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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方宇闻言不禁一阵苦笑:「李兄竟这么不愿意与我交手吗?」
「时地不对。」
淡淡一句做了响应,握剑的右手却有些不自主的微微收紧。
即使手中的剑不是爱剑月魄,像这样持剑与一个用剑高手对峙,心底实在很
难不升起以剑争胜之心。
可他终究是耐住了。双眸直对上柳方宇的,气势上虽没有分毫消减,却感觉
不出任何战意。
瞧他如此神色,柳方宇心下更是无奈,而终是一声叹息。
「终究是我强人所难了吗……不若这样吧!咱们以十招为限。这十招我绝对
是全力出手,李兄亦须以全力挡我十招。十招之后,柳某保证不再为难。」
「……好吧。」
虽是应了,心下却清楚「全力」二字是不可能做到了。白冽予虽暗感歉疚,
可面上自然不会有任何变化。他重整阵势迎向柳方宇,务要在不让他察觉到己身
剑术的情况下挡下十招。
他既说了是要「全力出手」,自然是想藉此逼出自己的实力。
见李列已同意,柳方宇脚步微挪重整阵势。随即,足尖一点,整个人已然向
白冽予电射而去。
虽说是要接他十招,可白冽予并不打算消极接剑。见柳方宇朝己飞驰而来,
身形亦随之而动。两道身影连同如虹剑光于空中交会。
柳方宇不愧是新一辈的用剑好手。他同样于半空中连刺三剑,走势力道不但
明显胜白冽予一筹,其间更是蕴含无数变化,远非白冽予先前单调的三剑所能比
拟。心下因而暗赞,却不得不以极为平实俐落的一剑挡过第一击。只是第一剑挡
了,第二剑却因剑势走老不及回挡。索性一个旋身靠着身法避开,并藉势挡住了
柳方宇的第三剑。
一切只发生于短短一瞬,却已足让明眼人大为赞叹。但见柳方宇面上因李列
的挡架而露出一丝讶异。双剑乍分,他手中精钢剑剑势陡转,似攻非攻的一剑斜
刺白冽予右胁。
这一剑白冽予亦只是堪堪架挡。过于单调俐落的招式碰上柳方宇变化无穷的
剑,几乎只余下挨打的份。好几次都是靠着流畅的身法才能带动剑势予以抵挡。
这场比试,他是完全的处于下风了。
也正因为如此,几招过后,柳方宇面上的讶异已然化为苦笑与些微的不解。
李列的功力身法都是一等一的,却偏没有相应的剑术。他的身手不像是全凭
自学出来的,可若非自行摸索,柳方宇实在不明白他在招式上为何会如此不济?
莫非他真正擅长的兵器另有其它?
如此想法方浮现,便因注意到李列飘翻的外衣下隐闪着银芒的物事而微微一
惊。
那是条缠于腰际的银鞭,且一望便知绝非凡品。
心下不由得暗叹──本以为终于找到了一个同辈的使剑高手,没想到终究只
是一场空。
思绪数转间,柳方宇虽颇感失望,却仍是毫不留手的递出最后一剑。
「铿」!
白冽予的「堪能架挡」也在此时到了极限。金属交击之声后,柳方宇已将他
手中长剑挑飞。
最后的一剑,在离其颈部不到一寸处停住。
而后,收剑。
唇角带起无奈而歉然的一笑。
「是我不该勉强李兄……十招已过,柳某也甘愿收手了。」
顿了顿,「却不知李兄因何改鞭用剑?」
最后一句是聚音成束传到白冽予耳中。后者先是一愣,随即明白柳方宇多半
是在打斗中看到了他缠于腰际的银鞭。当下淡淡启唇:
「初入江湖,总得多留几分实力做后盾,柳兄该明白才是。」
他语气虽仍是一派淡漠,可说的话却已出奇地温和了些许。知他该是对没有
全力出手这点心怀歉意,柳方宇微微一笑,道:「这次真的是我不对……希望下
次有机会能见识李兄全力出手罢。」
他不晓得白冽予身分,语出无心,可听的人却仍不由得一阵感叹。
只是这感叹当然也只是在心里的。白冽予微一颔首后,弯身捡起先前被击落
的精钢剑。
比试至此终于算是落了幕。见两人均已收剑,众人当下便是一阵轰动,为柳
方宇精湛的剑术,也为能在他全力出手下走过十招的「李列」。傲天堡的招募人
员更是当场宣布聘李列为傲天堡武师。
白冽予虽未曾与预定的五名武师比试,可那份足以挡下柳方宇全力十招的功
力是明显胜过那几名武师的,台下众人自然毫无异议。
事情至此已是底定。喧闹声中,众人的目光再次投向柳方宇,甚至是穿越布
栏涌上擂台争着与之相谈。这个年轻高手风采不凡,言谈合宜,加上形象一向良
好,相当受群众欢迎,没几下就被团团围了住。
见他忙着应付群众,白冽予不易觉察的苦笑了下后,提剑下了擂台。
这柳方宇终不是精于做戏之人,虽不想让他发觉,可失望之情多少仍是表现
在了脸上。回想起七日前他在茶铺中提及自己时所说的话,心下更觉无奈。
『我是为失去一个好对手而惋惜罢。』
『在各方面而言都能相提并论的,或许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面对这样看重自己的对手,却不能全力以对,毫无疑问是十分失礼的事。
可白冽予终究只能如此。
无奈与些许的苦涩更深。虽说一切都是自己所下的决定,可现在的他,居然
因而升起了一丝的后悔──
「李兄!」
心思微岔间,伴随着一声呼唤,提剑的右手已被人一把握住。
白冽予微愕间一个回眸,映入眼帘的,是柳方宇带着深深歉意的表情。
包覆住寒凉右腕的掌心,过于温热了。
「李兄切莫误会……唉!怎么说才好?我只是因李兄非是用剑而失望,但视
李兄为一优秀对手的想法却仍无改变。如有机会,我是定要领教一下李兄的鞭艺
的──当然,仅在于李兄心甘情愿的状况下。」
解释的语调带着些许匆忙交集,神情诚挚,显然全是发自内心。
如此话语令白冽予心下莞尔。该自责的本是自己,怎么这柳方宇倒是将过错
全揽了起来?当下双唇淡启,道:「未曾全力出手本是我的失礼,柳兄不必介怀
。」
「但硬逼你以剑对垒的却是我。柳某怎么说都过意不去……」
顿了顿,「不若这样吧,看李兄哪一天方便,就由我作东,城里赌馆、酒楼
、茶坊、青楼,李兄喜欢哪一间,我们便去哪一间!」
虽是为表达歉意而有此言,可话中也透露出了柳方宇极有背景的事实,否则
哪能这么笃定的说随他挑选?
白冽予毕竟是未经人事的血性少年。虽仍能冷静的作出判断,可听到「青楼
」二字时心头仍是一跳。
他微微一挣右腕,示意柳方宇松手。后者这才注意到自己竟一直抓着人不放
,尴尬一笑后匆忙松了手,却因掌心残留的触感而微微恍神。
虽有着一如常人的脉动,可柔润的肌肤却透着一股不寻常的微寒……
「有机会吧。」
拉回思绪的,是仍旧淡漠的音色。
毫无起伏的一个应过,白冽予淡淡瞥了眼柳方宇后,一个欠身转头离去。
一如残留于柳方宇掌中的微寒,先前被结实包覆住的腕上,亦残留着来自对
方的暖意。
白冽予下意识的按上了右腕。
他是过于大意了。虽然对方并无敌意,但会全无防备的被抓住右腕,自然是
因为他沉浸于思绪而疏忽了警戒的缘故。
而这种疏忽是绝对要不得的。
暗自警惕自己不能再犯这种错误后,白冽予朝傲天堡所在的方向行去──
潜入的身分已然取得。接下来,就看他如何调查、摸清这傲天堡的虚实了。
第五章
叩、叩。
敲门声响。正自埋首于文件中的白飒予头也不抬,只道了声「请进」之后便
又将注意力拉回了手中的文件上头。
时已夏末秋初。残暑蒸腾中,三弟白炽予成功完成父兄所托将货物运至柳州
,化解了傲天堡的运冰之计。
一路上虽曾遇到贼人抢夺,可大体仍算是有惊无险。唯一比较值得一提的,
是埋伏于柳州城前,本欲抢夺货物的新兴势力行云寨。
在南庄柳林山庄势力逐渐消退的此刻,以名震一时的「泰山枪」陆涛为首而
建立、号称「义贼」的行云寨,其号召力自然不同凡响。而擎云山庄这趟送往岭
南的镖也让山庄与这新兴势力首度有了接触的机会。
行云寨之所以打算劫镖,是因疑心傲天堡来历而刻意与其作对。在白炽予说
明己方早已察觉到其不安好心后,双方遂握手言和──而白炽予更在拿到尾款的
九百两黄金后将之赠与陆涛,为双方立下了个合作的基础。
三弟的这个举动获得了当时在场众人的赞赏。可白飒予清楚,弟弟这个行为
所带来的成效固然不错,但也同样的带来了隐患。
柳林山庄再不济也还是岭南武林的第一把交椅,干的又是保镳事业,与行云
寨有相当直接的利益冲突。三弟此举摆明了是支持行云寨,又未曾知会柳林山庄
,岂不是不将对方放在眼里了?
尤其,这虽是白炽予独断的决定,但世人仍可能会将之视为白毅杰的授意。
而一旦被人这么认定,这个决定在江湖上所造成的影响便不容小觑了──连白毅
杰都看好扶持行云寨,岭南那些小门小派哪有不多给几分面子的道理?
运冰之计的解决本就是在意料之中,可到此却又横生枝节……一旦柳林山庄
认定他们支持行云寨,为了稳固势力,便很有可能和流影谷合作。
思及至此,心下便是一阵烦乱。傲天堡的事都还没能有个着落,刻下却又添
了一件事……不仅如此。二弟离家至今都没有任何消息,这点尤其让白飒予感到
忧心……
「毅杰有个值得信赖的好儿子吶。」
打断了思绪的,是熟悉的音调。
白飒予闻言先是一怔,而后才想起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