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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选杨老先生,吐血之后,大渴不止,两寸脉洪,关尺并弱,此阴血暴亡,脏腑失
养,所以津液燥槁,阴火上炎,名为血渴也。余用熟地三两、麦冬五钱、五味子一
钱、附子二钱。浓煎二碗代茶饮之。如此一日三剂。始能渴止,而寸脉和平,渐思饮食
而愈。若以胃火为患,妄用石膏、栀子、芩连,反激阴火上炎,耗竭津液,益增烦躁喘
渴之患矣,故喻嘉言曰∶夫人之得以长享者,惟赖后天水谷之气,生此津液,津液结
则病,律液竭则死矣。故治病而不知救人之津液,真庸工也。
内阁部堂彭老先生之二令孙,年三岁,忽一日发热延治,余见其虽初发热,神气困
倦,脉按无力,肌肉 白,面颊微红,体虽热而久按则和,身有微汗,已知禀赋最
薄,外感轻而内伤重也。书曰∶外感少,内伤多者,但补其中,益其气而邪自退,不必
攻邪,奈病家必欲发散,余不敢应命而退。不意余回之后,渠家饮以葱头汤半钟,以薄
棉被覆之,令其邪从汗解也。无如自后溃汗不止,四肢不收,面青目闭,乳食不进,时
刻切牙,或以慢惊,或以为慢脾,俱立方而不敢下药,咸以为坏症也。所用之药皆天
麻、胆星、钩藤、半夏、僵蚕惊门之药也。余视之云∶此药非以治此病也。此乃先天源
已不足,今当外感少内伤多,理当温补之症,而更汗之,则阳亡矣。所以四肢不收,
僵卧不醒,汗者,血也,汗血溃亡,阴耗竭矣。牙属肾阴,今咬不止,肾将败也。急当
重滋肾水之中,以补真阳,冲入参汤,庶可保全,否则断难为力矣。余以八味去附子加
牛膝、麦冬、五味作汤,冲以人参三钱,无如彭老先生疑其药剂太大,人小不能抵当,
必欲减半,内肉桂止四分,人参止一钱五分,余不得已勉从其命,服后而竟安然,咬
牙顿止,至下半日,切牙诸势仍然发作,余曰∶此药小力短之验也。乃令以所减之半剂
补之,服后而其效如响,次日病家胆气已壮,乃仍照方大剂调服,三四日后,切牙全
止,始能手足移动,口能吮乳,然舌尚无力。如是调理半月痊愈,可见内伤认作外
感,葱汤薄被,几致伤生,何况元神发散,克伐寒凉者乎?纯阳之子尚然,何况元阳残
败者乎!
总宪蒋老先生三嗣君,精神素弱,才犯吐血阴亏之症,调治初愈,忽遇天明梦遗,
又作大吐不已,六脉沉细甚微。余曰∶梦遗俗名走阳,今天明走阳,阳更伤矣。大吐不
止,又亡阳矣。急以附子理中汤,去甘草投之,无如到口即吐,又以白通汤调人尿与之
亦吐。都中诸医遍请延医,所用之药不出四逆、理中、白通汤类,无如点水滴药,俱不
能受,沉困数日,上不能入,下不能出,虽有良方妙药亦无补也。适有敝门人罗丹臣在
寓,进西洋药酒一方,神治关格吐逆之症,余细察之,内皆一派纯阳之药,可以破格阳
之阴盛矣。况内用烧酒为煎。凡诸水诸酒,皆能吐出,独烧酒力猛卒烈,到口直透丹
田,无可吐出者,立方之心,可谓周而备矣。照方制服,竟安然而受,从此参附峻补
之药,俱能陆续渐进,调理而愈。如此良方不敢自秘,敬陈其方于关格门内,幸尊生者
珍之。
正蓝旗于太老先生,乃谦恭仁浓之长者也。向为刑部郎,因患偏枯之症,右臂浮
肿,或麻或痛,两足艰于步履,乃退归静养,无如嗣君止一,而早年出仕,太先生居
家劳碌,且待人接物,性最多情,即余在都,甚叨其爱,以致心神中气日虚,浮肿诸
症,因循如故,医者请谒,谓痰谓火谓风,无非清凉消克发散,余每在旁争曰∶脾虚不
能健运,津液凝滞为痰,且水不归源,肾阴愈槁,可消之乎,脾阳不能充达四肢,以致
臂肿脚软为麻为疼,可散之乎,阴水不足,龙火上乘,真阳益衰,火不生土,以致脾肾
皆虚,可寒之乎,奈太先生轻听术士之言,常常以身试药,一日忽昏迷不醒,痰喘溃
汗,六脉沉微,乃促余诊,余曰∶中气久虚不为峻补,反肆克削一但水落石出,大虚之
症全现矣。急为挽救,缓则无济于事也。乃用人参六两、炒黄白术四两、生附子一只,
去皮姜汁炒水煎一碗灌之,汗渐收而脉渐起,痰喘定而神始清,谨慎调补,一月而痊
愈,自后太先生始悟至理。凡痰因火上,则用八味汤加牛膝五味引而归之,归之之后,
则以归脾汤去木香,加肉桂五味子以调补之,每日早晨十补丸寒暑勿间也。如是调理
年余,不惟步履轻强,精神健旺,且喜更得一子,而骨格神气亦甚壮实,余见而甚喜,
谓太先生曰∶此小公郎实两年桂附之力也。
一汪姓儿年九岁,因惊痫屡发抽掣,语言不清,势甚危笃,来请余治,按其脉坚
弦,久而无力询其由,乃曰∶痘后未久,因跣足园中走动,忽脚面浮肿,疑其外染草露
之毒,乃服清凉解毒数剂,渐肿至腿,以为水肿,乃服五子五皮饮数剂,忽一日僵卧卒
倒,乃成惊痫之疾矣。余曰∶此非惊痫。痘后气血大虚,所以脚肿,误服清凉,乃肿至
腿,复加渗利削伐,所以虚火上乘,无故卒倒,犹大人中风症也。惟宜峻补气血,调益
中气,佐以舒经活络之药,乃用当归、白术、芍药、煨天麻、熟地黄、茯苓、牛膝、
金银花、秦艽、熟附子之类,三四剂后,其势稍缓,乃以前方冲人参汤调理一月而愈。
甚哉!用药之不可少误也。所云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赵少辛形甚肥壮,而中气甚
虚,且年老乏嗣,所以心气既虚,而求子之念更切,其肾家真阴真阳亏损,不待言矣。
适夏日患疟,医者发散和解不愈,复以补中益气汤调补之,亦不应,发时寒热大作,喉
如鼾,脸红喘促,出多入少,其脉寸关豁大,而两尺甚微,势甚危困,而来延余治。
余曰∶谚云,少不可弱,老不可疟,益以少年欲火正旺,阴水愈亏耳。老年气血中气衰
微,不能任其大寒大热凌虐之状耳。况真阴真阳亏损,则犹树之无根矣。焉能当其疾风
暴雷,龙腾水涌之势耶!常多出其不意,一时暴绝,理直大补真阴真阳,仍佐下归敛纳
封藏之药。如八味加牛膝五味子为稳。若补中益气,恐益令孤阳上浮,阳亡于上,阴绝
于下,便有不测之患,况以阴亏阳损之躯,
而犯阴竭阴浮之病,复当阳浮阴耗之时,升浮之药,断非所宜。奈病家与医者,均以热
天热病,畏投桂附,补中益气,先哲良方,必欲进之,余甚怏怏而返,果服之后,喘促
愈加,夜半而逝。
山西翰院冯老先生,余之通谱老叔也。有三令孙年三岁,平时面色 白,囟门宽
大,颅骨开解,余劝以服药调理,叔以为无病忽之,未几随母归宁于外祖侍讲田老先生
家,无故一夜忽发微喘,不能睡倒,抱起稍可,至第二三日,虽抱起而喘急不减矣。渐
渐喘势愈凶,出多入少,两腿进急,乃即送回,招余视之,已知根本之病发作矣。理直
用病上疗下之法,恐以纯阳之子为执,不肯轻服是药,则无治法矣。不得已从权设词
云∶喘以多日,肺已虚矣。虚则补母,理之常也。宜以人参钱余,配生脉饮作汤,化服
启脾丸一大丸,当渐愈也。余急归寓,以八味丸杵作大丸代之,服后其喘日减一日,四
五日后喘症悉平,精神倍长,叔喜而索余之启脾丸方,余笑而不语,索之愈急,乃不得
已白之,叔甚骇异,复曰∶如果八味丸,我家藏尚有,可服之否?余曰∶方同力同,何
不可服,乃日以一钱五分生脉饮化服。如是两月,囟门与颅骨俱为长满矣。时二令孙滑
泄半载,肌肉瘦削,脾胃之药,备尝无效,乃出余视。余曰∶久痢不已,脾胃之中气固
虚,而肾家之下元更虚,闭藏之司失职矣。当勿事脾而事肾可也。亦以八味丸,用人参
炒老米,同煎汤化服,当自愈也。幸以余言是诺,照法服之,不一月而痊愈,可见用药
引子亦不可忽,同一八味,一用生脉饮,引至金木二脏而阴生,一用人参老米汤,引至
脾肾两家而阳生,奏功回别,故曰∶引子,古人因义命名,今人何罔顾名察义。
刑部郎王老先生,疝痛甚危,按其脉左,三脉弦洪而数,乃阴甚不足也。右关尺
洪大,而重按有力,此膏梁酒湿太过,房劳真水消亡,任其湿热下流,木失所养,筋无
所荣,湿热内攻,阴寒外遏,乃激其木性郁遏之火,所以为疼为胀之莫可忍也。余以熟
地二两、山茱山药各二钱。滋其肝肾,丹皮三钱、茯苓二钱、泽泻一钱五分,渗其湿
热,橘核三钱、疏其木郁,制附子一钱五分,盐酒炒褐色之,黄柏一钱二分,使寒药
为热药之向导,由是外寒散,内热除,真水生,雷火息,而疼胀乃瘳。
人身之腹中和暖,万物食入则化,清升浊降,气血冲和,百达调畅,可得长生者,
皆仗此丹田一点元阳运化,而为之也。若无一点元阳,则腹中冷矣,人不能以有生矣。
故夫感寒中寒直达于里者,以见里无火也。火即元阳也。书中并云∶即须温补,不可少
缓,以示元阳既亏,外寒复凑,几希之火,不急为温补以保之,则为阴寒所灭甚速耳。
奈何世人竟以风寒二字,连串称呼,认作外感有余之症,始而辛温发散,继而疏利开
豁,终以寒凉清理,不论阳风阴寒,不究邪正虚实,不详火之真假。如是治法习成故
套,不惟古人备药以卫生,今人用药以伤生,良可叹也。余治成章号唐友,忽然左足
左手骨节疼痛,渐至势如刀割,旦夕呼号,继而移至右手右足皆遍矣。医用祛风活络之
剂,而惧不效,见其口燥咽干,误作流火,投入凉药,幸而吐出,神气疲困,六脉洪
弦,延余视之,余曰∶要知筋骨中滋养充足,则血自荣于脉中,气自卫于脉外,继有
强邪,何能深入?今脂膏不足,筋骨失其养矣。血气久虚,荣卫失其职矣。试不思目得
血而能视,掌得血而能握,足得血而能步,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