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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甚好。”十六娘抬了眼,看了她,道:“许是快来月信了。”
“那便莫吃这些冰的凉的了!”拥雪忙道:“是奴蠢,竟忘了娘子信期!这冷的吃下去,怕娘子此次又要疼了!”
十六娘摇摇头:“近来忙了,事儿多,莫说你,我自己都忘得差不多了。你说我心绪不佳,我才想到这回事的。”
“……不过啊,奴还是希望,娘子的月信别来才好!”拥雪捧了冰饮,要出门,却丢下这么一句。
十六娘一怔,苦笑道:“你当我盼着它来么?”
“娘子,不是奴说,郎君日日皆在娘子这边盘桓,怎生就……没的动静?”
“你这婢子该打嘴了!”十六娘脸上挂不住,悻悻道:“你不曾配人家,哪里便知道这些事儿,不是日日做得,也不是做了便能有喜信的!怪道人家说婢子大了就该配个人,早些与人做夫妻,这般叫我想同你说也说不得!”
拥雪忙将碗儿端在左手上,轻巧巧用右手抽了自己嘴巴一下:“奴是该打!只是娘子,您给奴觅个夫君……可得先和奴说啊!奴不喜欢黑粗不晓事的!”
“你倒事多!”十六娘笑啐她:“郎君书房里头那叫侍剑的小厮如何?我看倒是个文雅沉着的。”
“娘子玩笑甚,那小厮比奴还小个两岁!”
“这你如何知道?”十六娘奇道:“你问过?”
拥雪脸色通红,一顿足,道:“娘子取笑奴作甚?这……”
☆、血光之灾
小银匙搅动浅棕褐色的药汤,十六娘看着那汤发愁,许久才叫了婢子给她再取些蜜饯来,这才皱着眉喝下第一匙。
她身子没什么大碍,有时月信来,却会疼得不轻,虽然十次里只有一两次如此,然而到底还不敢怠慢。
这几日身子倦怠,心绪亦躁得很,不若提前吃些药,也好调调身体。
“我听说,这毛病待生了孩儿便会好。”十六娘好容易才喝完了药,将那药碗放下,忙丢了个蜜饯在口中嚼了一阵子,道:“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拥雪在旁边看着,道:“说起来,十三姊倒是有身孕了。”
“哦?”十六娘惊道:“你从哪儿得到的信儿?”
“那次十三姊来,她携来的婢子同奴讲的,还说这次家尊出事,不知会不会影响十三姊身子呢。”
十六娘点了点头:“还好终究是无甚大事。我那二叔父,还是这般傻了要好些。”
“娘子!这话可不敢同旁人说,没的叫人说娘子红口白牙咒自家长辈……”
“你亦不是‘旁人’。”十六娘笑道:“这秦府上下,我便是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你么?”
她这话说得,端是出于肺腑。秦府中的下人,如今在她眼中,真是个个堪疑。
她要秦云衡借兵,便碰上兵部突查一事,自然有些可能是巧合。然而阿翁当年为顾氏所绘的画像失踪,却决不能是画像自己生出了脚来吧。
原初她亦怀疑过,兵部突然检查是不是哪个下人说出去的风声——到底秦云衡绝无将这种事浑说的可能,宋务年既然遣了人来通知秦云衡莫撞上去,多半也不会泄密。至于石氏,利益纠葛,若是害了他们,她石家也得不到好。
后来她倒也想清楚了,她同二郎提出借兵这点子,便直接遭了秦云衡否定,那下人便是受人指使来做耳朵,也不会蠢到把这种事儿乱讲。这么念着,这桩事儿便可暂放下了。
如今摆在她眼面前的,便唯有顾氏的画像那一桩。
她已然明白告诉了银朱,那画像若失窃,一切便都落在她身上打发。只怕银朱是不敢再去偷画儿了。且这话唯有银朱、如儿与她三人知道,银朱但凡不是个蠢的,都不会叫旁人再得悉她窃画不成还被捉的。
若是排除如儿拿了画,或者教唆别人拿了画来栽赃银朱的可能,事情便指向另一个解释——同银朱住一间房,共有一把钥匙的婢子们中,还有人窃画。
这事儿叫她实实无法放下心来。婢子们既然会帮旁人窃画,便难说不会为了自个儿的好处干出些什么事儿来。
那日她去灵娘处探口风,听得那毫不犹豫的一句“不认识”,心里头就起了疑窦了。她并不曾说明这顾氏是谁人,灵娘却如此干脆地否认,甚至未曾想想自己是否识得顾姓女子呢。
这叫她如何能不疑——灵娘多半是知道顾氏的,甚至会非常清楚自己为什么要问她。也许,银朱未曾撒谎,那画儿的的确确是灵娘想要。
那幅画里有什么机巧,她并不挂心。只是如果阿家身边的婢女心向灵娘,那才是真真糟糕的事儿。
便是查到最终仍是无果,哪怕将这四个婢女都想法子打发出去,她也不会留着她们,由她们在府上坏事儿的。
如儿那边,亦不知都探听出了什么,明早去给阿家问安,倒是可以乘机同如儿通通声气。虽这婢子讲的话,她亦不敢全然相信,然而她在阿家眼皮子底下也不好安插个什么人,只能先凭着如儿弄。
十六娘办事素来也不急躁的,然而这般想着“明日”,她却忘了,世上尚有一词,唤作“夜长梦多”。
叫她烦心的事儿,永远不会只有一桩。
是日黄昏,眼见着要关坊门了,秦云朝那边的婢子却匆匆跑进来一个,面色绯红,汗珠子缀在鼻尖上:“二娘子!奴,奴家娘子她……她滑胎了!”
十六娘原本正与拥雪闲话着,手中还有一针没一针地刺着一副经文,听了这话,手一颤,花针便戳破了指尖。血点在白绫面上,一晕便是一小团嫣红。
“十三姊她……请了女医未曾?”将指尖放在口中轻吮,十六娘的声音有些含糊。
“请了,正在家中忙着呢。可郎君他不在,娘子却已然昏过去了,是挽云娘子遣奴来,好讨个主心骨……”婢子用袖子蘸了蘸汗,颇为焦急:“二娘子,如今奴们只好指着您,求您去看看吧……”
“眼看着要关坊门了!”拥雪蹙眉,插话道:“娘子若是去了,今晚怎生回来?”
“郎君他出外有事,今晚大抵不回……二娘子,那边也尽是女眷,有何不便呢。娘子情况危急,耽搁不得……”
“杨婶娘那边,你们可也差人请了?”十六娘放下刺绣,站起身来。
“去了!”
“既然十三姊母亲都去了,还叫娘子去作甚?”拥雪到:“有个人守着,也便是……”
她尚未说完话,便被十六娘挥手制止了。
“我去,叫人备车!踏雪随着我吧,拥雪你且留下,过阵子若二郎来了,同他说一声我今夜难归便是了。”
“……娘子!”
十六娘看她一眼,目光中,颇有些意味,难以言明。
她怎么能不去呢,要拉住这堂姊的心,她就得先做出姿态来,叫十三娘知道,自己是真真为她好的。
锦上添花,焉如雪中送炭?
自己为她阿爷奔走,虽然也落了人情,然而二叔父痴了,到底不美。如今十三娘子遇到这出事情,若她能赶到,定是大大一笔好处。
拥雪见她意思已决,无法也只得依她说的做了。倒是秦府那些原本跟着她的家丁,此刻亦又聚拢来,追着她马车,到了秦云朝居所外头。
十六娘下车前尚不知,待下了车,见拥着如此多男子,便吓了好大一跳。然而叫了那为首的来问,他却只道是郎君的嘱咐,娘子但凡出门,他们必得护着。
马车一进昌宁坊,那坊正便迫不及待地去锁了坊门,如今再遣他们回去,亦是不能了。十六娘无奈之下,只得打发他们原地候着,便随着那婢女,带着踏雪进了宅子里头。
秦云朝这一处住宅,本就不大,加上三人皆是步履匆匆,没的几步便赶到了后寝。
天色尚未黑透,那屋中却已然点起灯火。十六娘随着婢子进门,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不禁有些作呕,皱了眉头。
两个婢子都遣出去找人,如今伺候在一边的,却是挽云与另一名妾室。有个穿着素简的老女医正守着,一边与十三娘子施针,一边差遣两个妾没脚子地前后跑。
眼看着一盆盆血水端出来,十六娘只觉心下发悸。
她向前几步,将十三娘露在被外,插着三枚银针的左手拽了起来,用自己的掌心笼住她指尖。
十三娘面色惨白,那模样,丝毫不似生人!只是她犹在低低□,眼泪同汗水混成一体,滚入已经散乱的鬓发之间。
杨氏尚未来,十六娘便已然乱了阵脚。她虽是有主的妇人,可到底未曾生养过,到得这种时候,慌得话都说不出了。她用自己掌心暖着十三娘指尖,然而她掌心尽是汗,将十三娘子冰冷干燥的指头都沾濡湿了。
早些时候拥雪说十三娘子有妊,她尚有几分歆羡的,如今见十三堂姊这般,她只觉心肝儿都怕得颤了。
“杨婶娘怎生还不来!”她急了,问刚刚倒了血水,转回来的一名妾室。
“挽云阿姊遣了婢子去请啊!按理说,也不该这么慢……定是那小蹄子路上又躲懒了!明日待她回来,奴定替她求好好一顿鞭子!”妾室擦擦头上的汗,她手上亦沾染血迹,这一抹,额上便添了一片暗红。
“……”十六娘这才想到,秦云朝这边唯有两名婢子,一个来请自己的,从前并不曾有印象;另一个去请杨氏,怕就是那个惫懒的!
“罢了,如今坊门已关,便是婶娘来了,也进不了昌宁坊。”十六娘望了望仍在聚精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