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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县。”横批是:为实现四个现代化而奋斗。永安广场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建成的土戏台;现在已变成拥有白色屏幕墙和水泥平台的大会主席台;也称祁星镇大舞台。舞台后修建了导演指挥中心;似乎什么样的社会主义大戏都能在这里编演出来。
忽然;小脚夫人看见她的老公张光楚上场了。她要司机停车;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广场上地毯似的人头;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老公气宇轩昂的神采。那双锥子样的眼睛一定放着光芒。他可能是在进行宣誓般的发言;高音喇叭传播着他的发言。她听见他在喊:他要按高书记的既定方针办;常委的规划不改变;一茬接着一茬干。企业厂;机泵站;勾通全镇三纵三条水渠线;要建成田成方的连片的园田化示范畈;他要打好学大寨的实质战;要叫祁星镇工农总产值增长一个百分点;一个工分一毛钱。她从广播里句句听得真切;她感到这辈子守望的老头是个人物。
她放眼看见河堤边桃红柳绿的树林;春天在这里显得格外繁荣。
搬家的大卡车摇晃着终于开进了镇委大院。镇上的干部们都到永安广场开大会去了;院子里很冷清;只有一个值班的同志在指挥着她的车向后院开进。小脚夫人坐在驾驶室里看见车子擦着办公室的墙进了后院的石子路。路两旁穹顶般的梧桐扫过了车顶蓬;边上来帮她搬家的侄男侄女们都蹲下了身子。
车子开得很慢;慢得像在爬行。这时小脚夫人看见后院堰塘边一个六七岁的小孩正在放飞筝;风筝飞得很高;摆动着长长的尾巴;好像在欢迎她的到来。小孩子张开双臂叫喊着欢跳着。忽地;那风筝一跟头栽进了水里。孩子跑下堤坡;想从水中牵扯回断了线头的风筝。他用手划着水;可那线头就是够不着;他急中生智攀着一棵斜卧的柳树树枝;欠着身子去勾他的风筝。只听“咚”的一声;那孩子手上的树枝断了;脚下一滑;他一下子掉进了水里。接着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尖叫:“儿子;咋地了;儿子呀;”人慌无智;只见那女人用手中的棒槌拼命地划着水;想让他的儿子小手够着它。棒槌太短;离小孩很远。那小孩穿着的夹克很快成了汽泡;他在水上呼拉着、挣扎着;小脑袋像个浮不起来的铅球;很快就在下沉。那女人慌了神;一下子溜进了水里大喊救命。
这一幕车上的小脚夫人看得真切;她拍着车门叫着停车;快停车。司机一头雾水一个急刹车;说时迟那时快;小脚夫人已开了车门跳了下去。她踮着小脚飞奔着;几乎像个年轻的女子。赶到塘边;她不顾一切双手攀着柳树枝子;身子向前一荡悠;飞人似地插进了水里;她一手抓住一把柳枝;一只手去够那个正在下沉的气泡。她死命地将那个气泡往上一捞;几乎是用嘴啃住。接着;她拼着身家性命之力将孩子朝岸上猛推;那孩子的母亲被儿子一浪;一只手就势抓住了塘边的树根;回手又抓住小脚夫人死命推过来的孩子胳膊;从岸边赶来的值班员拖起了他们娘儿俩。
最先下来的司机看见小脚夫人在猛推那孩子时用力过猛;身子失去重心;她的小脚定不住她已打湿的棉袄夹裤;抓树枝的左手一松;就仰面倒在了堰塘的深水中。水面疯狂地分开一道沟;小脚夫人像被一个漩涡在朝下拽;那水沟迅速地合拢后一下子变得风平浪静。司机大喊一声:“二婶!”脱了小棉袄;扑通一声就跳进了堰塘;朝那水沟方向扑去。
从车上站起身来的张家亲人们;从惊恐万状中醒过来;一个个跳下车厢。大呼小叫地顺着堰边围着塘子大喊大叫:“二婶;二娘;二奶奶呀。”
哇哇的叫声已冲出了镇委大院。被救上岸的孩子在大口大口地呛水;接着就哇哇地大哭起来。他的妈看见他儿子活过来了;就开始顺着塘子给儿子喊魂。
小脚夫人被司机和两个侄儿从水下摸上来时已停止了呼吸;盘着的头发已蓬散开来;她的嘴角流出一丝血沫。
唐白河的女儿呀你就这么走了吗?你新的人生还没开始;你就这样撇下你的张长锁不管了哇。
从万人大会的大舞台上刚散会的张光楚;疯了般地撵回镇委会;他半跪着抱起柳春阳;将她的头抬起来捂在自己的胸口;他想要捂活她。他惊颤地看见远处像有一道寒光;像有一道流星火在他眼前一闪不见了;彻骨的凄凉从他的头顶漫遍他的全身;难道说他那坚定如水的柳春阳从此就消失了吗?张光楚像一头刚下山的猛虎被人刺了一枪;血淋淋地倒在了堰塘边上。二十八年为他挡风堵浪的媳妇没了;二十八年保他过关斩将的媳妇没啦;那个一生一世都不舍弃他;为他生儿育女的媳妇没啦。他将怎样度过这后半生?蚕豆大的泪珠子像冰蛋子样地冻在他的脸上。
镇党委要求追认小脚夫人为中共党员;镇上的群众要求县民政局授予小脚夫人革命烈士称号;县妇联要求上级妇联追认她为全国三八红旗手才行。他命令司机说:“开车吧;我送她回张家巷子;我送她回唐白河;我的个春阳啊!”
要把小脚夫人送回唐白河岸边安葬的时候;关于堰塘边的那棵助了小脚夫人救人的柳树成了话题;有的人建议说;把这棵柳树命名;以示纪念;又有人建议把它扶直了;重新换个地方把它圈起来;让人们瞻仰;这是一棵英雄树;将来还是一个景点。
最后;是张光楚下令;把它放倒;装到东风车上;移栽到他妻子的坟头边;唐白河边上田埂上;与她的小脚夫人在陌原上相依为命吧。镇上的干部们抱着那棵放倒的柳树哭得天上下起雨来。
东风大卡车缓慢地开出了街口;小脚夫人在太阳升起来的时候;给祁星镇留下一棵柳树的背影。
责任编辑 楚风
古旧物市场与玩家
北京的旧物市场有几个;不详。如今最负胜名的;除了老牌琉璃厂;新的当属潘家园。琉璃厂以买卖古董字画古籍传名;这早已经被世人所知和公认;我年轻时逛琉璃厂主要是淘一些旧书。这潘家园旧物市场的买卖;似乎更为广泛更为庞杂;去逛的人也就比琉璃厂要多得多。时常听玩古旧物的人谈论它。
潘家园旧物市场在南城;距我居住的北城太远;至今不曾光顾过那里。不过听说这家旧物市场已经很久;主要是得助于一些人淘金的故事;其中青年学者李辉先生;淘到戏剧家杜高先生档案的事;在文学界流传得最为广泛和生动。后来李辉写出《一纸苍凉——杜高档案原始文本》一书;杜高写出《又见昨天》一书;这二位都是我的文友;书出版都曾赠送给我;这就越发让我对潘家园市场有了印象。可是这潘家园旧货市场;究竟都买卖些什么旧物;在我的心中一直是个谜。
有天一位朋友告诉我说;他去逛潘家园旧货市场;发现我写的一封信;说卖家要卖多少多少钱;问我要不要买回来留下。我听后不禁哈哈大笑;说:“你还真把我当成个人物啦;我从来未看重过自己;这种信如果真值钱;我就再写几封去卖好啦;然后咱们去吃烤鸭。”这件事他一说我一听;连去看看的想法都没有;我以为就算过去了。时隔不久的一天下午;邻居于润琦先生来访;他说他买来我的一封信;特意来送给我做纪念。润琦是现代文学馆研究员;是一位专攻明清小说的学者;业余时间还研究北京民俗;有好几本相关专著出版。他的职业和爱好;断定他要去淘旧物;自然成了潘家园古旧市场常客。前不久他去潘家园淘书;恰巧发现了我这封信;就特意买回来赠送给我。既然买回来了;就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感谢润琦。
我拿过来一看;的确是我的信。这是20世纪70年代末;我的“右派”问题还未改正;从流放地内蒙古返京后;正在《工人日报》文艺部打工;给《新观察》杂志主编戈扬女士写的信;谈论我调入《新观察》工作的事;不知如何流落到社会上去了。
信的内容是:“……您好。知您身体欠安;不便打扰;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办的;请您尽管说。我找过杨犁同志;同他聊了聊;只要户口解决了;我的愿望也就有可能实现。我在民政部找了一个吃劲的人;只要人家真心全意给办;还是能办成的。有了准备(确)消息;我再找杨(犁)、张(凤珠)二位同志;您不必再为我分神了。十日;我去天津;探亲和过节;拟本月底回来。您天津有事;可写信……”如果做为名人书信来看;这位主编自然是位名人;我的这封信是沾了她的光。但是我觉得这封信如果有价值;绝对不在这封信的本身;而是从这封信里可以看出来;当时回来的“右派”在出路上;他们显出的无奈和焦虑;给研究这个时期的政治状况;提供了一个具体的实际例证。除此再无什么实际意义。对于我个人来说;于润琦先生的赠送;使我们的友谊增加了色彩。仅此而已。
令我奇怪的是;润琦先生把这封信买回来;交到我手里相隔半年;拍卖市场又拍卖这封信;从信表面上看毫无二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普通人写的普通信;在拍卖市场玩游戏;让从不逛旧物市场的我;开始有了一点神秘感。甚至于产生某种警惕;认为这旧货市场角落;说不定隐藏着难测陷阱;稍不注意就会掉进去。没有起码收藏知识的人;没有对旧物市场了解的人;看来还是不踏足为好。
说到这旧物市场;不禁想起了古董和旧物的玩家。如今玩古董旧物的人越来越多;而且玩什么古董旧物的都有;大的如明清家具;小的如各种钱币;至于别的稀奇古怪东西;当然也会不乏大小玩家。玩家玩古旧物的目的;好像也不尽一样;可以说是各怀“心计”。笼统地说不外乎两种;一种是纯粹为了收藏;一种则是想发点财;当然这两者也不能绝然分开。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对于一个执著的玩家来说;这古董旧物在他们的生活中;都占有相当大的分量。玩古董和炒股票一样;潜伏着一定的高风险;玩不好很可能被古董玩了。因此真正的古董玩家;起码得具备三种素质;一是多少要有点鉴别知识;不然不容易分辨真品赝品;一是要有足够的心理承受力;不然上了当受了骗吃不消;三是要有些经营头脑;不然在购买时价钱上会吃大亏。
我对古董一窍不通;更无此雅兴和精力;无论是靠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