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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们担心我不适应这里的气候,他们把一切都归咎于生活没有规律。直到10月份,
我的健康状况才见好转,当然,我感觉到“肠子在蠕动”。医生诊断说,不是肠子,
而是孩子在蠕动。我已经有了5个月的身孕,却没有一个医生做过这方面的检查。现
在我高兴了,“命运”做出了另外的决定,完全不同于我们的计划,再有4个月,宝
宝就要出世了。
天气稍微凉爽以后,我便出去逛大街,假日时,我和罗尔夫去郊游。我读了许
多书,上中国语言课,我对自己的进步感到非常高兴。在不知不觉之中我习惯了这
个国家,看到了它的人的素质,周围环境的美,享受着它的文化。特别是我在设法
理解政治事件方面取得了深入的认识。
1930年10月28日—30日
昨天,星期天,我们搭乘公共汽车出游了一段,在中国人中间,我们是惟一的
欧洲人,别人都有自己的汽车,要么根本不出游。在一条河旁我们走下车来,发现
了非常好的道路。偶尔见到一座小村庄和农民住房、竹林、棉花地,到处都是棉花。
上海居住着300多万人口。在外国人聚居区里住着4。8万外国人和140万中国人,
另外160万中国人居住在闸北中国人城区。外国人中大约有18万日本人 '注' ,6000白
俄人(流亡者),7500英国人,1400法国人,1800美国人,2000印度人,1300葡萄
牙人,1400德国人。这期间我了解了各种各样关于中国的事情。这里的共产党人在
三个所谓红色省份里力量最为强大:它们是江西、湖南、湖北,它们合在一起像德
国一样大,有全德国那样多的人口。它们都在苏维埃政府领导下。农村里有公共的
土地和谷仓,没有大地主等等。这些省份里的红军合在一起有15万人,在他们背后
是数百万有组织的农村和城市居民。
……两个月之前,蒋介石开展了大规模的“剿共运动”,要在4月份彻底消灭所
有的红军。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政府军出动了35万人进入红色省份。
……外国势力自然都支持蒋介石。这里的121艘外国战船当中的大部分都游弋在
扬子江上,与中国舰队一道攻击两岸和江上的红军。
……下面的事情也有助于了解这里的形势:南京中央政府(蒋介石)在许多省
份根本没有影响,这个国家的大部分领土是由将军们私自管理和指挥的。每个将军
都有自己的士兵,将军们之间的战争蹂躏了这个国家。在有些地方,南京的将军们
和地方将军们互相调剂,比如在剥削他们管辖的省份方面,他们的兵力也互相调剂,
因为他们的驻地社会条件十分恶劣。
我一直还未与党建立起联系。我暗示给我哥哥,同志们在德国似乎尚未采取什
么措施。现在我希望得到随便什么消息。虽然这在中国对于已婚欧洲女人来说通常
并非如此,但我还是竭力要做些事情,直到我知道自己要生孩子,才停止这种努力。
恰好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工作机会。
1930年10月21日
令人非常高兴的是,我到底还是找到了一份有趣的半日制工作。我曾经提到过
普劳特,远洋国民电报公司的领导人。首先我为他建立一个政治档案室,搜集德文
和英文新闻剪报……
1930年10月30日
我的工作非常有趣,普劳特是个非常喜欢摆架子的人,但他确实是个了不起的
亚洲和中国通,我从中也得到许多好处,每当我刨根问底地向他请教时,他总是不
厌其详地给我解释一切,当然,政治上是片面的。
通过普劳特我结识了许多新闻记者,其中就有塔斯社的代表。以资产阶级女人
的身份出现在这位同志面前,令我感到十分痛苦。有时我会想,你为什么不去拜访
他,把一切都告诉他,说你是一名党员,感到十分孤独?但是,我清醒地意识到,
不能这样做。
普劳特认识住在上海的美国女作家艾格尼斯·史沫特莱。在德国时,我就怀着
激动的心情读过她的《大地之子》,在这本书里她描写自己那充满辛酸与贫困的生
活。艾格尼斯是一个非技术工人的女儿。她父亲既不会读书,也不会写字。她是作
为刷盘子女工和摘烟叶女工挣钱读大学的。后来她在柏林菩提树下大街上的大学里
工作了多年。她在印度生活过,参加过那里的革命活动。关于她的生平,我在柏林
时,大概是1929年或者1930年,还有过一次奇特的经历。当时党在波茨坦广场组织
了一次大型书展。扬·赫特菲尔德负责布置展览厅。每天晚上我们的宣传鼓动队都
在那里演出。展览搞了4周,从14点到22点开馆。
有一次两个印度人来到我的书摊前,我想把艾格尼斯·史沫特莱的《大地之子》
卖给他们,还讲述了书的内容。我详详细细地讲述了艾格尼斯跟一个印度人结婚,
后来又离婚的事情。二人当中那个年长的说:“全都对,我就是跟艾格尼斯结婚的
那个印度人。”
我知道艾格尼斯作为资产阶级的《法兰克福报》记者在中国工作,她自己却左
倾得多。我很想认识她,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阻碍我去接近在我看来如此了不起的
人物。
普劳特知道我的愿望以后,便在电话里把我介绍给她。我记得我们约好第二天
见面,我向她描述自己:“23岁,身高1。70米,黑头发,大鼻子。”她纵情大笑,
回答说:“34岁,中等身材,无特殊标志。”
次日是11月7日,俄国革命13周年。我为我们的住宅买了红玫瑰,至少提醒自己
记住这一天。在共产主义青年团里庆祝11月7日多么好啊!
我们约好在市中心见面,立即互相辨认出来。艾格尼斯手里捧着一束红玫瑰,
跟我家的红玫瑰一模一样,她要把它送给塔斯社的代表,祝贺11月7日。
我记得,我们坐在震旦饭店的咖啡厅里,艾格尼斯刨根问底地盘问了我一通,
由于我知道她的信仰,而且非常喜欢她,自从在上海生活以来,我第一次丝毫未隐
瞒自己的世界观。我提到我为自己的孤独而感到不幸,但我未请求她帮助我建立联
系,因为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党员。
关于这次会见,我在给母亲的信中写道:
1930年11月10日
……艾格尼斯看起来像一个聪明的女工。穿着朴素,稀疏的棕色头发,非常活
泼的、灰色的大眼睛,她有一张虽不漂亮但却端正的脸庞。当她往后梳理头发时,
人们可以看见她那巨大而隆起的前额。她在这里生活得并不轻松。欧洲人拒绝跟她
来往,因为艾格尼斯彻底伤害了他们。当年她抵达上海时,封建的美国俱乐部为她
举行了一个茶会。艾格尼斯去了,她对一切中国东西都非常感兴趣,她问是否有中
国人参加,回答说:没有,我们这里没有中国人会员。她又问道:也没有中国人顾
客?回答说:中国人不许进俱乐部。听了这话,她起身走了。
英国人最恨她,因为她从前为印度革命运动工作过。
中国在一步一步地观察她,尽管她确实是《法兰克福报》驻这里的记者。
艾格尼斯和我成了亲密朋友,我们几乎没有一天不互通电话或者见面。
1930年11月12日
星期天晚上,我们去艾格尼斯住宅接她时,我径自扑向她那些德文、印度文、
中文和英文书籍。然后我们跟她和两个中国朋友去一家中国饭馆吃饭。其中一人是
一个学校的中国文学教师,另一个是她的秘书。
艾格尼斯的秘书在后来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成了女作家丁玲的伴侣。我也认识
了丁玲并取得了她的信赖。她曾经长时间在中国红军里。我遇见她时,她正积极地
在新成立的中国左翼作家联盟里工作 '注' 。关于1930年的圣诞节,我曾经这样写道:
晚上10点钟我们和艾格尼斯进了一座中国剧院。最著名的中国演员梅兰芳正在
上海进行旅行演出,这是一次经历。他扮演的是女人角色,他是那样妩媚和漂亮,
你简直无法描述。开始有片刻时间,人们需要克服这是一个男人在表演的想法……
首先是所存的赠品。书籍:高尔基的《一个人的诞生》;米勒的《如果我们1918》;
爱伦堡的《汽车的生活》;谢夫林娜的《维丽涅娅》;《中国短篇小说杰作》;埃
里希·凯斯纳的《一个男人的答复》;皮佩尔出版社的《艺术年历》;孔·维因纳
的《亚洲》;斯丹达尔的《帕尔玛修道院》;佩克汉默的《中国》;豪森斯坦的
《当代艺术》;安德雷·莫洛亚的《拜伦》;里尔克的诗集;约翰·多斯·帕索斯
的《北纬四十二度》。
1931年1月6日
我们的图书馆里突然增加了5本马利克出版社 '注' 的图书,对此我们一点都不伤
心。艾格尼斯请求我给一家杂志写一篇关于上述5本书的书评,为此我可以保留这些
书。
关于这家杂志和它的主编,我在给家人的信里没有详细描述。它当时的名字叫
《奔流》,是由中国作家鲁迅主编的,它的名字必须经常变换,要么只能秘密出版。
后来还写了一些别的文章,当然都是用的笔名。我还记得我写过的一篇文章,
它的标题是:《德国工人手里的毛笔和钢笔》,我写的是关于20年代工人作家和工
人画家的事情。
我常常到鲁迅家里去拜访他,他同他那非常年轻的妻子和他的小儿子生活在一
起。
鲁迅,生于1881年,被称为中国的高尔基。像高尔基一样,他描写普通人民,
描写他们的尊严和痛苦。令人惊讶的是,他的长相也颇似高尔基。他有一张端正、
苍白、敏感的脸,当时已经得了肺病,1936年死于肺结核。
鲁迅生活得十分俭朴,有一次我送他那大约只有三岁的儿子一只带轮子的木鸭
子,这位父亲十分感动,一再说:这是一件多么漂亮的礼物呀。
鲁迅想出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