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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知道一位电影明星,名字叫做“玛丽‘梦莲’露”(MarilynMonroe,译名应为“玛丽
莲·梦露”)!其实这种有趣的孤陋寡闻也不止李定一,胡适亦然,胡适知道远在天边千万
人所不知的神会和尚,却不知道近在眼前千万人皆知的大明星玛丽莲·梦露,引得人们大
笑。
二十九、黄祝贵老师教国际现势一般科目,以两手空空、口若悬河方式上课,足见其博
闻强记。他跟我谈得来,曾到我宿舍看我,并签名送我书。不料三十年后,跟我同届的李远
哲在一九九一年教师节致词时,特别向黄祝贵老师表示敬意,并感性他说:“在台大,经过
三十多年仍能留下这么深刻印象的老师还不大多。”我猜李远哲这次莫名其妙的、生硬而唐
突表态,似与我揭发他对恩师王企祥负义行径有关——他抓个毫不相干的黄祝贵来垫底,以
洗刷他不是不尊师重道的。
我想黄祝贵对这突如其来的感性戏,一定一头雾水也。
三十、我在大学从不作弊(但为了抗议军训课,考军训时,大家交头接耳过),因为我
不屑作弊,我也不需要好成绩,我觉得做一个真的我,比有一些假成绩重要得多。有的同学
成绩不错,但因作弊,成绩更好了,丘宏达诸位是也。
台大同学中,有两位死去的,一位是历史系的华昌平,在历史系他班次低于我,却常来
与我谈大间题。后来他无法解脱,跳海自杀了。-他是海军游泳选手出身,居然要把自己淹
死,求去决心,亦云壮烈。另一位是医学院的王尚义,他在台大学医七年,但毕业之日,即
是死亡之期。他得肝癌临死时候,我在他身旁,美国女传教士也在旁劝他重信那稣,他点头
同意。在他生前,我是一位跟他并不“投机”的朋友,我并不喜欢他。我觉得他不成熟,多
其不应多之愁、感其不必感之感。他没有定见和深度,今天信那稣,明天拜居士,后天又躺
在床上,为大落的自我而哀鸣,死前又重信那稣。我对他的总括印象是他大浮动,甚至大好
虚荣。当然他的兴趣很广,人又聪明,多才多艺,自然可交到一大堆跟他同一气质但却远不
如他的浑小子们做朋友,自然也可投合一”般跟他同一气质却远不如他的浑小子们,使他们
成为他的“忠实读者”,这种“忠实读者”,在尚义早夭以后,更对他油然而起了一种悲剧
意味,这也是他的“遗著”比他的“生前作品”较受欢迎的一个原因。王尚义去世后,我受
他妹妹王尚勤之托,帮了一点忙。那次经验,使我恍然大悟“自命为尚义的好朋友们”到底
是一副什么样子?这票人以“尚德”自勉,其实最先失态;以“耐冬”自期,其实最早凋
零。王尚义死后,这票人没有一个成材的,这也证实了一代青年中,真正出现高明光大的伟
大人物是多么不容易,伟大人物是不世出的,而我恐怕是历久弥新的惟一一位。台大有史以
来,从未能出现像李敖这样伟大的人物,就好像普林斯顿有史以来从未出现像费滋杰罗那样
伟大人物一样。台大、普大可以人才毕出,但论伟大,却只有一人而已。一九八三年六月,
木令耆在海外发表《王尚义与李敖———个6时代的两种表现》,文章中说王尚义和李敖他
们有“脱离了母系环境,少年被移植后的失落惆怅”的处境,是真的;说“正当他们开始有
些对人生认识的知悟,正当他们想迎风而飘,随着祖国历史的潮流向前迈去,他们被父母带
去到一个陌生的小岛,他们与祖国正动荡着的新时代隔绝了。从此他们受到拘束,身心受到
压制,如同正向蓝天方向上长的幼树,忽然被放在木匣子内,既看不见天日,也无伸展之
地”,也是真的。木令耆分析王尚义和李敖“一个时代的两种表现”,在李敖是“硬性人
物”、王尚义是“软性人物”的主线上,也分析得很不错。不过木令耆在行文中有一个大错
误,说李敖“不做伪君子,宁做真小人”等话,显然是误读了我的文章了。我在《十三年和
十三月》原文中,是这样说的:
我最讨厌装模作样,如果在“伪君子”和“真小人”之间必须选择一个,我会毫不犹豫
的选择后者。这种性格使我在许多事情上表现得“一马当先”——当先去做“坏人”。最显
著的一个例子是我二十岁时父亲的去世。我父亲死后,按照传统,要烧纸、诵经、拿哭丧棒
弯下腰来装孝子,可是我不肯这样为“吊者大悦”去做“伪君子”,我的丧礼改革在二千人
的送葬场面前挨了臭骂,可是我不在乎-我是“真小人”!
我这里明明愤世的指出:“如果在‘伪君子’和‘真小人’之间必须选择一个的条件下
要我选,我才“宁做真小人”,并不是一开始就以做“真小人”为职志。木令耆说我“不顾
自己的尊严,牺牲君子尊严,披上殉道的斗篷”等话,倒是实情。我写《论牺牲自己的名誉
去奋斗》一文,就特别点破这点。多少年来,在国民党堵塞每一种渠道的暴政下,大丈夫
“没有正常的用武之地”,要想出头,难免要有一些世俗眼中的“花招”、个性、新闻性,
但这些招数使出来,你就不可能有“正人君子”的“清望”形象了。施性忠明明是大丈夫,
但他“牺牲自己的名誉去奋斗”下来,却被部分浅人以丑角、以卓别林视之,视正常为反
常,这种代价,是我们志士仁人不得不付出的。木令耆说李敖“他身经百战之后,依然凛凛
抖发英姿”,正因为我们有“不顾自己的尊严,牺牲君子尊严,披上殉道的斗篷”的气魄,
我们才能一战再战、拆穿伪君子啊!木令耆说:“李敖的成功,是他有脱离悲剧的能力。他
能转悲为喜,他成为一个喜剧人物,而不是小喜剧,是莎士比亚的大型喜剧人物。”“王尚
义呢?他是希腊古典悲剧人物。”
“这两人处在同一个时代,一个灭亡,一个出头。”是真的。王尚义的悲剧,乃在他根
本就是一个“软性人物”、一个弱者。
但我永远不明白,这么善良、这么有才华的青年人,为什么不把自己打造成男子汉,而
要变嗓成娘娘腔,最后肝癌上身、憔悴以死?为什么死的不是敌人,而是我们?为什么“软
性”的不是敌人,而是我们?王尚义全错了,他在“一个时代”里,完全做错了表现。-在
“一个时代”里,只该有一种表现,那就是战斗的表现、男子汉的表现、把敌人打得哇哇叫
的表现。可惜王尚义不懂这些。从这些阳刚的角度看,王尚义的早夭,无宁对他是好的,否
则他活得愈久,就愈可能沦为“男琼瑶”,这样多要命!王尚义死后多年,我感而有诗如
下:
又信基督又信佛,口似黄连心似婆,自古失败在尝试,可知传法有果陀?
自信颇能道出王尚义的悲剧所在。王尚义虽然多愁善感,但笑起来,却也爽朗得很,毫
无保留。不过我有一次看到他的笑中带苦。一天我们两人在杭州南路午饭,店中收音机播出
新上市的歌曲《小桃红》,歌声中“叫一声小桃红……就使我想起从前”几句,回肠荡气,
哀婉动听,王尚义若有所思,一再为之击节,没过几天,就传出他得了肝癌,不久就死了。
台大同学中,有一人值得特别一提,就是施启扬。施启扬是我台中一中高一同班,到台
大后,来往不断,相处甚得,甚至一起伪造文书,帮盂大中逃避兵役呢。我的大学毕业论文
题目是《夫妻同体主义下的宋代婚姻的无效撤销解消及其效力与手续》,写作过程中,因为
牵涉到中国法制史,特别到法学院找材料。施启扬陪我,拜访了戴炎辉教授。后来我发现原
来戴炎辉的著作,多是抄袭日本学者仁井田升的,特别告诉了施启扬,他大吃一惊。那时他
也研究中国法制史,可是法学院的仁井田升及其他有关法制史的著作,都被戴炎辉借走,别
人都无法看到,他乃向我借去不少。施启扬在一九五八年毕业于台大法律系法学组,并以第
一名考入台大法律研究所,同年十月又考上高考状元。论者以为施启扬一定非常用功,其实
不然。事实上,他是一个考试匠。他所知不多,但有本领在考场一小时内,用他清楚端秀的
写字,把所知发挥得淋漓尽致。因此在“考工记”上,占了大便宜。他平时在宿舍不是最用
功的,玩牌时间很多。他的天资也不高,悟性尤差。有一天在我宿舍,和孟大中等看漫画,
别人一看就笑了,他却看不懂。一九六一年年底,我在文星开始兴风作浪。后来施启扬退
伍,时相过从,他的法制史研究几乎全靠我提供资料。他出国后,为《文星》写过一篇稿子
——《从歌德学院到海德堡大学》。并写信来,提到德国学生为争言论自由举行示威,他
“也跑去凑热闹”之事,可以看出施启扬的热情一面。在他留学期间,发生了彭明敏、谢聪
敏、魏廷朝被捕案,这案当事人是他的老师和同班同学,听说他曾写信回来向台湾当局抗
议。五年以后他回台,与我来往较多。到了第二年,一九六八年,他跟国民党当局的情况开
始变化,他做了国际关系研究所副研究员,兼任国民党中央设计考核委员会委员。这年五月
十三日,他打电话告诉我,说看到四月二十三日的香港《大公报》,有张其义写的专栏文
字,标题是《台湾的“文星集团”事件》,可看出中共方面如何看文星被封,请我注意。这
时他日渐“归正”,我则性文星已垮,处境日恶。这年十月二十八日,他和李钟桂在台北中
山堂光复厅结婚,由国际关系研究所主任吴俊才证婚,在所有他的外省同学中,只请了我一
人。施启扬结婚后,夫妻两人,相激相荡,求仕之心愈浓、物欲也愈强。有一次我卖了一套
《古今图书集成》给国际关系研究所,他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