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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或许我会把它打碎的。”
“不,”皮特说。“那些碎片——”尖锐的小碎片。凹地里的断片。“我会想点办法的。等我把衣服穿好。”
他匆匆洗完澡,用浴巾擦干,索尼站在那儿看着剃刀。现在它是一片刀身,倘若断掉,就会变成碎片和闪光的尖片,仍然像剃刀那样锐利。倘若用砂轮把它磨钝,有人可能会发现它,再给它磨锋利,因为这显然是一把剃刀,一把精美的钢制剃刀,将会非常好使——
“我知道了。到实验室去。咱们把它处理掉,”皮特自信地说。
他穿上衣服,他们一起到实验室的边房去。那边非常寂静。他们讲话有回声。
“用一个炉子,”皮特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接剃刀。
“烤面包炉吗?你疯啦!”
皮特抿着嘴笑了笑。“你不知道这个地方吧?就像基地上任何其他事情一样,这里还有好多事在进行着,多数人并不了解。他们一直把这地方叫做面包烘房。喏,过去确实是研制薪的高营养面粉的总部。可是这里还有好多别的东西。我们试验过家用器具,设计过蔬菜削皮机这一类劳什子。那里面有个电炉——”他推开一扇门。
他们穿过一个狭长、寂静、东西堆放得乱七八糟的房间,向加热设备走去。“我们在这里什么都能做,从韧炼玻璃,到给陶瓷制品上釉,直到测试煎锅的熔点。”他试着打开一个开关。一盏指示灯亮起。他推开一扇厚实的小门,把剃刀放进里头。“跟它吻别吧。过二十分钟它就会化成一摊液体。”
“我要看看它变成什么样子,”索尼说。“在它熔化之前我可以到处看看吗?”
“有何不可?”
他们穿过一间间实验室,装修都挺美,到处静悄悄的。有一回他们遇到一个少校,他俯身看着长板凳上一个复杂的电子试验线路。他正在观察一个小小的琥珀灯闪烁发光。他们向他敬礼,他不予理睬。他们踮起脚尖从他身边走过,对他如此专注既感到敬畏又十分羡慕。他们看见自动陶瓷捏制机模型、维生素添加机、遥控信号恒温器、计时器和控制器。
“那里头有什么?”
“不知道。我已经超越了自己的地盘。我想这一部门一个人也没有了。他们大多是机械和电子学理论家。嗨!”
索尼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什么?”
“那片墙板。它松动了,要么是——呃,你知道什么!”
他推一推那块略有错位的墙板,那是一扇门。里头十分阴暗。
“里头有什么?”
“没有,要么是一种半私人的秘而不宣的行当。这些家伙过去常犯谋杀而逍遥法外。”
索尼用一种平庸的讽刺口吻说:“那不是陆军理论家的事吗?”
他们好奇地往里头窥探一阵子,继而走了进去。
“呃——嗨!那扇门!”
它迅速又无声无息地关上。碰锁咔嗒一声轻轻锁上,一盏灯随着亮起。
房间很小,没有窗子。它存放着机械——一台“点滴式”充电器,一堆蓄电池,一台电动发电机,两台小型自动起动的燃气驱动照明设备和一台配有密封压缩空气起动汽缸的柴油机。角落里是一个继电器架子,配电盘的螺丝是点焊的。从里面伸出一支红色顶端的操纵杆。
他们默不作声看了看这些设备,过了一阵子索尼说:“有人千方百计确保他有电力用于某种目的。”
“喏,我纳闷是什么——”皮特向继电器架子走去。他看了看操纵杆,没有碰它。操纵杆用金属丝捆绑着;手柄后面,就在金属丝上,有一张折叠着的标签。他小心翼翼把标签打开。
“仅限于依照指挥官的特有命令使用。”
“使劲拉一下,看看会怎么样。”
背后传来咔嗒声。他们不由自主转过身去。“什么声音?”
“好像是从门旁的设备传来的。”
他们小心翼翼走近那个设备。有个装着弹簧的螺线管附在一根棒上,棒的一头用铰链接合着,以便降落下来横挡在门的内侧,套入门板的钢制耳轴里。它又咔嗒响了一声。
“是个盖革计数器呢,”皮特厌恶地说。
“除非总放射性超过某一点,”索尼若有所思地说,“他们干吗要设计一个始终锁着的门呢?问题就在这里。看见那些继电器了吗?还有那边的过载开关?还有这个?”
“它还有个手动锁,”皮特指着说。盖革计数器又咔嗒响了一声。“咱出去吧。这些日子我脑子里老是想着那件事。”
门轻易打开了。他们出去,随手把门关上。锁孔巧妙地隐蔽在两块门板之间的接缝里。
他俩一声不吭返回军需军官实验室。偷闯禁地的激动心情消失了。
他们回到炉子前面,皮特瞥了一眼温度标度仪,继而踢了碰锁控制钮。指示灯熄灭了,门自动打开。他们眨眨眼睛,炉子里头热气逼人,他们往后退了几步,弯腰窥探着,剃刀不见了。炉膛底部有一摊发亮的东西。
“剩下这么一点。大部分都氧化掉了,”皮特瓮声瓮气地说。他们靠在一起站了一阵子,面孔映着那一小摊钢水的红光。后来,当他俩返回兵营的时候,索尼叹息一声,打破了他长久的沉默。“我很高兴咱干了那件事,皮特。咱们干了那件事我太高兴了。”
七点四十五分,他们在兵营的联合控制台前面等待着。所有的人,除了皮特和索尼还有一个头发像金属丝的、体格结实的、名叫邦兹的下士以外,都决定在食堂里看大屏幕上的演出。当然,那边图像接受比较好,但是正如邦兹说的,“在那样的大地方,无法靠近一点观看:”
“我希望她还是老样子,”索尼思忖着说。
她干吗应该是老样子呢?皮特一边郁郁不乐地想着,一边打开电视机,看着屏幕亮起来。过去两个星期里,金黄色斑点比以前多得多,简直无法接受……干吗一切都应该是老样子,重演一遍吗?
他突然想把电视机踢个稀巴烂,但还是好不容易忍着性子。电视机,还有斯塔·安思姆,都是死亡的一个组成部分。国家灭亡了,它一度是个真正的国家——繁荣昌盛,四处扩展着,欢笑着,掠夺着,生长着,改变着,大多是健康的,在某几点上因贫困和不公正而患了麻疯病,但是从总体来说还是健康的,足以克服任何毛病。他不知道谋杀者们是不是喜欢这个国家。现在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到这个国家来了。无处可走。没有敌人可以决一死战。眼下对于地球上的每一个人来说。情况都是如此。
“你希望她还是老样子,”他咕哝着说。
“我说的是演出,”索尼温和地说。“我就想坐在这里,好好欣赏演出,就像——就像——”
哦,皮特隐约想着。哦——是那样啊。到某个地方去,就是这么回事,就那么几分钟……“我知道,”他说,话音里再也没有苛刻的口气。
音频杂音消失,载波扫入。屏幕上的光旋动一下,继而稳定下来形成一个菱形图案。皮特调节了焦点、色彩平衡和亮度。“把灯关掉,邦兹。除了斯塔·安尽姆,别的我什么也不看。”
起初,确实是老样子。斯塔·安思姆从来不使用常见的捧场、淡入、色彩和她同龄人的喝彩喧嚷。屏幕上一片漆黑,继而咔嗒!金光闪闪。一切都显现出来了,图像清晰,亮度鲜明,没有改变。相反,一双双眼睛改变方向观看着。她出现在屏幕上以后几秒钟一动也不动;她在那儿,一幅肖像似的,一副安详的容貌,一个白皙的脖颈。她的眼眸睁开着,神思朦胧。她的面容炯炯有神,却又安详宁静。
接着,在看似绿色实为湛蓝的闪着金光的眼睛里,似乎出现了一种自我意识,那双眼睛苏醒过来了。只是到了这时候,观众才注意到她的双唇微微张开着。她的眼神使得人们注意到她的双唇,尽管她仍然一动也不动。她慢慢地点头致意,一些金色光斑似乎移到了她那金光灿灿的眉毛上。她的眼睛没有望着观众。那双眼睛望着我,望着我,望着我。
“你们——好,”她说。她是一个梦,牙齿像小妹妹一般略微参差不齐。
邦兹颤抖一下。他躺卧的军床迅速地叽叽嘎嘎作响。索尼气鼓鼓地挪了个位子。皮特在黑暗中伸手抓住床脚。叽叽嘎嘎声消失了。
“我可以唱支歌吗?”斯塔问道。音乐奏起,声音微弱。“这是一首旧时歌曲,也是最好的歌曲之一。这是一首容易唱的歌,深沉的歌,来自称得上人类的那部分男男女女——这一部分人没有贪婪,没有仇恨,没有恐惧。这首歌唱的是欢乐和力量。是我——最喜爱的歌。是不是你们最喜爱的呢?”
音乐增强。皮特听出了前奏的开头两节旋律,暗自骂了一声。这不对劲哪。这首歌不适于——这首歌是——
索尼全神贯注坐在那儿。邦兹躺着一动也不动。
斯塔·安思姆开始演唱。她的嗓音深沉有力,但是充满柔情,在短句的末了带有极其轻微的颤音。歌声自然流畅,毫不费力,似乎从她脸上流出,从她长头发里流出,从她大眼睛里流出。她的嗓音就像她的面容一样朦胧又纯洁,字正腔圆,如蓝天,如绿野,但主要是金光灿灿。
你把心给了我,你就给了我全世界,
你给了我黑夜与白日,
还有霹雳、玫瑰和芳香的绿野,
给了我海洋和柔软的湿泥。
我用金杯饮黎明,
用银杯喝黑夜,
我骑的骏马是狂野的西风,
我的歌是溪流和云雀。
音乐缭绕上升,圣洁欢乐,转入无声渴望的六度和九度音程的忧郁哭诉;旋律上升,高亢,急转直下,歌喉始终完美而独特:
我用霹雳击灭地球的邪恶,
我用玫瑰赢得正义,
我用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