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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入口》(1967)。泽拉兹尼一直在创作一系列长篇幻想小说,该系列的第一部是《安伯的九个王子》。
他的《哈特斯普林中心的机器》是参加1975年星云奖最后评选的作品。
《科幻之路》(第三卷)作者:'美' 詹姆斯·冈恩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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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特斯普林中心的机器》'美' 罗杰·泽拉兹尼 著
让我给你讲一个名叫博克的生物体的事吧。它出生在一个即将灭亡的太阳的中心。它是一块时间污染物,从过去/未来之河被向前丢弃到现今。它是由烂泥和铝、塑料和海水的某种进化蒸馏液形成的。它一直吊在周围环境的脐带上晃荡转悠着,直到它的意志把脐带割断,后来才终生往下坠落,停息在一个事物都在死亡的世界的沙洲上。它是一个人的一块残片,位于一处游乐胜地附近的海边,该游乐胜地现在不怎么热闹了,因为它已经变成了一块安乐死殖民地。
请任意选择上述各项,你可能选得对。
现今他在水边行走,用叉状金属棍拨弄着昨晚风暴袭击后留下的东西:一块工艺品商店命运三女神有用的闪亮的瓦砾,在那儿值一顿饭或者一块对可以擦亮他较平滑半身的胭脂;紫色海藻,可以用来炮制一碗他已经爱上的咸杂烩;带扣、钮扣、贝壳;赌场的白筹码。
浪花飞溅,海风强劲。诸天是一道蓝灰色的墙,断断续续,墙上未曾涂画飞鸟或人际交往图。他哼唱着走过洁白的沙滩,身上携带的破烂咔嗒作响,留下一条曲里拐弯的痕迹和一行脚印。该地离尾巴开叉的冰鸟栖息地很近,这些鸟儿在迁徙途中在这里停留几天——至多不过一星期。现在它们飞走了,沙滩的几个地方仍然点缀着红褐色的鸟粪。在那儿他又见到那个姑娘,这是多日以来的第三次。以前她曾经想跟他说话,想缠住他。由于种种原因,他不理睬她。但是这一回她不是单独一人。
她正从地上重新站立起来,沙滩上的痕迹表明她被追逐过,跌倒了。她还是穿着那件红衣裙,现在撕破了,有污迹。她的黑头发——很短,留着浓密的刘海——稍微有点凌乱,因为头发短,乱不到哪里去。大约三十英尺之外有个中心的年轻人正在向她赶来。在他身后飘动着一部极罕见的安乐送终机——大约有人的一半那么高,漂浮在地面上也有人的一半那么高,形状像十柱戏的柱子,球茎状的头端是银制的,有个刻面并有灯光照明,三件芭蕾舞裙像锡箔一般薄,熠熠生辉,有节奏地上下摆动着而不受风力的影响。
她听到他的声音,也可能是从眼角瞥见了他,于是逃开追她的人,说:“救救我,”然后她叫出一个名字。
他停了好一会功夫,不过停顿的时间对她来说是觉察不到的。接着他走到她身边,又停下脚步。
那男人和盘旋着的机器也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他问,声音悦耳、深沉、略带乐音。
“他们要把我带走,”她说。
“嗯?”
“我不愿意去。”
“哦。你还没准备好吗?”
“是的。我还没准备好。”
“这么说,小事一桩。误会了。”
他向那个人和机器转过身去。
“误会了,”他说。“她还没准备好。”
“这不关你的事,博克,”那人回答。“中心已经决定了。”
“那么中心必须再考虑一下这个决定。她说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嘛。”
“去忙你自己的事吧,博克。”
那人往前走来,机器尾随在后。
博克举起双手,一只是人的血肉之手,另一只是其他东西做成的。
“不,”他说。
“滚开,”那人说。“你碍了我们的事。”
博克朝他们慢慢走去。机器里的灯光开始闪动。裙子脱落了。它发出一阵咝咝声,跌落到沙滩上,一动不动地躺着。那人停下脚步,后退一步。
“我要把这件事报告给——”
“滚开,”博克说。
那人点点头,弯下腰,捧起机器。他转过身,带着机器沿着沙滩走了,不再回头。博克把手放下。
“好啦,”他对姑娘说。“你有多一点时间做准备了。”
他走开,细心寻找贝壳和浮木。
她跟上他。
“他们会再来的,”她说。
“当然。”
“那我怎么办?”
“到那时也许你已经做好准备了。”
她摇摇头,把手搁到他由人的血肉构成的那一部分躯体上。
“不,”她说。“到那时我不会做好准备的。”
“你现在怎么知道?”
“我做错了,”她说。“我本不应该到这儿来的。”
他停下脚步,注视着她。
“真不幸,”他说,“我只能劝你到中心去跟治疗学家们说清楚。他们会想办法说服你,安乐比忧伤来得可取。”
“他们从来无法说服你嘛,”她说。
“我不一样。情况不能相比呀。”
“我不愿意死。”
“那么他们就不能带你走。适当的心情是个必要的先决条件。这一点在合同里写着—_第七款。”
“他们会出差错的。难道你认为他们从来不出差错吗?他们同别人_样也要被烧成灰的。”
“他们非常认真负责。他们公平对待我。”
“那只是因为你实际上是永生不死的。那些机器见到你就短路。除非你愿意,谁也无法抓到你。难道他们没有在你没准备好的状态下设法给你安乐送终吗?”
“那是一次误会的结果。”
“跟我的情况一样吗?”
“我说不准。”
他从她身边走开,继续沿着沙滩走下去。
“查尔斯·埃利奥特·博克曼。”她叫道。
又是那个名字。
他又一次停下脚步,用棍子勾画出一个个格子,在沙滩上戳出一个图案。
“你干吗这样叫?”‘他问。
“那是你的名字吧?”
“不,”他说。“那个人死在深层太空里了,定期飞船跳跃到错误的坐标上,出现的时候过分靠近一个已经变成新星的恒星。”
“他是个英雄。他的一半身躯被烧坏了,为别人准备好一艘小型逃逸飞船。他活了下来。”
“也许他的一些残躯断体活下来了。仅此而已。”
“那是一次暗杀未遂吧?”
“谁晓得?昨日的政治不值得咱们浪费笔墨去讨论它的许诺和恐吓。”
“他过去不只是一个政客。他曾经是个政治家,一个博爱主义者,是寥寥几个退下政坛以后受到多数人爱戴而没有受到憎恨的人之一。”
他抿着嘴笑了一声。
“你太宽宏大量了。但是,假如情况确实如此的话,那么还是少数人最后说了算的。我个人以为他类似谋财害命之徒。不过我很高兴听到你提到他的时候用的是过去时态。”
“他们把你修补得如此完善,你可以永生不死,因为你应该得到最好的报偿。”
“也许我已经得到了。你要我做什么呢?”
“你到这儿来死,却改变了主意——”
“不完全如此。我从来没有能够使自己安下心来达到第七款的要求。为了得到安乐——”
“我也从来没有能够使自己安下心来。但是我没有能力像你那样让中心明确这一事实。”
“假如我跟你一起去跟他们讲讲的话,或许……”
“不要,”她说。“你在场,他们会同意的。你一走,他们就变卦。他们把咱这样的人叫做弄虚作假逃避生活的人,对待咱的病例要马虎得多。我没有自我保护能力,不能像你那样信赖他们。”
“那么你要我做什么呢——姑娘?”
“诺拉。叫我诺拉吧。保护我。这就是我所需要的。你住在这里附近。让我跟你呆在一起吧。别让他们来找我们。”
他戳着沙滩上的图案,开始把它勾划掉。
“你肯定这是你所需要的吗?”
“是的。是,我肯定。”
“行啊。那么你可以跟我走。”
就这样,诺拉跟博克住在海边的小木屋里。此后几个星期,每当中心派人来的时候,博克喝令他们快走,他们乖乖走了。最终他们不再来了。
在白天,她总是跟他在海滨漫步,帮他捡浮木,因为她喜欢在夜里烧火取暖;对他来说显然冷热早就成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但是他很快就投她所好爱上暖烘烘的火光了。
他们一起散步的时候,他总要拨拨海水冲刷上来的一堆堆阴湿的断枝残叶,翻动一块块石头,看看下面隐藏着什么。
“天哪!你想在那里头找到什么呢?”她说着,屏住呼吸,往后退了几步。
“不知道。”他抿着嘴笑了笑。“一块石头?一片叶子?一扇门?这一类好东西。”
“咱去看看潮坑里的东西吧。至少那里的东西是干净的。”
“好吧。”
尽管他吃东西是出于习惯和尝尝口味而不是出于需要,但是她需要每日三餐又能做出可口饭菜,于是他竟然以一种近乎参加仪式的乐趣期待着与她共同进餐。后来,有一次吃了晚饭以后,她第一次给他的身体擦擦亮。也许他俩会感到尴尬,感到心里挺别扭。但是他们没有这种感觉。他俩坐在火堆前,干爽、温暖、注目对视、默默无语。她心神不定,捡起他掉在地上的破布,擦去他反射出火光的体侧上的一点灰。后来她又擦了一次。过了好一阵子,她又擦了一次,这一回她专心致志,把他发光表面上的所有灰尘都擦得一干二净,然后上床就寝。
有一天她问他:“假如你不想死的话,为什么买了单程票到这儿来,还签了合同呢?”
“当时我确实想死,”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