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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多怪之。起初,王守仁对他有些鄙视,王艮对王守仁的观点亦不完全同意。经过多次究竟疑义,反复论难,最后王艮才自愧他的“格物”不如王守仁的“致良知”之高深,心服口服地拜其为师,从此在王门达八年之久。王艮原名银,这时王守仁改银为艮,字汝止。
① 分别见《明儒王心斋先生全集》(以下简称《全集》)卷三《年谱》七岁和十一岁条,1922 年印行。② 李贽:《焚书》卷二《为黄安二上人三首·大孝一首》,民国年间陕西教育图书社铅印本。① 以上皆见《全集》卷三《年谱》。
② 《全集》卷五《疏传合编上·吴屿胱嗍琛贰�
第二节师生之间“艮本狂士”①。在政治思想上,由于家庭出身和个人经历不同,尤其是所处的阶级地位不同,王艮和其师王守仁之间始终存在着明显的意见分歧。在学术观点上,王艮有反对儒家正统思想的一面。在治学态度上,又具有顽强的独立思考精神。因此,他入学王门之后,经常在各种问题上与王守仁发生矛盾和冲突。“时时不满其师说”②,甚至“往往驾师说上之,持论益高远”③。嘉靖二年(1523),王艮为了传播自己的学说,拯救民众,自制一驾蒲轮车,带着两个仆人,北上京师。一路之上,他聚众讲学,“入山林求会隐逸,过市井启发愚蒙”,面向社会,面向普通群众,公开宣传自己的观点和主张。这次北行讲学活动,无论是讲学形式还是讲学内容,皆有悖于王学正宗,具有鲜明的“异端”色彩,从而受到社会各阶层的极大注意,“男女奔忙”,“聚观如堵”,“都人以怪魁目之”,轰动一时。自然也引起王守仁的强烈不满,特地遣人令他作速南归。王艮回到绍兴,欲见王守仁,王守仁以其“意气太高,行事太奇”,严厉裁抑,“及门三日不得见”。直到王艮长久跪地求情,承认错误,始予宽恕。
嘉靖三年以后,王艮主要在绍兴及南直隶广德州、泰州、南京等处从事讲学活动,结交各地官僚和著名学者。同时进行著述,撰写《复初记》、《天理良知说》诸书,多数是承袭师说,重复王守仁的主观唯心主义哲学观点。但也有所发挥,提出“百姓日用之道”和“安身立本”的主张,显示出不同于王学的独立见解。
嘉靖七年十一月,王守仁卒。翌年十一月,在绍兴举行会葬。王艮乃“大会同志,聚讲于书院,订盟以归”①。自此开始创立泰州学派。
① 《明史》卷二八三《王畿传附王艮传》。
② 黄宗羲:《明儒学案》卷三二《泰州学派·王艮传》。
③ 《明史》卷二八三《王畿传附王艮传》。
① 《全集》卷三《年谱》四十七岁条。
第三节创立泰州学派嘉靖九年,王艮赴南京会见王门同学邹守益等人,聚讲于鸡鸣寺。
十年,居家讲学。是时四面八方的学者以及佣工、樵夫、农民、商人等普通平民百姓,纷纷入门定师弟礼,门徒日众。艮“相与发挥百姓日用之学,甚悉”。并由此陆续写成一批著作,如《格物要旨》、《勉仁方》、《与南都诸友书》、《均分草荡议》、《王道论》、《大成歌》等,进一步阐述自己的政治、学术观点。其中,《格物要旨》和《勉仁方》两书,被誉为是“百世不可易”之作。
十四年,泰州大饥,“族家子至除夕多不举火”。艮命长子王衣以所食粟赈之,并劝乡里富者共济饥民。
十五年,会王畿于金山,访唐顺之于武进。又入南京泛交各界官僚。御史洪垣访艮,且为其构东淘精舍数十楹。
十六年春、冬,按淮阳之御史吴悌两次至泰州造访王艮。是年,艮“玩《大学》,因悟格物之旨”。时,有不谅艮者,谓其自立门户。王艮闻而叹曰:“某于先师受罔极恩,学术所系,敢不究心以报。”
十七年,以安丰场灶产不均,贫者多失业,奏请摊平,几十年不决。会运佐王公、州守陈公共理其事,遂谋于王艮。艮竭心经画,二公喜得良策,“一均之而事定”。
从十八年起,王艮时时患病,而四方入学者日益众。艮“据榻讲论,不少厌倦”①。
总观这一时期王艮的活动,一在与王门同学和各界官绅广泛接触交游,以不断扩大自己的政治影响;二为注意社会现实问题,关心民众的切身利益,为民请命,以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三是在此基础上,以家乡安丰场为基地,继承孔子“有教无类”的思想,广收门徒,聚众讲学,著书立说,建立自己的学派,传播自己的学说。
嘉靖十九年十二月初八日(1541 年1 月4 日),王艮以病不治,卒于家,终年五十八岁。有子五,长王衣,字宗乾,号东堧;次王襞,字宗顺,号东堧,“皆能承其家学,不习举业”②。
王艮因出身贫寒,“自少不事文义”,文化水平较低,所以“鲜少著述”。今传《明儒王心斋先生全集》(五卷)内所载之语录、论文、诗,多系经过其子和门人收集整理而成。其著述之少,在儒家各学派的创始人中亦属少见。① 以上参阅《全集》卷三《年谱》有关各条。
② 袁承业:《明儒王东堧东隅东日天真四先生残稿序》,见《明儒王心斋先生全集》。第四节王艮的叛逆精神及对后世的影响王艮开创的泰州学派,是明代思想史上的一个重要学派,也是明末具有强烈“异端”色彩的思想派别。这个学派与王守仁的“良知”说关系很深,基本上以陆王心学作为它的道德伦理思想和社会政治学说的理论基础,是从王学演变分化出来的。但是它又有别于王学,自成体系,独树一帜,具有明显的叛逆精神。李贽曰:“当时阳明先生门徒遍天下,独有心斋为最英灵。”①王艮泰州学派的主要学说有二:一曰“百姓日用之学”。这是泰州学派的主要宗旨。泰州学派产生、形成于明中叶正德、嘉靖年间,实质上是当时社会阶级矛盾日趋尖锐的产物。这时明皇朝已经走向衰落,政治腐败,赋役日增,农民起义接连不断,统治阶级内部的斗争也日益激烈,整个社会动荡不安。为了挽救封建统治危机,王守仁不但奉命督师围剿“山中贼”,残酷镇压农民起义,而且为了破“心中贼”,从思想上消灭农民起义,提出了一剂救世“良方”,即以“致良知”为主要宗旨的主观唯心主义心学,主张恢复人的本性,去恶从善,“去人欲,存天理”,放弃追求物质利益,正人心,去邪念,做圣贤。王艮,虽曾在中年拜王守仁为师,入王门多年,在哲学思想上深受王守仁的影响。但他毕竟出身于世代受压迫的贫苦灶户家庭,本人又当过灶丁,对劳动人民所受的剥削有着真切的体会,因此他和王守仁势必存在着分歧。这种分歧,首先反映在他提出的“百姓日用之学”(或称“百姓日用之道”或“百姓日用即道”)。王艮的“百姓日用之道”,从思想渊源和理论形式看,虽然与古代儒家的传统思想和王守仁的“良知”说有关,但是在实际内容上却有着重大的区别。“日用”的本意,原是指实在事物,即“本体”。王艮认为,“日用”就是“本体”。他所说的“百姓”,不仅是指受压迫的下层群众,而且包括广大士、农、工、商;“道”,亦非传统儒家所提倡的“君子之道”,而是指百姓日用常行之道,即人的自然本能和生命价值,人们的吃饭、穿衣等日常物质生活需要。他说:“圣人经世,只是家常事”;“圣人之道,无异于百姓日用”。“百姓日用条理处,即是圣人之条理处,圣人知便不失百姓,不知便会失”。“愚夫愚妇,与知能行便是道”。十分明确地把解决人们日常的物质生活需要作为“道”的中心内容和检验“道”的标准。又曰:“即事是学,即事是道。人有困于贫而冻馁其身者,则亦失其本而非学也。”①“圣人之道”,就是“百姓日用”。如果不能保障百姓的物质生活需要,使他们丧失生存权利,挨饥受冻,那就不是“圣人之学”了。这同王守仁所鼓吹的“去人欲,存天理”的禁欲主义思想,显然是格格不入,互为对立的。不仅如此,王艮的“百姓日用之道”,还包含着平民百姓的文化生活需要,强调发展平民教育。这是王艮泰州学派与王学的又一个区别,也是泰州学派的另一个重要特色。王守仁说:“所谓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五者而已。唐虞三代之世,教者惟以此为教,而学者惟以此为学。当是之时,人无异见,家无异习。安此者,谓之圣;勉此者,谓之贤。而背此者,虽其启明如朱,亦谓之不肖。下至闾井田野,农工商贾① 李贽:《焚书》卷二《为黄安二上人三首·大孝一首》。
① 以上引文均见《全集》卷一《语录》。
之贱,莫不皆有是学,而惟以成其德行为务。”①竭力赞美唐虞三代“五伦之学”。王艮则不同。他是一个平民出身的学者,而且始终与下层群众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所以他敢于冲破封建统治阶级对文化教育的垄断,提倡发展平民教育,力图把高深的儒学改造为士、农、工、商“人人共明共同之学”,用“愚夫俗子”的“日用之学”去取代经生文士的正宗儒学。这一点,在王艮所招收的门徒中表现得最为突出。他的学生,固然有官僚士大夫,但更多的则是布衣平民。他最早的学生林春出身佣工,朱恕系樵夫,韩贞是陶匠。在泰州后学中,还有不少是农夫和手工业者等。
二曰“格物”(亦称为“淮南格物”)。王艮的“格物”论,在他入学王门之前已有所得,所谓“王公论良知,某谈格物”是也。泰州学派的“格物”,也同样有别于王学。不仅不赞成人为的道德修养功夫,以为“凡涉人为,皆是作伪”,而且涉及到人生哲学和伦理学问题,即“安身立本”之说。王艮训“格”为“格式”之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