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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的朋友,便只剩这个严青了。
心思如此转着,唇间溢出的剧烈嗽声却是未停。紧接着他听到了父母匆忙推
门奔入的声音,想说些什么,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目光一直紧紧锁着窗外的雪
,却咳到连泪水都一并涌出模糊了视线……
「冽儿!」
耳边传来娘亲惊慌的一唤。想开口说自个儿没事,可那份高热却再度狂烈的
席卷了身子。意识逐渐被侵蚀,最后他连周遭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只剩下自个儿
无法控制的咳嗽声……
十年一次的雪……
明明病得如此严重,甚至连意识都仅存丝毫,为何他的心境,却犹是如此澄
明,足以惦记其它?
如此疑问方浮现于脑中,白冽予双眸一闭,已然昏厥。
* * *
轻柔的纱帐,在细雪中缓缓飘动。
睁开双眸,望见的便是如此情景。一片银白的雪景在在朦胧中格外美丽。乍
见是有些愣了,因为那漫天盖地的雪与周身仅存的些许寒意,但又随即明白了自
己身处于何处。
那是观景阁,位于清泠居后方的典雅楼阁。楼子的最高层向东方敞开,尽收
江南的山水丽色。
「冽儿?」
却听身旁慈和的语音传来,紧接着入眼的,是娘亲欣喜万分的神情,眼角还
微泛着泪。白冽予一时有些摸不着头绪,抬手拭去母亲眼角的泪,低唤:「娘?
您怎么……」
「你已经昏睡两天了。」隐住泪水,兰少桦温柔的握住次子的小手,并自取
来浸过雪水的毛巾轻轻擦拭他的额,「你整整两天都在发烧,娘才让人在观景阁
摆上软榻,希望能使你略为舒服些……还很难受吗?」
白冽予摇了摇头。周身微微的寒意让仍高烧不退的身子感到舒服不少。那美
丽的雪景更舒缓了心灵上的不适。他看着母亲美丽的容颜,不知怎么的有些哽咽
:「雪……好漂亮……」
「是呀。」见他精神不错,兰少桦神情也轻松了不少,「娘抱抱你好吗?」
「嗯……」轻应一声,他略为撑起身子,让娘亲将他抱入怀中。
自从三弟炽予出生之后,向来十分早熟独立的冽予便很少腻着母亲,更别说
是给母亲这么抱着了。而刻下,静静的靠在母亲的怀中,轻嗅着那萦鼻的素雅香
气,温暖的感觉自心底涌升。白冽予小手轻轻拨弄着身上的羽被,而后,抬手,
握住了母亲那因浸于冰寒雪水之中而有些发紫的手。
「爹和飒哥……都赴宴了吗?」
「嗯……你爹本来不放心,但又必须替你觅得良医,故仍是去了。」
「那就好。」有些愧疚的,垂下了头,「孩儿不肖,累得爹娘如此忧心劳烦
……」
「没那回事……你都已病着了,便是放轻松些让自个儿依赖旁人又有何不可
?趁着你爹和几个兄弟都出去的当儿,娘也好全心陪着你……刻下你只需好好休
息撒娇,由着娘照顾你就好。」
次子的独立令兰少桦既是放心又是心疼,凝视着怀中仍然显得病弱的小脸,
语调之间已是溢满温柔疼惜。
听着娘亲的话,白冽予双眸不禁有些湿了……身子更往母亲的怀中缩了缩,
轻道:「娘的身子好香,嗅起来好舒服……」
「若喜欢这个味道,娘以后便让人去你屋子里点着。」
「嗯……」
低低应了一声,语音已然罩上了些许的朦胧,原先清楚的意识似已开始被慢
慢侵蚀……将之忍了下,小手仍是握着母亲的,双睫轻扇,隐下了眸间残存的雾
气:「娘,孩儿……还可以再看到雪吗?」
简单的低问,乍看平常,却似又另有所指。
兰少桦闻言胸口一紧,当下已是一阵鼻酸,却犹是将之压抑下来,勉强露出
了个笑容:「往后何时会再下雪,这可得问老天爷才成……不然,就是得赶快养
好身子,练好武功,以后和你爹一样出去闯荡江湖四处游历。若是有机会见着那
万年雪,可得记得回来和娘说说。」
「孩儿明白……」
又是一阵低应罢,语音却更朦胧了些。体内的热度再也无法控制的蔓延了开
,意识一寸寸的支离瓦解……兰少桦本以为他是困了,怎知怀中的身子越来越热
。心下一惊,唇间已然脱出惊唤:「来人啊!快请于大哥过来!」
仓皇间,已再次将手巾浸入雪水之中,轻轻擦拭怀中高热的身子。泪水沿颊
而下滴上次子令人爱怜的脸庞,擦拭的手微微颤抖,而终是将怀中的孩子紧紧拥
住。
即使再怎么努力说服自己,都仍然无法改变这孩子已是命在旦夕的事实……
看着匆匆赶来的于扇自他怀中接过次子、抱回清泠居仔细诊断用药,兰少桦再也
无法止住泪水,而只能在严青的搀扶下回到次子身边守候着他。
比先前更令人难受的高热席卷,彷佛连整个气息都要给焚烧殆尽。白冽予难
忍的一次次逸出重咳,连药都无法顺利饮尽,沉黑的药汤洒了满襟,连同娘亲的
泪水一并。他感觉到了,却没有力气安慰。一片混乱之中,四周由宁静逐渐转为
吵杂,视线却是越来越模糊……景物变得朦胧,连同那一片银白,也在意识昏沉
间转回了熟悉的鹅黄素帐……
是清泠居吗?
好个清泠……可他的身子,却是如沐火中,炽热难当。四肢好像都窜着火苗
,一丝丝的焚着理智,焚着性命……
他真的……还有机会看雪吗?
他,会就这么死去吗……?
纵有疑问浮现,思绪却已无法运作。高烧焚尽了最后一丝清明,意识再度堕
入迷雾之中。他连双眸是否睁着都无法分出,似有所见却又似无所见。周身力气
在高热中消失殆尽,体内游走的真气也越来越薄弱……难忍的痛楚扩散于四肢百
骸,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吐息,都好似要耗尽了最后一丝性命……
不知何时,四周已静了下来,但昏沉的意识却无法分出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只觉得朦胧间,彷佛又再次望见了那飘落的细雪……而既之而来的,却是骤然
袭至的透身寒意。
直入骨子里的寒意强烈到令神智瞬间清明。一片静寂之中,十分轻微的脚步
声缓缓靠近己身。森冷的寒意,更甚……
那是,杀气。
一片昏暗中,烛光掩映间,白冽予陡然睁眼,望见的,却是严青手持长剑,
朝母亲的后心直刺而入的画面──
娘亲!
想出声警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好不容易得以撑起身子打算阻止,长剑
却已透胸而入。伴随着剑身扑面的寒气,娘亲温热的鲜血,洒落于身……
「冽儿……快……逃……」
「不──!」
终于发出了声音,却是为时已晚……他看着母亲胸口扩散的血花,看着那穿
过左胸的长剑……只瞧着一个抽离,那染血的躯体,亦随之倒落。
最后的语音散去,母亲美丽的容颜,就那么失了生气的枕上了他的胸口,连
一丝气息都没能残下。温热的鲜血汩汩流出溢散,浸湿了衣裳,浸湿了身子。沐
浴在母亲的鲜血之中,他呆然望着母亲毫无生气的容颜。那张容颜之上没有恐惧
没有痛苦,有的,只有直到死前仍没有分毫削减的担忧,对他。
而他,却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娘亲命丧当场,连一句警告都来不及喊。
明明就在他身旁,明明就在他眼前,明明就还来得及阻止,而他却只能无措
的看着一切发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亲手了结母亲的性命。
那个……他不顾父亲的直觉深深信任,引以为知己的男人。
是他,害死了娘亲。
「娘……」
一声低唤,却因溢满了太多的自责太多的愧疚太多的哀凄而太过沉重。泪水
无法遏止的滑落,仍然乏力的小手抬起,将母亲未曾阖上的眼轻轻覆住。
美丽的容颜依旧,却渐渐淡去了血色。
而这一切,全都是他的错。
是他害死了娘亲。
如果不是他,一切绝对不会如此……
是他害死了娘亲,是他……
「怎么,吓傻了?」
却听身旁冰冷的语音传来,伴随着的,是从榻上被硬拉起的身子,以及严青
冷然中带着点不屑与嘲讽的眼神……「不问我为什么?」
白冽予没有回答。响应的,是勉强运起真气积聚所有功力的一掌,直朝他身
上要害袭去──却给严青轻轻松松化解了开。击出的右掌被他紧紧握入掌心,紧
接而来的是侵入体内的真气,如潮水般狂泄而入,毫不留情的毁去那本已欲断未
断的经脉。
「如果是之前的你,这一掌或许能和我有一拼之力。可在让这药摧折月余后
,如今的你,也不过比个初学武的小孩好上一点……不要怪我残忍。我本来的目
标只有兰少桦,但可能的祸根一个也不能留。要怪,就怪你太聪明了,『白二少
爷』。」
句末仍旧用了敬称,语调却已染满嘲讽。昔日清朗平和的面容带着森冷,宽
掌抚上漂亮的小脸,而因那容颜之上袭着恨意的眸子而勾起带着兴味的笑意……
「恨我吗?可惜,你这辈子,是别妄想能报仇了……」
白冽予仍旧没有回答。
剧烈的痛楚席卷全身。经脉寸断,残存的真气溢散流失,他不甘示弱的咬牙
忍下,泪水无法克制,而连同发自心底的自责与恨意一起倾泄而出。
他不问为什么,因为他太聪明,聪明到在瞧见严青的瞬间便已明白了一切。
混入、接近、相交……所有的一切都是个圈套。九岁的小孩有个二十六岁的知己
本就是个笑话,而他却自以为是的沉浸其中,看不清所有的一切。
直至,无可挽回……
瞧着他咬牙忍耐的模样,严青又是一笑。揪着他身子的手蓦然一松,让那幼
小的身子直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