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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他在一起?」
「回王爷,是几个年轻人。」
王莽面露讽刺神情:「我忘了董卿生前最大本事就是引诱别人,有一两个帮忙料理后事的知己,绝不困难。」
冷笑挂在王莽嘴角。倾国倾城的董贤、睿智善战的董贤、助刘欣败他的董贤终究死了;为报母恩屈膝于他,为应真爱背叛于他,此人一生最大的致命伤就是过于重情。
怨恨齐笼心头,王莽眼神凌厉,突然道:「这董贤就是汉哀帝的男宠!他生前祸乱内宫,大搅朝政,怎可安然入土?来人,将他扔去山林曝尸!」
解开的寿衣下,是一具修长身体。王莽亲眼看着侍卫将董贤的遗体运走,他凄厉大笑,笑得令人毛骨悚然。总算等到了这一天!出卖他的人、违抗他的人,全死在自己前头。放眼神州,谁还是他的对手?
***
夜,并不宁静。身处荒山,随时能听见怪鸟低鸣。黑影一闪,齐木飞跃在棵棵灌木间,他眼见树下倒了一人,顿时大喜。
齐木跃下,忙把带来的衣物帮那人穿上,又从怀里取出一瓶药丸,喂他服下。久久,那人咳嗽一声。
月光泻下,洒在他青丝长发上,如浴牛乳。近看那人,美得不可方物,恰是已死去的董贤!青葱长指颤动一下,董贤渐启双睫,缓缓坐起。
「董大哥,你总算醒了。」
齐木咧开一抹苦笑,「委屈你了,躺在这荒山野外。」
董贤手捂胸口,对齐木所说的话,没有半分印象。他的记忆滞留在齐木一行人为保他不入险境,设计让他吸入迷药。此刻,董贤仅听对方一言,就如对弈时预计后局般,将所有场面在脑中陆续拼凑出。
「王莽找到了我?」董贤问。齐木点头:「过几日,天下人都会知道,前朝叱咤风云的董贤已经过逝。」
董贤目光闪烁,又问齐木:「你们一路不现身,就为让我更惹王莽密探的注意,让他们知道董贤还活着,再设法让我佯死,蒙混耳目?」
齐木搔搔头,像在对董贤表示歉意:「先前给董大哥服下的是凤凰草,这是我祖上珍藏之物,世间鲜有人知。它于内可护心脉,外表却呈经脉尽断状,服用之人将停止心跳、呼吸,与死者无异。此药集施解于一身,想要清醒,只要再服一瓶即可。」
如此凶险境地,皆是不可以而为之。董贤并不怪他,向四周一望,喃道:「莫非王莽见人死了,还不解恨,把我扔来这荒山喂狼?」
齐木将他扶起说:「王莽眼线虽多,但并没查出大哥从何而来。最危险之地亦最安全,待风声一过,我们立刻潜回云南。」
事已至此,董贤心凉了,他道:「你先带我离开这里,我想好好休息。」
齐木连声说好,在前领路。董贤于后尾随,只觉有些可笑。命运弄人,世上现已无董贤此人,那他又是谁呢?刘欣不让他踏上长安之土,就算那里掀起狂澜巨浪,还是要将他困在云南那块安全孤岛,独品心碎。这与死,又有何等分别?
未出山林,前方的齐木突然转身:「董大哥,看来你已经想通了。」
董贤看他:「此言何解?」
「如果你没死心,一心想杀入长安找殿下,刚刚那段路,你就会借机逃走。以你的武功,我独自一人绝对拦不了你。」
话音一落,丛林中迅速闪出三个人影,正是那三名大内侍卫。
四人会合,齐木道:「现今,我等已无能再顾殿下生死,只可谨遵殿下之令。请董大哥切勿渡河,休养后随我们回去吧。」
董贤走向四人,轻道:「我会随你们走……」软鞭快话语一步飞抽而出,内力散至鞭身,剎那间就把四人统统震开。
「齐木,你敬我如兄长,董贤此生难忘,但我决定之事,从来无可更改。先前不逃,是想引出另外三位。」董贤摸着手里的软鞭。好久不曾用它了,今日一战看来在所难免,即使天塌下来,他也要渡河去长安。
「大人好不容易虎开脱险,千万不要再以身犯险啊。」四人赶忙爬起,在后劝道。如同没听见他们说的话,董贤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身后「乒乓」作响,总算拿出兵器了,用的原来是克星,九节鞭。董贤蓦然回首:「这鞭子也是刘欣让你们选用的?」
四人迅速于四方站定,齐木道:「殿下只说你擅用一条软鞭,可敌刀剑。与柔对阵,最佳兵器就是以鞭制鞭。望大哥见谅,我们绝不会伤害到你。」
董贤一笑,即刻飞身跃起,底下四人随之跟去,四条铁鞭忽地向他腰上缠来。未到腰际,空中又掠过一条软鞭,横空而出,一下子将四条九节鞭死死缠住。虽是针锋相对,但四人还是对董贤钦佩得五体投地。
想不到他如此瘦弱一个人,竟有这般丰厚的内力,近身拉扯,力量竟与四人持平!双脚陷入地面,拖出极深的痕迹。董贤见那四人锲而不舍,笑道:「你们预备一路把我拉回云南?」
他一说完,猛然收手,抽回软鞭。齐木等人因惯性向前猛冲,见董贤纵身跃进林海,立刻急追。双方相隔一排青竹,五条鞭子于其间相互缠绕,一路飞去,竟将一排青竹拦腰削断。董贤忽然用力一扯,站在最前方的齐木急速向内侧跌去,眼看他的咽喉就快撞在锋利的竹尖上,董贤回身一掌,将他推开。为救齐木,董贤跃到了竹外。齐木顾不上其他,一挥手,四人一拥而上,齐齐挥鞭栓住董贤的腰际。
董贤凝神一聚,旋身而转,威力之大,居然硬把铁鞭从四人手里拽了出来。他飞转半空,内力强大犹如一阵旋风,顷刻间,四条九节鞭纷纷落地,已成了三十六段。不等四人回过神,肩部大穴已全被封住。
董贤稳稳落地,突然咳出一口血,他自知并非凤凰草的药效所致,而是这一路的身心煎熬,已到达了一个极限。
解药,天下只有一人才有,那便是刘欣。
见他吐血,齐木等人大惊,董贤拱手道:「得罪了,各位的穴道,两个时辰后会自行解开。」
不顾四人怎样劝说,他举步离开。
劲风呼啸,董贤要去之处,根本无人可拦。七年前如此,七年后,亦如此。
来到码头时,正赶上那条前往长安的渡船起航。按理说,小镇与长安只隔一条渭河,片刻即到,可渭河沿岸共有数个小村小县,渡船要一一接应,清早起航,须正午才到。
这是一艘较大的渡船,船上多半是前去京城做买卖的商贾。董贤站在桅杆前眺望,河床像覆了一层轻纱,缥缥缈缈,如梦如幻。
渭河之景,他再熟悉不过,在这河上,他曾与刘欣共历生死。
在外吹了冷风,董贤微感凉意,便走进内舱。坐在一张靠窗的桌前,喝了几口热茶,身体总算暖和起来。
波涛摇晃渐小,一壶茶也快饮完,只听船主在外高喊:「靠码头了!要添置物品的,快些下船购置。」
舱内的人跑了大半,董贤一心只想快些赶到京城,对其他事都没了兴趣,仍然坐在原位,没有动弹。一炷香后,人们陆续回舱,却比原来多上了一倍,董贤极厌人多声响,独自靠在窗边,不与别人搭话。
船主不久入舱解释,说是一条从长安起航的兄弟船,出了毛病,停靠在此,须半日才能修复。船方只好请求他们的船,先将自己的船客载去起始的小镇,然后再出发。
这个提议遭到不少原船船客的反感,其中包括董贤。他这一路历经艰辛,一刻半会儿也不想再等。好不容易熬过两个时辰,竟又要返回小镇。
心里虽是这么抱怨,但他却没开口。自从得到刘欣驾崩的消息后,董贤近乎万念俱灰,前去长安,更多是听天由命,随缘而行。
舱内吵闹不已,最终得出结论,还是先把另一船人送回起始点,再重新上路。原船船客喋喋不休地发牢骚,董贤只觉太阳穴胀得厉害,以手托腮,昏昏睡去。
半睡半醒间,忽觉有人坐在身边,轻拥着自己的身子,就如过去被某人常拥在怀里的感觉,霸道而又温柔。靠外的脸颊被一对唇覆上,细细亲吻,带着怜惜与灼热,仿佛无数个夜晚,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吻一样。
往事飞掠过眼底。董贤极想睁眼,却累得抬不动眼睑。
如同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他闭着双目,猛然侧身抱住身旁的人。
「不要走!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此言吐出,历经千难万险,要让一个坚毅之人说出这句话,要付多少心酸苦痛?
船舱急剧晃动起来,一双有力臂膀紧紧扣住自己,只听一个久违的声音说道:「我不会走的。」
董贤扬起唇角,将头深深陷在他的颈窝处,双手越发用力地抱紧对方。下一刻,他神色猝变,一下子睁开眼睛,用力将所拥之人推开。眼里的盛怒在触上那张俊朗的脸后,化作难以置信,随之扩散到整个心灵。
「刘欣?」董贤痴痴喊道。
长眉、挺鼻,散发着高深气息的深邃瞳眸,有些憔悴,却依然玉树临风、气宇轩昂。颀长身材,虽是百姓衣着,却掩不了高贵气质,无懈可击、鬼斧神工的俊朗样貌。
董贤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四目相对,只觉隔了百世,天旋地转。
反倒是另一人镇定自若,调笑道:「许久不见,你样子未变,怎么这性格倒变了,竟一副望穿秋水的模样。」
第十九章
思念到了极限,重逢时便不知从何说起。仍然是在晃动的船舱,人声依旧鼎沸……十年修得同船渡,原来就是这般理解。两人彼此端望,剎那也不曾移开视线。董贤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来,脑中如同塞了浆糊,一时竟无法思考。
他猛一挥手,想推开刘欣,不料那一掌挥出,另一人却不曾躲开,着实落在胸前。指间微觉湿润,董贤抬手,指缝内已染上了刺目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