运转。斯塔在讲话。索尼不耐烦地站起来,把音量旋小。“皮特!皮特!醒醒好吗?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听我说!醒醒好吗?”
“嗬?”
“这就对啦。现在听着。我刚才一直在听斯塔·安思姆——”
“她死了,”皮特说。
索尼没有听。他只顾自己说下去,脾气暴躁。“我总算弄明白了。斯塔被派到这里,还到过各地,去乞求某人别再发射原子弹。假如政府确知他们不攻击,他们就不会那么不辞辛劳了。在某个地方,皮特,有个办法可以向那些杀人的胆小鬼们发射原子弹——我有个妙计可以这么干。”
皮特头昏眼花,尽力听着斯塔演唱的微弱声音。索尼喋喋不休继续说下去。“喏,假设有个主导装置无线电键控器——一种自动密码装置,有几分像船上的警报信号,。当电台报务员发出四个长划信号的时候,在无线电有效范围里任何一艘船上都发出警报铃声。假设有个自动密码机用于发射原子弹,带有重发器,这种重发器可能埋没在全国各地。那是什么玩艺儿呢?就是一根可以拉动的小小操纵杆。这玩艺儿怎么隐蔽起来的呢?在许许多多其他设备的中央,就是那种地方;在某个你认为只能见到破烂的秘密货的地方。比如说一个实验站。比如说就在这里。你开始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住嘴,我听不见她的演唱。”
“让她见鬼去吧!你可以另找一个时间听她演唱嘛。我说的你一句都没听进去!”
“她死了。”
“嗯。喏,我捉摸着我要拉一拉那根操纵杆。我有什么好丧失的呢?我要给那些杀人的——你说什么?”
“她死了。”
“死了?斯塔·安思姆?”他年轻的面容扭曲了,索尼一屁股坐到军床上。“你半睡半醒,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她死了,”皮特用嘶哑的声音说。“第一批原子弹袭来的时候,她被其中一枚烧伤了。我跟她在一起,当她——她——现在住嘴吧,滚出去,让我听唱片!”他用嘶哑的声音怒吼着。
索尼慢慢站立起来。“他们也杀害了她。他们杀害了她!是原子弹害的。是原子弹造成的。”他脸色煞白,走了出去。
皮特坐了起来。他的腿不听使唤,险些儿跌倒下去。他轰隆一声撞在电视机的落地支架上,无意中胳膊往外摔出,把拾音器碰得划过了唱片表面。他把拾音器重新放到唱片上,开大音量,然后躺下来听。.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索尼喋喋不休说得太多了。原子弹发射器呀,自动密码机呀——
“你把心给了我,”斯塔唱道,“你把心给了我。你把心给了我。你……”
皮特吃力地坐了起来,移…下拾音器曲柄。他怒火中烧,不是生自己的气,而是生索尼的气,因为他害得他划破了唱片。
斯塔在讲话,愚蠢地重复着,她的同一种音容一次又一次反复出现在他脑海里。“从东西两边受到攻击从东西两边受到攻击……”
他有气无力地站了起来,挪一挪拾音器。
“你把心给了我你把心给了……”
皮特极其痛心地哀叹一声,这压根儿不是一句话,他弯腰,挺直身躯,把电视机落地支架推倒在地。他在一片令人难堪的寂静中说:“我也把心给了你。”
然后,他叫道:“索尼。”他等待着。
“索尼!”
他睁大眼睛。他咒骂一声,急忙向走廊奔去。
他跑到实验室,那块墙板关着。他踢上一脚,墙板打开了,里面漆黑一片。
“嗨!”索尼吼叫一声。“把它关上!你把灯都关了!”
皮特随手关上墙板。电灯亮起。
“皮特!怎么回事?”
“没什么,索尼,”皮特用嘶哑的声音说。
“你在看什么?”索尼不安地说。’ “对不起,”皮特尽可能用温和的口气说。“我只是要弄清一件事,没什么。你跟别人讲过那玩艺儿吗?”他指着操纵杆。
“咦,没有。你睡觉的时候我刚刚悟出了这件事,就是刚才想到的。”
皮特细心地环顾了四周,索尼站在那儿把重心移到另一只脚上。皮特向一个工具架走去。“有个玩艺儿你还没有注意到呢,索尼,”他一边悄悄地说,一边用手指着。“在那上头,在你背后的墙上。很高。看见了吗?”
索尼转过身去。皮特刹那间利索地摘下一把十四英寸的套筒扳手,使尽浑身力气向索尼的头颅砸去。
此后他对电力供应系统做了些手脚。他拔掉燃气发动机上的插头,用大槌砸烂发动机的汽缸。他敲掉柴油机启动器的管道——油箱爆裂脱开——他用螺栓剪钳剪断所有电线。随后他砸烂继电器框架和它的操纵杆。他全开完了,把工具放回去,俯下身子抚摸着索尼蓬乱的头发。
他出去,细心关上墙上的隔板。这隔板无疑伪装得非常巧妙。他一屁股坐在附近的一个工作台上。
“你们会有机会的,”他对着遥远的未来说。“苍天在上,但愿你们取得成功。”
这以后他只是等待着。
(江昭明 译)
《科幻之路》(第三卷)作者:'美' 詹姆斯·冈恩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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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世女性
科幻小说问世之后,在最初二十年几乎像接触性体育活动一样广为男子所垄断。1949年《惊奇》进行的读者调查表明,除了其他有趣的数据之外,百分之九十三的读者为男性,而《科幻之路》各卷汇编的故事也有证据显示男性作家在数量上占优势。
1948年前很少有女性写科幻小说,当时写科幻小说的女性通常用男性笔名或者用无法辨认男女的首字母来隐藏她们的性别。有几个作家用的名字显然是女性的,但是不多。格特鲁德·贝内特于1918年至1923年间写过科幻小说,所用名字为弗朗西斯(而不是弗朗西丝)·史蒂文斯。凯瑟琳·穆尔用她的首字母C·L·还有利·布拉基特的名字在性别上可能是男也可能是女。威尔玛‘赛尔拉斯写有关突变的超级儿童故事,从1948年发表《隐藏》起,所用的就是无从分辨男女的名字。
1948年在《惊奇》杂志上首次出现朱迪思·梅丽尔(1923- )的名字,女性便开始走出科幻小说的隐身密室。前一年,即1947年,玛格丽特·圣克莱尔的作品开始登载于《激动人心的奇异故事》和《惊人故事》,1950年她写的故事刊载于《幻想小说和科幻小说杂志》,所用的名字是伊德里丝·西布赖特。
很多其他女性的名字也开始见诸杂志里或者书本的封面上:凯瑟琳·麦克琳(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