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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年轻过!”,莫支夫人不禁笑了起来,“经历过你一样的年纪,也经历过姗姗的。当母亲也是个过程,从怀胎十月到呱呱落地,学着走路学着说话一点点到能打发了嫁人成了别家媳妇过日子,不同时候为儿女操的心在变,想法也在变。现在要是姗姗听了你的近况,估计就能理解我当初看不惯想直接提刀去周家砍人的心情了。”
曼云的脸刷地一下变得苍白,来了莫族之后,她一直刻意地报喜不报忧,都只在姥娘面前尽讲了萧泓的好处。
莫支夫人对着曼云摇了摇头,低声道。“徐夫人对你下药的事,萧泓跟我提过。他想让我留下你照顾,自然要讲了实话。我没想到你们母女,居然都会遇到同样的婆婆。”
“姥娘!”,曼云急了,瞪大的眼睛仓惶地望着莫支夫人。
“云姐儿!”,莫支夫人攒着曼云冰冷的小手,叹道:“又活过了十几二十年,现在我已不会为不值得的人心生愤怒。所谓高贵,不是看血而是看心。我更有理由鄙夷她们不是吗?只是觉得你比你娘更傻更隐忍。也更委屈。”
“当年。你娘虽然忍下了中了香零的哑痛。但在周府里也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直接了当地拿着娘家当后盾。曼云,你却一直不用,不论是江南的周家。还是我这儿。”
“姥娘!因为周家现在还在江南,萧家在北,如果被世人知晓……”
“又如何?你是读过书的,五百年天下三分之时,父子兄弟各侍一主的情形还少吗?只要不自作死,绝大部分反倒因为有着外部援力,而享受尊荣。建议你不提娘家,是萧家的主意?”,莫支夫人嘴角噙起一丝冷笑道:“如果你在云州挺直了腰杆。直认出身江南名门周家,而在漠北还有外祖家的三万兵马作为后盾,象那个翠萝似的狗才在听命行事之时多少也会多些顾忌。”
小桥流水等曼云带到乌梁海的近卫,这几日莫支夫人都私下里谈过。在此前,就连她们也都只当了周曼云嫁进萧家。所能依凭的不过是萧泓的宠爱。经了自个儿出面敲打震慑的小桥流水明显对曼云的态度已与从前有所不同,但眼前这个痴儿应当现在还未发现。
“世人行事待人多敬衣冠,一个没有后盾只有男人g爱的妇人在内宅连收拢下人也不便利。而他的爱意,又能让你撑多久?”,莫支夫人叹了口气,捏紧了曼云的手继续道:“姥娘明白有些事你不是不会不懂,只是不屑。傻孩子!你和萧泓两个都傻,到现在还只当你爱着他,他爱着你,就别无所求。是不是唯恐对娘家的利用,会伤着了你们感情的纯粹。”
“不是的……”,周曼云怯怯的否认透着没底气。
“天天把尊长挂在嘴边当护身符的人是孱头,但是完全不去借助长辈维护自己,也会让我这样的老人家伤心。即便抛开祖孙情份,就单就做个比你年长的过来人也想跟你讲,你若是真心喜欢他,就应当无所不用其极地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极至,否则你又有什么力量去守护你想守护的,又何时才能真正具备一个当母亲的资格?”
一首拖着哀伤长调的胡族牧歌在湖泽边被老妇沙哑的嗓子低声唱起,即便无法完全听不懂词意,曼云还是不禁地润湿了眼眶。
歌声的尾音袅袅地挂在了月梢,莫支夫人转头认真地给曼云细讲了歌意,“那只草原上的云雀想当个好娘亲,在鸟儿们忙不迭地产卵的时候,想为将出生的宝宝搭个牢固的窝,它去北方的山岩凿开岩壁,去东边的大海捡拾明珠……等窝儿垒好了,突然发现已经过了可以繁衍生息的春季。”
“姥娘!如果我在这样不被接纳的情况下生下孩子,岂不是反会害了孩子!”
“我不敢说你错,曼云。每一个年轻的母亲总是希望给孩子做好最好的准备,而你更固执些。对利用孩子巩固地位也会觉得羞耻。我只能说,其实你既然有保护自己的能力,选择直接入门见喜,挺着大肚子将所有出现的威胁能明正言顺地反打回去,可能会更好些。碍着子嗣传承和名声,象徐夫人那样的当家主母敢做的也只是防范未然。”
“可是……可是现在也来不及了。就连现在也不可能揣着肚子回云州。”,曼云讪讪应着。
“云姐儿!所以我一听你居然在吃那些伤身的药就头疼。我生你娘亲时,虎崖口正逢了漠族攻城,凶险万分,但挺挺也就过来。也许你不赞同,但生活在边地的女人更惜顺天得子……曼云,因为她们知道每一次能与丈夫生下子嗣的机会可能都是最后一次。”
周曼云霍地一下睁大了双眼,惊恐而又慌乱。
“你要看你嫁的是什么人,曼云!你说喜欢他,但你有没有认真看过他闲暇时跟族里孩子一起玩疯的样子?”,莫支夫人眺望着黑暗中的草原幽幽地说道:“就连那些野狼,想到窝里还有嗷嗷待哺的小狼崽子,在箭簇下逃生的欲念也更强烈些。”
将爱情想得太过纯粹的女人,在重视传承的莫支夫人眼里不过是自私得爱自己更多。
第279章 云州告急
云州的金秋十月,天高云淡。
从西郊别院一路狂奔到公府门口的萧婉刚冲到母亲徐夫人的院门前,就看见一院忙里忙外的下人们挥汗搬弄着一盆盆盛放的花朵。
即便一路急行无有心思多看一眼,在进到徐夫人画室门口时,萧婉的衣袖已尽染了清郁菊香,只是她气愤起伏的胸膛和因奔跑涨红的脸颊明示着她并非雅人。
“跑那么急做什么,没有半点规矩!”,徐夫人白了女儿一眼,重新将目光凝在了笔管下正描着的一蕊嫩黄。
徐夫人本来是很会安排着后院生活情趣的书香贵女,即便主持着公府中馈和管理着丈夫的一堆妾室,每年从正月起烹雪寻梅到观荷赏菊也从来没有因忙碌拉下过。
而因为是头生女而被丈夫在年幼时宠坏的萧婉,在她眼里实在是近墨者黑地被景国公的粗俗放纵带歪了。
就如现下,当母亲的不过喝了一句,萧大小姐就已气急败坏梗着脖上的青筋,挥起马鞭撵上了室内一众从侍的丫鬟嬷嬷。
徐夫人微不可察地向身边得力的嬷嬷点首示意且听着大小姐的,室中紧绷着脊背的一众人等如释重负,忙不迭地如潮而退。
见人散尽了,徐夫人才好以整暇地搁下笔,一边涤水净手一边温柔而又平和地问道,“婉儿,有事找为娘?”
徐夫人老神在在的稳重倒一下子让原本想掀桌子的萧婉怯了气场,呆在案边,胸口拉了半响儿的风箱,才低声涩涩道:“娘。你……给我下药了!绝子药?”
为娘的中年妇人微微一怔,接着,微笑着点了点头,倒是退步自坐回了椅上。
下药事本就没打算瞒着,就连送去洛京给萧睿的信中也主动提过。
徐夫人一直等着看最先兴师问罪的会是哪位,而由现在看来做女儿与当媳妇的还是有着本质的差别。
更早觉察的周曼云选择了避,而萧婉却是直接打上了门来。
“为什么?”。萧婉向前走了两步,挨得亲娘更近了些,一脸不可置信的哀伤。
一知自己中毒,萧婉就立刻想到了娘亲徐夫人。
她住在云州娘家,秦家的手不可能有胆子伸过来,而城里留守的萧潭还得管她叫声姐,论着身份尊贵也就只有徐夫人有着“赐药”的嫌疑。
但疑是疑,徐夫人如此干脆的认帐还是给了萧婉一记迎面痛击。
“为什么?帮你看出因由的应该是你那位情郎吧?神医传人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徐夫人冷笑道:“话说到这份上,你不用为娘再讲得更清楚了吧?”
萧婉挺秀的双肩垮了下来。泣声道:“娘若要赐药尽可明着。何必暗中瞒着。本来我就从来没有再生子女的打算。我只是想不通这样对我的为什么会是我的亲娘……”。
哑声控诉的萧婉,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婚姻名存实亡在前,她与齐衍从少年好友到成为货真价实的情人却只是三年前的事情。
曾经幻想过的合离再嫁一拖再拖。而最近齐衍更是向她提出分手离别,说要真的入山修道去了。就在她苦留着情人的当口,却又诊出了娘亲估计最近方给她下的绝子药。
齐衍当时放下她手腕时的表情,直让萧婉撕心裂肺。徐夫人下的药不是绝她的子,而是在绝她望的暗示。
徐夫人冷眼看着女儿,怨声道:“我也想不通我为何会有你这样不守妇道的女儿!”
“不守妇道?当初萧泽接我离开秦家时,已经就要逼着秦侑写了和离书。是您冲去拦了说时机不对,不好跟秦家闹翻,让我且再等等。我一等就等了七年……”
“住口!”,听到女儿提到长子,徐夫人的怨气更重,“当初若不是为你,济民硬闯了秦家也不会落下在亲故面前落下骄横无礼的坏名声。”
萧婉狠狠地咬住了唇。陈年旧事只要一经提起,徐夫人总会为当年萧泽为她打抱不平的事耿耿于怀。
所谓受宠的嫡长女在真正承担着家族传承的嫡长子面前什么也不是。大弟的名在娘亲心中比她的命好象更重要。
萧婉甩了甩头,抛了心底对弟弟的一丝嫉,萧婉跪在了地上,膝行了两步,紧紧地握住了徐夫人的双手,再次求恳。
“娘!女儿药已吃了也不求有解,就算当是我这些年坏了萧家声名应得的惩罚。但还请娘亲怜我一次!现在只要爹爹一句话,秦家就会签了合离书。不然齐衍要走的,他真的会丢下我走掉的……”
“你父亲两个月前有信来,说是一定会为你进了郡主,也许这会儿圣旨已出了洛京。萧婉,你自己想想景王膝下的长郡主适合换郡马吗?”
何况这只是过渡而已,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已然与萧婉分居已久的秦侑还会水涨船高地成为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