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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太过熟悉的梦境。
即使是在过了八年余的今日,梦中的一切仍无分毫褪色。床帷的鹅黄、利刃
的银亮、鲜血的殷红……以及,母亲逐渐苍白的容颜。一切一切都仍历历如绘,
甚至连剑身的寒气、鲜血的温热亦是如此。
而那份痛楚、那份自责懊悔、那份恨,也一并延续至今日。
所有的一切,都始于八年前的那个雪夜。
便在那个雪夜里,他失去了挚爱的娘亲,因为他的错信。
便在那个雪夜里,他第一次了解了欺骗,第一次了解了恨,以着最直接的方
式……
双眸,缓缓睁开。
眼眶仍残留着些许微湿。白冽予唇角勾起苦笑,以指拭去残留的水珠。
而后,眸光移向身侧。垂落的床帷是洁净的浅蓝,而非记忆中染血的鹅黄。
同样的院落,同样的内室。而昔日那个在病弱之时彻夜守着自己、抱着自己
的美丽身影,却早在八年前便已不复存在……
他对母亲的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八年前的那个雪夜,停留在那张没有恐惧没
有憎恨,只有担忧的美丽容颜之上……
指尖触上床帷,而至紧揪。眸光忽尔一转,冰冷杀意一闪而过。
自己铸下的错,就必须由自己亲手弥补偿还。正是以着这份意志,他没有被
自责与那个男人的欺骗击垮。他努力锻炼自己,直到能以自己的力量亲手报仇。
对那个男人,天方四鬼之一,以「潜入擎云山庄暗杀庄主夫人」而闻名的杀
手青龙严百寿。
擎云山庄,江湖四大势力之一,与流影谷、碧风楼、柳林山庄等组织并称,
居东,人称「东庄擎云」,势力遍及长江中下游,基业庞大。庄主白毅杰更是天
下有数的绝代高手。擎云山庄由他一手创立,早在八年前便已确立「天下第一庄
」的地位──而青龙能够就这么潜入山庄之中取下庄主夫人的性命,便是利用了
手段,其能耐也绝非一般。
「传言」说,他不但杀了兰少桦,更毁了白毅杰次子白冽予的身子,令他从
此不能习武,形同废人。
正是因为如此传言,「白冽予」成了擎云山庄的弱点。便是山庄内部也仅有
极少数人知道:白冽予确实曾经成了废人,可如今的他,一身功夫直逼兄长白飒
予。
之所以任由谣言漫天,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能耐,为了欺敌,为了报仇。
于是,八年来,擎云山庄虽曾数度围捕青龙,却都仍棋差一着,让他「侥幸
逃过」。
没有人知道,看似严谨的围捕之计实则留了活路;没有人知道,青龙每一次
的脱逃方式都被详细的纪录分析,由白毅杰亲自送往于东北潜修的次子。
如今的他虽仍有所欠缺,却已离大仇得报之期不远。张了八年的网也到了慢
慢收紧的时候。待时机到来,他要用那个男人曾毁去的双手,亲手了却那个男人
的性命!
心绪瞬间有了难得的激昂,却旋即恢复了平静。
白冽予俊美端丽的容颜之上瞧不出分毫起伏。年方十七的他,交错的俐落与
柔和的轮廓让承继自父母的容貌更添了一份纯净的气息。
似浅实深的眸子偶尔会露出属于少年的轻狂与傲气,可更多的是无从揣度的
深沉。
他松开了原先揪着床帷的指,转而起身下床梳洗。
回到山庄至今,也已是十多天过去。
将长至背脊的长发束起、着上一身素雅长衫。闲淡出尘的气息漫开,先前的
杀意恨意彷若不曾存在。
八年来,对于心绪的掌控,他早已收放自如。
打理好后,白冽予取过长剑正待到院中稍作练习,却在望见被置于角落的书
册时伫下了脚步。
册子的封面简单的书了「冷月」二字。对外人而言或许会摸不着头脑,但身
处山庄核心的他不会不了解这二字代表的意义。
将册子收入怀中,而后,推门出屋。
一如山庄内苑的众多院落一般,他所居住的「清泠居」也是由一个相当雅致
的小园与屋子结合而成。屋前有一块不小的空地。自三岁开始逐基学武,他几乎
都是在此练习父亲所授的剑法……直到他因青龙所下的毒而倒下为止。
那时,没有人察觉到他体内的毒,连八大护卫之一的毒君于扇也没能发觉,
只以为是莫名其妙的怪病。他的身子一天天衰弱,高烧不断、咳嗽不止,连经脉
也禁不起如此摧残而欲断未断。而山庄的众人只能努力的寻找名医灵药,却始终
没能治好。
时逢柳林山庄老庄主六十大寿,白毅杰自也在受邀之列。可他眼见次子一天
天衰弱,又怎忍心离开?但妻子兰少桦却希望他能藉此次江湖豪杰群聚之时,探
听「医仙」聂昙的下落。白毅杰几番思量后终于还是选择前往。其中,八大护卫
去了六个,只剩毒君于扇及万志云留守。四个孩子也去了三个,仅留下兰少桦照
顾病重的次子。
这,正是青龙千方百计制造出来的机会。
就在那个飘雪的夜里,他杀了兰少桦,并毁了白冽予幼小的身子。他甚至企
图在那幼小的身子上头留下一生都无法消去的印记,对那个一直信任着他的孩子
──白冽予的资质太过优越,青龙容不下这孩子的存在。
那一夜的一切,几乎让整个山庄笼罩于绝望之中。
直到先前寻觅已久的医仙聂昙出现。
聂昙接回了白冽予的手脚筋、消去了他身上的伤痕,甚至给了他恢复经脉的
可能。为了恢复武功、为了亲手报仇,白冽予拜聂昙为师,离开故乡前往其所隐
居的东北潜修。
一去,就是八年。
八年来他从未回过山庄,自也有八年不曾在这屋前的空地习武。
而八年之后、回到山庄的这些日子以来,他又开始了以前的习惯。所用的兵
器,也一如当年的选择了他最为喜爱的「剑」──纵然即将踏入江湖的「李列」
用的并不是剑,而是他四年前另学的鞭。
对于打小修习的剑,白冽予一直有一份感情在。而之所以习鞭,则是为了在
踏入江湖之后以另一种形式隐藏自己的实力。
望着眼前开阔的空地,白冽予握上剑柄。
此剑名月魄,是八年前离家前父亲让他挑的,出自名匠冯二之手。
微一使劲,月魄乍然出鞘。清冷幽光笼罩剑身,不寻常的凉意透出,而在真
气贯入剑身之时转为透骨冰寒。
八年相伴,月魄早已不仅是一把配剑,而几乎成了白冽予身体的一部分……
剑身忽动。
脚步迈开,躯体随之移转。清冷幽芒彷如流光,身形畅如流水。剑法随性施
展而出,人剑交融为一。那间彷佛化为一泓清流,奔流于山林叶影间。
人剑流转灵动,没有分毫杀气,只有一份出尘脱俗。闪动的银芒映上俊美端
丽无双的容颜,说是练剑,却比任何舞姿都来得撼动人心──
却在此时,异变抖生。
一道掌劲挟势闯入剑网,朝白冽予胸口直袭而去。察觉到来人的身分,唇角
因而微扬。毫无滞涩侧身避开掌劲,身形一旋,足尖一点,已然飞身而起朝来人
袭去。
流光化作白虹,依旧是看不出杀意的一剑,却已凌厉迅疾的直取对手咽喉。
那人不是别人,却是白飒予。见弟弟此招来势凌厉,他也不闪避,沉稳如山
静立原地,双掌劲力暗蓄,而在长剑触上咽喉的前一刻身形一沉。
长剑掠顶而过。不等弟弟收剑回防,双掌已然趁此空档朝其腹部击去。
他的时机抓得可说是准确之至。
先前那一沉若是早了,便是给了对手回剑变招的机会;而晚了,不用说,自
然是饮恨剑下的下场──而他竟能如此准确的掌握到时机并随之行动,眼力和身
手之高明由此可见。
见兄长掌力几乎可说是避无可避的直袭而来,白冽予眸中掠过一抹赞赏,随
即,凌于半空中的身子以着令人咋舌的流畅一个回转。白飒予的一掌因而落空。
当下真气一转正待变掌击出,畅如流水的身影却已飘了开来。
白冽予落地之时,白飒予也收回了先前蓄于双掌的劲力。
「没想到你竟能凌空转变方向,这招实在高明。」
「因为真气特性而有的小技俩,刚好用上罢了。倒是飒哥的那一沉,时机之
准令人敬服。」
隐含笑意响应了兄长的称赞,白冽予一个踏步重整身势,澄幽的眸子带上一
抹难见的锐利:「继续?」
「五分力如何?」
「小心了。」
算是应答的语音初落,身形一飘已然再度上前,而在距离拉近之时足尖点地
一旋。剑势搭配步法化为弧光,冰寒真气透剑而出。白飒予微微一惊,身形微一
往后,以退为进运起掌法攻上前去。
剑与掌之攻守范围各有不同,能掌握到适当的距离,自然便是取胜关键。招
来招往,气劲交击之声不时传出。白冽予畅如流水,剑法灵动有致;白飒予则稳
若盘石,掌法气象万千。二人各自搭配身法迎击,转瞬间已是数十招过去,各有
攻守,却始终没能确实有个胜负。
虽说是只用五分力,可彼此额际却都浮出了一层薄汗,而在又一次的掌剑相
交之后双双后退。
两人相视一笑。
「好久没打了。」
看着弟弟还剑入鞘,白飒予撤回掌力带着感慨如此说道。「你的剑法当真高
明至极,畅如流水,而又无处不渗──再打下去,估计我是防守不了的。」
「那倒未必。纯以功力而言,我可是逊于飒哥一筹。」
他胜在招数,兄长则胜在本身的修为。白冽予言下之意在此。
却见兄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神情转带上一分落寞寂寥。
如此变化令他先是一愣,而随即明白了过来。
「光磊离开了?」
口中提及的,是与白飒予同年、多年来寄居山庄的书生于光磊。他是白飒予
的童年玩伴,也是三弟白炽予的启蒙之师,和四兄弟之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