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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笑回道:“许是要住一宿,每回把游舫停在芦花荡里,子元真人就彻夜不归,据道士们说是去朱雀楼耍乐了,听他们话里的意思,那朱雀楼也是个勾栏院,听说那些官兵把姐姐们和年轻的妇人都卖进了勾栏院里,荷云姐姐定是在那儿被子元真人发现的。”
方泽芹沉吟片刻,问道:“那荷云姐姐对你很好?”
应笑没有立即回答,想了想才道:“挺好的呀,与雪娥姐姐一样好。”
方泽芹想起在府里时旁人都说应笑的不是,唯独雪娥向着她说话,不由心生感激,笑道:“那确实不能袖手旁观,需找个机会进城打探她的下落。”
应笑问道:“城门都关上了,还有士兵把守,师父要怎么进去?”
方泽芹轻抚她的脸颊,柔声道:“总是有法子想的,乖孩子,好好睡觉,养足精神,看你身强体健,师父才安得下心来。”
应笑将方泽芹的一缕长发抓在手中,绕了两圈,睡眼惺忪地望向他,含着声音咕哝道:“师父,你哪儿也别去,一直陪着徒儿。”
方泽芹被她嗲声嗲气的模样逗乐了,抱着哄道:“明儿早上一睁眼,保准叫你看到师父。”
应笑得了保证才放心睡去,到了二更时分,方泽芹便要起身,见头发还被小徒弟抓着,从袖里取出一枚柳叶刀,轻轻削断长发,下床后又俯身凝望许久,见应笑像只猫儿般团着拳头贴在脸前,又觉可爱又是疼惜,在她微微鼓起的脸颊上亲了亲,转身走到外间,脱下长袍,自药箱背板的隔层里取出夜行衣换上,将革囊兵器俱都扎缚停当,靠在窗前侧耳聆听,屋外寂静,他便悄悄出去,回身带上门,从外闩上,又将窗板掩实,纵跃上房,离开村庄。
到得城外,远见城门紧闭,一队士兵在门前守夜,方泽芹绕到城西,避开巡逻兵,来到城墙根下,从革囊里取出两把铁爪,以五缕丝绦串连相结,攥住丝绦,将一头的铁爪绕着手腕转了几圈,用力向斜上方掷去,待触上墙面时往下一拉,爪钩便牢牢嵌进砖块的缝隙里。
方泽芹手拉丝绦,脚蹬砖芽直攀而上,爬了近半,又将另一头的铁爪朝上抛,钩上了墙头,没几下便爬到顶端,正当此时,五个手持火把的土兵巡游过来,方泽芹忙撤下铁爪,如壁虎般趴伏在外墙上,待巡逻兵走远才翻身上了墙头,到另一边朝下观看,见左右无人,便将铁爪挂在墙头,顺着丝绦一滑落地,将手一抖,收回铁爪,仍是放在革囊里,使出轻功,在屋脊上蹑足飞走,不一时到了风月巷里,见那楼坊最高、灯笼成串的便是朱雀楼。
方泽芹拉起黑布蒙住脸,自后院翻墙而入,摸进花厅,见前面拱门下进来两个丫环,手捧食盘匆匆而行,盘上托的全是珍馐佳肴,寻常酒楼里也难见几回。
方泽芹寻思道:什么样的贵客吃得上这些山珍海味?必定是送给那侯爷的。
便尾随在丫环身后进了一间院子。院内有座两层花楼,楼下是个宽敞的大堂,有龟子守着,见了送酒食的丫环,忙迎上前道:“可总算来了,侯爷正愁着菜不够下酒的。”
两个丫环忙跑着上楼,方泽芹心知找对地方了,纵身跃上二楼的游廊,寻个有树杈遮蔽的所在,悄然隐在窗下,窗内灯火通明,隐约可见人影晃动。
只听一男子道:“都说苏杭小娘子柔似杨柳,果真其妙无穷,只是有那二个妇人不服贴,寻死觅活,实是恼人。”
方泽芹听他说话时带着浓重的淮北口音,想来就是受命南巡的永昌侯。
又听一妇人道:“侯爷莫恼,女人家需要好好儿去哄的,就是要那等贞烈女子软□来才越能得个兴味。”
侯爷道:“我的好姐姐,你侯爷便是爱吃那些个软绵绵水滋滋的,你可得替我多劝慰劝慰,务必要把她们的心给说活了。”
一个嘶哑的老声嘿嘿笑道:“那有何难,荷云丫头最擅个诱字,准保替侯爷您打点得妥妥当当。”
方泽芹暗自吃了一惊,心道:这荷云莫非就是应笑说的那个荷云姐姐?听她说的这些话,绝不是个品行端正的女子,莫非是顾忌永昌侯,故意装出不端的模样?
他指沾唾沫,轻轻点破窗纸,闭着一只眼朝里窥探,就见桌前坐着二男一女,中年男人贼眉鼠眼,唇须稀稀拉拉,穿着深蓝宽衣,正是吉灵社的子元真人,年轻的后生便是永昌侯,他一身锦衣白袍,面庞光洁,容貌秀美,抱定那个娇艳妇人戏谑嬉笑,一看便是个贪色之辈。
方泽芹见那美妇眼角带媚,勾着唇,卖弄浑身风情,哪有丝毫不乐意?便觉不快,暂且按下心头疑虑,继续听他三人说话。
侯爷呷了口酒,仰头叹气:“那些女子好是好,就是年岁大了些,虽识得风情,却少了些乐子。”
荷云“咭咭”笑道:“原来侯爷喜欢年小的,我有个好人选,就在道长的船上。”
侯爷问道:“莫非是指那小灵姑?”
荷云道:“可不是,那丫头不仅懂医理,琴棋书画样样通晓,是个极有肚才的,她今年十三岁,还不通男女之事,侯爷若想要时,便让道长将她带来,我自有法子哄她。”
子元真人却是不大乐意,他发现应笑有过目不忘之能,拿在手里总有用处,便道:“十三岁的女娃懂什么,别唧唧哇哇哭起来,扰了侯爷的兴。”
荷云却媚着眼笑道:“这道长可就不明白了,正因她不懂才好哄骗,你上上下下弄得她麻麻痒痒,她却不晓得是怎回事,还道得了什么病,再使些手段让她舒服了,便说是治这个病的方,一来二回,你看她一日日舒活起来,便像有了瘾似的,不比那些个自投入怀的更得滋味?”
这一席话说得色侯爷口角流诞,只把方泽芹气得咬牙切齿,额角暴起青筋,也亏他修为好,还能按得下怒火。
子元真人连连摆手:“不成不成,那丫头脸上生了一大块面疮,殷红如血,侯爷见了准要败兴。”
侯爷是个贪爱美色的,听说有面疮便退却了:“本候没见过那小灵姑,若是个无颜的那便算了。”
荷云道:“这倒无妨,那丫头面上红斑是我给她染上的,只需拿桃枝、白芷、皂角熬汁便可洗去。”
侯爷好奇道:“你为何要替她染面?”
荷云掩唇娇笑,细声细气地道:“侯爷这就不懂了,咱们院里的姐妹为争个头牌不知要耗下多少心血,有强拼硬抢的,有背里抹黑的,总不过就一个‘斗’字,奴家却不使那一套,最重个人缘,那丫头是个美人胚子,又会弹琴写字,妈妈自然欢喜得了不得,定要悉心栽培她,再过两年不又是一根红苗苗?”
“当着侯爷的面,奴家也不说违心话,这头牌位子是奴家吞了多少怨气才争来的,自不想白白送给那丫头,我见她怯生生的,见了人便往墙角缩,就作个亲切样貌,先唬她一唬,说说那些接客待客的难处,她自是怕了,连房门也不敢出,只当人人都要害她,这时奴家再给她出主意,让她心甘情愿的染上红斑,一来奴家的牌子保住了,再来还送她个人情,此后便以姐妹相称,时常差她做些杂事,那丫头还道奴家爱亲近她,感激得很,奴家说什么她都顺着。”
子元真人冷哼一声,说道:“她可真当你是亲姐姐般,刚被我抓上船时还有些硬性,不愿做的事即便挨打也犟着不做,我一说拿住了你,她便乖巧了,你这般欺她一个小娃,可觉良心不安?”
荷云笑道:“道长这话可就说得怪了,良心是给自家人的,奴家的良心呀,这会儿可全在侯爷身上。”她轻拍侯爷的心口,磨蹭着娇滴滴地道,“奴家也不要名分,只喜爱侯爷人俊风流,奴家都把裙底儿揭给您瞧了,你可不能放着奴家不管,以后您到哪儿可要将奴家带到哪儿。”
侯爷满口应道:“好好好,本候哪舍得丢下你这好娘子呢?你再替本候多出些力,好好调教那些没眼力的妇人,好叫本候在此处过得快活舒心,回京时自然不会落下你,到我府上还有得你忙哩。”
荷云登时眉开眼笑,忙斟酒夹菜,使出浑身解数百般讨好。
方泽芹出了一身冷汗,暗自咬牙道:这妇人实是歹毒,幸而及时将应笑救了回来,再迟,恐就要陷进她的毒计里去了。
又听子元真人道:“此番多谢侯爷慷慨赠药,又让我吉灵社能在三星观落户安家,只是根基尚浅,日后还要靠侯爷多扶持。”
侯爷笑道:“本是官家的财物,何费我一金一银?那三星观原就没香火了,只有个快进棺材的老儿在守着,我不过动动嘴皮子而已,道长无需挂怀,只需将我交代的事办妥,莫说是药材米粮,就是要修观扩庙也不在话下。”
子元真人沉吟道:“只怕漏了风声,追究下来可就不好办了。”
侯爷道:“道长何需畏惧?本地府尹是我爹的学生,也是靠着我爹一路提拔才高升至此,再则圣上仁厚宽大,被一个小小判官当着群臣之面冷言讥嘲,也不过就皱了下眉头,后妃失手将热汤泼在龙袍上,他也不忍苛责,原渭州府尹方昱台性好风月,多次遭弹劾,圣上却屡屡偏护,本候乃皇后内侄,纵使犯些小过也无甚紧要,本候也不是没放赈,不也在城外设了难民营?不也叫大夫去看了?医不好又怪得了谁!”
☆、05
方泽芹听闻此言,便知这永昌侯乃是无知无能之辈,他将柳叶刀抖在手心里,捏了会儿,又收了回去,暗暗琢磨:如此了账未免便宜了他们,我才找着应笑,节外生枝反为不美,官路走不通时再走行路。
打定主意后便离了朱雀楼,又去芦苇荡里,发现只有一艘游舫泊在沙洲上,另一艘游舫与那四个小道士却没了踪影,再到阁子里查探,留下的这艘游舫是私藏赈粮的船,夹放在隔板里的麻袋没动,橱柜却被翻得东倒西歪。
方泽芹心道:想是那四个道士见走失了应笑,怕担责任,便搜罗财物结伴私逃去了。
他踌躇半晌,留了个字帖钉在船板上,上面写道:花中蝶闻得舫内花香,踏芳而来,采撷归去,特此相告,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