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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要,因为她觉得这些人不会尊重她。那些在她面前谦和的人她也不要,因为她觉得这种人要么是没骨气、要么是没能力。对她鞍前马后照顾周到的人她看不上,认为这些人不过是想骗她结婚。否则那么殷勤干什么?老人家说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对于那些不对她献殷勤的人她也看不上,认为这些人根本不会爱护她。
眼看着谭音挑三拣四的,有了成为剩女的倾向。谭音的父母急的几乎要亲自出马替女儿谈恋爱。相比父母的急,谭音悠闲的几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她不急不说,还开始考虑婚姻对自己是否必要、男人是否可靠、没有爱情的婚姻和没有婚姻的人生是否可行等问题。也就是说,谭音从想婚一族开始过渡到质疑婚姻的一族了。
在唐明玉以后,谭家二老又为女儿牵了几次红线,但每一次都是以失败告终。这让俩老越来越焦急,他们开始责备女儿不懂得容忍谦让,挑剔过度。这种责备不但没有改变谭音,反而令她对父母的态度反感起来。
思忖父母的指责,谭音不觉得自己的要求过分。既然她打算把婚姻当成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来对待,她就不能容忍伴侣把婚姻仅仅当成生命中的一个历程。再往深里说,女人付出全部心力维持婚姻照顾家庭,最终却只能成为爱人生命中的一部分,还不是最重要的一部分。这样的交易谭音不会觉得满意。如果把婚姻视为两个人共同合作的一个项目,女人用全部情感去换取伴侣的部分关注,这种付出全部只能得到部分的结局让谭音觉得有损尊严。
谭音觉得自己可以没有婚姻家庭,但她不能失去尊严和底线。这是她从唐明玉身上学到的。也是深藏在她骨子里的个性。婚姻与个人尊严的关系,这又是一个哲学问题。谭家老俩口说婚姻与尊严没有什么关系。但谭音坚持认为如果婚姻不能维护其中每个人的尊严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如果爱人不能维护配偶的尊严就没有被爱的资格。所有的人都说婚姻是爱的港湾。如果爱不能维护个人最基本的尊严,那种爱一定是假的错的脏的臭的。
谭家妹子的爹娘还在坚持不懈的给女儿做媒,可是谭音却对这种爱情婚姻游戏越来越没有兴趣。她对婚姻失望了。五百多年前,华国还是封建社会,那时的女人靠结婚来维持生存,她们的脚被缠成畸形,她们不能受教育不能工作。为了生存她们付出了身体、尊严和自由,换得的东西只有痛楚、卑贱和禁锢。如今社会提倡男女平等,表面上男女是平等了。但在婚姻领域,没有平等。只是因为女性更重视婚姻就活该在婚姻中承担更多、获得更少。
还有一个让谭音对婚姻兴趣缺缺的原因是她没法对任何一个相亲对象有激情。早在失去乐乐的时候,她就放弃了对爱情的追求。本以为可以缔结一个没有爱情的婚姻。可后来却发现这种婚姻并不能给她带来幸福,甚至连最起码的憧憬都没有。老一辈人总认为女孩子的一生婚姻很重要。婚姻成功的关键是共同的生活和利益。至少谭音的父母就是这样结婚然后平稳的过了一生。谭音以前是认同父母的婚姻模式的,但轮到自己时却发现她没法子和一个不爱的人结婚,也没法接受婚姻的目的仅仅是为了生活下去。如果是要活下去,她一个人也可以,何必结婚。如果将来有一天生活困难了,她不认为婚姻能成为她的依靠。而且用结婚的方式来维生,与妓女就没有什么区别了。这种维生方式让谭音觉得耻辱。
谭音从四处相亲的生活中退下来,安静的蛰伏在农场。农场里那片乐乐为谭音开辟的真正绿色蔬菜田随着乐乐的离去而荒废。谭音没精力照顾,也不想让人来翻种其它菜。那片荒田成了谭音沉思凝视的对象。所有人都说谭音更沉静了,也更像一个哲人了。
谭妈妈则在忧愁女儿怎么变的暮气沉沉。只有谭音知道自己仅仅是用更多的时间来想念乐乐,追思她们曾经的共同生活。这片田成为了她寄托追思的一个实物。不但是这儿,还有猪舍、鸡舍和其它地方,只要有关乐乐的,都成为引发她想念的实物。屋子里严格的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乐乐住过的屋子里还有他穿过的衣服和用过的物品都还放在原来的位置。似乎还在等乐乐回来使用的样子。连乐乐的照片都又一次摆了出来。以前把照片收起来是为了忘记乐乐,现在把照片摆出来则是为了安慰谭音自己。
白天,谭音就打理着农场。猪与鸡都不养了。整个农场除了谭音外没有任何活物。孤独的生活让谭音除了回忆乐乐没有其它可做的。晚上,谭音照常的看电视或是看书,除了没有乐乐陪同,其它一切都如常。乐乐临走时留给她的那一叠纸,成了谭音的宝贝。自从第一次无法扼制的想念乐乐后,乐乐就占据了她白天和晚上所有空闲时的思绪。谭音自嘲的想,她现在的状态大概就是典型的相思病。时间不但没有冲淡她对乐乐的感情,还因为生活上的不便让谭音更加的想念起了乐乐。
现在的生活谭音一点也不满意。她又开始吃快餐速食一类的东西,那些东西是用来唯生的,而不是用于生活的。每天没有人照顾,她的三餐不再有质量。衣服好像永远也洗不干净一样。房子里脏脏的,角落有层灰。她这在以前是不可能有的。乐乐再忙,也会把谭音的事放在第一位。
下过雨后,农场的排水渠被杂草枯枝堵了。谭音请人来疏通。那些人弄完后,居然不清理现场,把捞上来的杂草枯枝堆在一边发臭。她不得不再请清垃圾的人来处理。人来人往的,又把一只耗子放进了屋。谭音只好再请人来灭老鼠。来消杀老鼠的人进屋竟然不换鞋,打死老鼠后也不帮着清理。谭音只好自己打扫,老鼠爬过的地方恶心的她连饭都吃不下了。这些事以前是不用谭音操心的。乐乐是个万能的农场劳力。所有的事他都会尽可能的处理好。
直到乐乐走了,谭音才真正了解到乐乐为农场付出了多少,为她付出了多少。糟糕的是以前乐乐付出时都是默默的,所以她从没觉得珍贵。很多时候,她甚至没有察觉乐乐的付出。直到乐乐走了,她才知道维持一个家的运作需要付出多少心力。可惜已经太迟了。人只有在失去后才知道没有珍惜。
如果说生活的不如意还能将就,那么精神的压抑就不能忽略了。交往的对象都觉得谭音性格太强,不够温柔。也有人觉得她的想法太多,不是个能安生过日子的女人。男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她觉得自己就象是超市里的大白菜,任人挑拣。这就让她心里不舒服了,更何况在那些人挑剔的眼光下,她觉得自己不但成了大白菜,还是一颗被人嫌弃的烂白菜。没有人能宽解她,所有的人都觉得她错了,父母在唠叨她,对她指责多多。相亲的人挑剔她。更有一些亲戚朋友在暗地里嘲笑她成了没人要的。众多指责让她都怀疑自己是否一无是处?这种否定自我的精神状态对一个人是不好的。她会使人失去自我价值认定。没有自我价值认定的人如同无根的浮萍,无法找到生活的方向。谭音现在就是这样。
每次想到乐乐,谭音都越发质疑自己为了结婚卖掉乐乐的决定。自己是乐乐的主人,被乐乐小心的宠爱着。现在却要找个男人来做她的主人。好好的主人不做,却急着给自己找一个主人,谭音觉得自己一定是发脑昏了。真正的奴才都没她这么傻,况且她不是奴才,她是谭家骄傲的小公主。公主是不会为一个视她为“烂白菜”的人而改变的。
谭音有时会在午夜醒来,然后觉得自己孤独的就像宇宙里的一颗星,与另一颗星的距离有几十万光年。她在痛苦中质疑自己的决定。为了符合社会的要求,她送走了乐乐。为了找一个男人嫁掉,她任人挑剔指责。如果说指责她的人是不了解她,那么放任这些人来对她说三道四的人是她自己。是她自己把自己放在了一个难堪的境地;是她自己把自己弄出去任人挑拣;也是她自己把自己的自尊给人踩在脚底。这样的生活让谭音有种随时要爆发出来的紧张。终于有一天,她再也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压力,失控的情绪爆发了出来。
☆、乐乐在哪里
4、乐乐在哪里
这天,谭音又一次去相亲。在父母的压力下,谭音的耐性与相亲的次数成反比。如果不是要应付父母,谭音根本就不想再去相什么亲了。和一个陌生人枯坐大半天还不如待在农场里默默想念乐乐。
这次的相亲对象是一个有点年纪的大学教授,地点是在一个咖啡吧。谭音坐在位子上搅着咖啡,心中想着乐乐。对面的大学教授正在兴致勃勃的谈论他的最新科研成果。对于男人口中所说的东西,谭音完全没有心思去听。她正在想着黄老板的那家店离这儿有多远,乐乐现在在哪里。
外面的街上喜气洋洋的,转眼又快到年关了。去年的这个时候,她正拉着乐乐到处大采购,准备迎接父母来临。可一年后,她却孤零零的坐在咖啡厅里品着苦咖啡。这家咖啡店里的东西还好意思拿来卖,一点都不好喝。乐乐做的咖啡那才叫正味,不太苦,也不会太甜腻。味道香的连院子里的花闻了都会开的更好。还有他泡的茶,一杯茶,一本书,听着音乐过一下午,那才叫生活。想到茶,就想乐乐为下午茶做的小点心,那个好吃。还有他做的菜……
谭音没心思再坐下去了,反正不管这个男人怎么样,她都没有兴趣。迟早要打发掉的对象,早点打发对大家都好。还可以省点时间。她来过了,对父母有了交待,这样就行了。所以她直接打断了对方的滔滔不绝,向他告辞。
大学教授的即兴演讲被打断了,很不高兴。接下来他又看出了谭音对他的不耐烦,顿觉男性尊严大受打击。两种情绪一夹击,文雅的大学教授上火了。有些人平时不爱发火,可一旦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