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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朱萧皱起眉头嚷嚷,“他不早回寝室了么?我刚看见隔壁教室开门,他头一个窜出来,还搭着他们屋一哥们说总算考完了,中午去啜顿黄的。”
“那赶紧,那赶紧!”宁远安一听就来劲,喝不了啤酒的人还就爱那黄色液体,“我们也去凑个份。”
凑什么份!我抬起脚就想把课桌踹烂,车展今天下午就闭幕,好容易弄到两张票,昨天明明说定了交卷后直奔展览馆的,他倒好,早乐颠颠去啜黄的白的,剩我一人脑瘫似的傻等。
硬生生压下怒火,扯出僵硬的傻笑,回到寝室。
对面439的门关的死紧,一个鬼影子都没,我二话不说,走过去抬脚就踢,带着股恶狠狠的劲儿,大脚趾充血了都没听到一丝动静,宁远安失望地五官都挤成一颗螺丝了,“没赶上,这帮小子太没良心了,也不想着等等咱们仨。”
朱萧顿了一会儿,说他们十有八九去阿南的酒吧了,宁远安你真要想玩儿,咱就过去吧。
宁远安一呆,下意识的摇头,他自打去了那儿两三次之后就死活不乐意了,用他的话说,那里充满社会的味道,阿南也看着不像学校里的阿南了。
朱萧无所谓的一耸肩,爱去不去随便你,别说哥哥拦着不给你酒喝。
说着开门进屋,宁远安扔下书本就拿饭盒,拉我们冲去食堂打饭。
我捂着胃直摇头,也不知是不是早饭吃撑了,一点食欲都没。
那两人走后,屋里静悄悄的,我跑去阳台上收衣服,抬眼瞧见隔壁女生楼都在乱七八糟地收拾行李。
想想也是,试考完了,两三个月的暑假,谁还不赶着往家里跑啊。去年这个时候,原之靖刚被开除,大家都有些浑浑噩噩,我躲陈默,陈默躲我,实在躲不开,就穷凶恶极的瞪视,然后蜷缩在被窝里捂住疼得撕裂的心脏。最后一天我都记不清楚是怎么离开考场的,只觉得窒息,只想回一个安全的洞穴。拿着皮夹直奔机场,朱萧接到电话时,离考试完才五个小时,我已经在家里啃西瓜吹空调。
今年不必再那样逃难似的离开学校。
438和439的兄弟们除我之外,都是本地生,何况男生不比女生讲究多,随身一小包,立马能上路,所以耗到这会儿也没丁点离校归家的气氛。
我更不用说,脑细胞全被陈默那混蛋独占,整天只顾着和他厮混,搞些动物行为。这会儿独自一人,爸妈的脸却静静浮上脑海,对陈默的怒气不知觉地化成对父母的愧疚。
脑子一热,毫不犹豫地拨通我爸的手机,电话里他的声音有些依稀的苍老,听到我能回家时却立即焕发青春,儿子,我就这让秘书给你卡里打钱,你下午就去订机票,头等舱,多贵都没事,赶紧回来吧,你妈快想死你了。
说的跟他不想我似的。
挂上电话,我满屋子转了半天,发现没什么可打包的,家里什么都不缺,就算有缺的,我妈都会立马飞欧洲或香港买最好的回来。陈默回回见我掉脸就阴阳怪气地叫少爷,让他见识一下我在家什么样,他才知道我对他多不摆谱。
转悠半天,才挖出一张《阿甘正传》的原声cd打算带回家,这宝贝可是我找了好久才淘到的,回回听FEATHER,眼前就是那白色羽毛慢慢划过天空,周而复始,落在某人肩膀上的画面。时间就是在划一个圆圈,快乐哀伤喜悦痛苦,一圈一个轮回。我不敢去想明天,但又渴望知道结果。回回听,就幻想着跳到几年后看今天的秦瑞和陈默。每个人都有能被打到心里最深最痛处的旋律,
那首FEATHER算是我的,抢也得抢到手。
门吱呀被推开,我下意识回头,却是陈默笑得阳光灿烂的晃进来。
“怎么一人呆这儿,我们屋在小食堂啜呢,宁远安和朱萧路过也被拉一起了,让我上来叫你,”他肤色暗,喝扎啤不上脸,但呼吸里全是酒精味,嬉皮笑脸,眼睛黑亮黑亮,“一人躲着干嘛哪?等我?”
我侧身举起cd冲他挑衅,“没空。”
他一呆,随即抓抓头发笑,“走吧,给你多叫几个小炒。”
我不耐烦地轻轻推他,“待会儿再说吧,我真没空,下午去订机票,顺利的话明儿就能到家了。”
他有一瞬间完全反应不过来,而后错愕的把脸硬挤到我面前,毫不客气地让我看他眼里的怒火,“你有毛病啊!这就算通知我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粗鲁让我不爽,皱起眉头推开他,“学期结束了我不回家干吗?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半小时就能到家看到爸妈啊?”
他抿紧嘴,“那也不至于这么仓促吧,前几天不听你计划,干吗这会儿说走就打包了?”确认屋里没人,毫不避讳地一把捏住我下巴摩挲,“那要是我晚些过来找你,是不是都赶不上送你上飞机了!”
我冷哼一声,他僵着脸放开我,用力抓开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火气冲天的一坐,两脚岔开审视地盯着我,“真他妈烦,最受不了你这怪脾气,说吧,想干嘛?”
我突然觉得疲惫,对这种火爆针对的局面不胜其烦,也不罗嗦,直接从口袋里掏出车展的票子扔给他。这混蛋没什么值得称颂的爱好,就对运动和车感兴趣,这次车展的票对外概不出售,我想尽办法,花了不少钱才弄到这么两张,还因为厚此薄彼给朱萧当了两天三陪男,陪单手俯卧撑陪盯梢龚而婷陪欺负宁远安。
他疑惑地瞅了会儿,才恍然大悟地敲脑门,“靠,这事儿,我真忘了!”不在意地把票一扔,孩子气地冲我咧嘴笑,我丫真纳闷这东西怎么就能在凶暴的怒气和天真的欢喜里转换的这么没心没肺,“得,算了,我跟你说一好事,”说着,伸长手环在我腰里,掐着捏着往他跟前拉,“你先别急着回家,咱明天启程,去青岛玩,我想办法弄得超低价,五天四夜,双飞,才五百多,跟白拣一样。”
“什么就明天启程?”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回家看爸妈压根不重要?”
他一愣,冲口说那当然不是,只不过……只不过,结巴了半天只不过出个道理来,涨红了脸不讲道理地吼:“总之我都和人说好了!”
跟这种凶暴分子说不清楚,扔下一句要去你一人去,我索性走到床边整理被褥,两个多月不呆,准积厚厚一层灰。半边蚊帐才放下,身后突然扑来浓浓的酒精味,陈默一拳头捶在我的后背,还来不及呼痛,就被他合身扑倒在床上。他野蛮地用膝盖顶住我的大腿根部,姿势下流却直接引起男人的快感,我愤怒地抬背,但力量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把头压在我的颈窝,浓重的呼吸里全是被忽略的受伤害。
一见我要张嘴,就恶狠狠的骂,“给老子闭嘴,不许再废话。”
我的脖子扭的生疼,恨不得张口咬,力气比不上,怒气却输不了他,“我老子是谁我知道,他在家等我回呢。我要回家,去年这时候,我最惨的时候,就是回家疗伤的。”
陈默一呆,冷着脸看我半晌,我的坚决可能头一次让他束手无措,慢慢放开我,他起身呆坐在床沿,不甘心的擦着下颌被我撞痛的地方,居然有种委屈的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门就被砰地大力撞开,朱萧亢奋的提着一大包饭盒哼着“半兽人”进来,身后跟着兄弟们,“菜都上齐了,还不见你们俩,索性拿上来开席,还能顺带凑两牌局。”
“哎……”宁远安酡红着一张圆脸,喝成了大舌头,“你们俩窝床上干吗?困……困了?”
陈默反应火速地跳起身,嬉皮笑脸,“我帮秦瑞整理床铺,他赶时间回家呢。”
我瞬间成为焦点所在,十来人全都轰地围上来关心爱护,顿时狼狈不堪,只能强笑着说是啊是啊,是仓促了点,我爸刚来电话,让早回去,哈哈哈哈。
抬眼看游离在人群外的陈默,他对我的狼狈很是幸灾乐祸,眼神却渐渐暗淡,突然跳起来拿起我的背包就往里塞东西,书桌和洗漱台上所有我的用品全被他一古脑儿扫到包里,大伙儿顿时羞愧难当,七手八脚地参与友爱助人的队伍,十来分钟功夫,就差没把我这个人一起打包了。我始终处于半糊涂状态,没来得及说其实这些根本用不着,就见陈默闷不吭声地横我一白眼,把沉沉的包往肩上一摔,拉开门就走,半个身子都到门外了,才扔下一句,我一高中同学在数学系,托运有路子,把这些给他,准比你都早到家。
我哭笑不得看着那背影消失,他们屋的罗祥渍渍赞叹,要说陈默有时还真够哥们,秦瑞你都不知道他刚才那慷慨劲儿!为了让我帮忙搞定那两个去青岛旅游的名额,一出手就是十扎生啤,这叫男人!可惜你要回家,他白忙活了。
我笑得有点尴尬,拉住罗祥猛问,他怎么想起这茬啊?
罗祥抓着头发,急咧巴砌地开牌局,心不在焉扔给我一句,谁知道啊,他只说他去年暑假缺心眼,有事儿欠你一年了。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心脏像被捏了一把,疼痛和温柔纠结在一起涌上。如果这会儿他在身边,指不定我就拽他去厕所禽兽了。
下午三四点,大怪路子打得战火纷飞,朱萧输的把一分钱硬币看成金元宝,床铺都被他捶烂了,我第一个抬头瞧见陈默推门进来,随意挑挑眉毛算是招呼,手上还有四个将两个怪不怕走不了,只顾着怎么帮宁远安逃出升天。
他盯着我走过来,装出凶恶的样子却掩不住眼神里窃喜流窜,“你怎么还在啊?看着真让人烦。”
“忍吧,”我拦了一手,放单给宁远安,朱萧奄奄一息的怒吼,秦瑞你牌大的邪门,招妖怪了。“半个月里我走不了了。”
什么意思?他惊笑着走到我身后,一低头就把我连椅背拢到臂弯里,拽起我手看牌,咧嘴对朱萧大笑,朱兄你等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