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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人一开口,熊储就知道她有些来历。。因为一般的村妇,不可能张口就说出这么一番话。
一个有些来历的老妇人,却裹着一条破麻袋,而且用带血的石头当祭品,可见已经不是一般的“穷斯滥矣”,应该是贫苦到了极点。
熊储看见老妇人固执地不断磕头,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老妇人,有什么话就说出来,或许就会有些办法了。”
“小公子,谢谢你的好心,祝你好人有好报!可是我的事情没有办法的,除非娘娘下凡!小公子,你没看见这附近的人都已经躲开了吗?如果没事的话,你就赶紧走吧,不要把你牵连进去了。”
看别人给娘娘磕头,也会把自己牵连进去,这简直就是千古奇闻。
最近连续发生的一些事情,已经让熊储憋了一肚子气。现在听说自己啥都没干,也有可能被牵连进去,心里顿时觉得有必要把事情弄明白,否则今晚就别想睡觉了。
熊储摆了摆手,示意霍连山把老妇人搀扶起来:“路不平有人踩,天下人管天下事。老妇人把事情经过好好给我说说,看看问题在什么地方。”
老妇人席地而坐,伸手摸了一把额头的鲜血,把遮住眼睛的头发拨开,又深深的看了熊储一眼,这才讲出一番话来。
安戎县(现芮城县古魏镇)武家坡,有一户武姓人家,百年来一直以采矿为业,经营铜矿和煤矿各一座。
最近十年来,矿税不断增加,较之以前已经涨了十三倍,采矿已经无以为继。所以在今年春,武家决定关闭矿洞歇业。
没想到年初换了一任矿税使,所有的章程都变了。并且明确答复:武家矿洞歇业可以,但是每个月的矿税再加三成,每个月要缴纳纹银四千八百两。
除此之外,还要增收九千岁生祠税一百八十两,辽东抚军税八十两,黄河中下游决堤地捐三十六两,合计每个月需要交纳纹银五千两。
开矿无法维持劳力的薪水,根本无法承担巨额矿税。不开矿仍然要继续纳税,武家自然不愿意了,于是就到衙门讲理。
如果没有去讲理,最多也不过是查抄家产。
但是武家的族长偏偏要去讲理,而且是到矿税衙门去讲理。
没想到朝廷矿税使讲理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水火棍伺候着。武家族长讲一句,就打十棍。
结果武家族长讲了五句话,就没有讲了。
不是武家族长不想讲,而是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开口。因为五十棍打下去,武家族长已经咽气。
族长被当堂打死,整个武家坡都沸腾了,于是组织更多的人继续讲理。
这一次是到县衙去讲理,而且一次就去了十六人。
当然,这十六人到现在也没回来,反而是官军进驻武家坡,全村的男人不分老少全部发配充军,女人全部充作官妓。
0058、石头当酬金
“全村四百八十七口,到现在还活着的就剩民妇一人。民妇还不能死,因为娘娘还不知道武家坡的冤屈。”
“原来还能够沿路讨饭求得一些冷饭来上供,但是,县衙和矿税衙门已经下令,谁敢接济民妇,一律发配充军。现在人们避之如蛇蝎,民妇已经无物可敬。”
“拿不出供品,那就是对娘娘的大不敬。民妇没有供品,只有用自己的鲜血来上供,希望娘娘能够大慈大悲,不要责怪民妇的亵渎才好。”
老妇人虽然声音嘶哑,而且说话上气不接下气,一直断断续续,但是熊储还是听得明明白白。
就连旁边的霍连山,都已经完全听明白了,而且气得拔出鱼肠剑就要离去。
“老人家,用你的鲜血当供品肯定是不行的。”熊储把那四块带血的石头拿起来说道:“如果您老人把这四块石头交给我作为定金,我就能够给您老人家带回祭品,而且是娘娘很喜欢的东西,然后武家坡的大仇就算报了。”
“小公子说哪里话来。”老妇人闻言精神一振,浑浊的双眼仿佛突然注入了活力,开始放光:“只要能够给数百人伸冤,就算把民妇的人头带去,那也是理所当然!”
“娘娘需要的不是您老人的家的人头,而是矿税使的人头!”
熊储摇摇头,随即对霍连山说道:“你赶紧快马进城,给老人家添置两套衣服,还有饮食酒水,然后购买一辆马车过来。一个时辰为限,快去快回!”
刺杀朝廷矿税使,这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熊储曾经跟随逍遥子杀向许昌,就是追击原来永宁县的矿税使,那一次刺杀可谓是惊心动魄。
也正是因为那一次的刺杀行动,逍遥子和熊储才和霹雳堂结下深仇,最后决定端掉新安县的霹雳堂分舵,消除隐患。结果逍遥子为了救援熊储,伤在唐锲的歹毒暗器之下不治身亡。
矿税使三个字一出来,熊储就会想到很多事情,然后心中就开始抽搐,然后就开始坐立不安,浑身都开始冒热气。
好在这一次并不是免费杀人,因为老妇人已经同意把四块带血的石头送给熊储。
在熊储看来,这四块带血的石头绝对千金不换。
这一次的生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有价值。至少在熊储看来,这是自己所做的最有价值的一笔生意。
有价值的事情,那就要用心去做。
等待霍连山返回的这段时间,熊储根据老妇人的叙述,在地上反复勾勒了芮城县古魏镇的地图。。
霍连山当过小叫花,见过不同的人物,知道很多事情。一个半时辰的时候,一辆带车棚的马车过来了。
熊储上车一看,里面竟然还有炭火暖炉,甚至还有一壶热水,车棚里面已经很温暖,两床棉被临时构成一个小床铺,倒也显得很整齐。
霍连山把老妇人扶上车,并且放下棉帘子,这才说道:“公子,我想到老妈妈应该要热水,所以走得有些慢了,没有耽误工夫吧?”
“你做得很好,比我想的要好很多。”熊储拍了拍霍连山的肩头:“你过去几年在洛阳城内见过世面,我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
霍连山不明所以:“公子有什么吩咐?”
“老妇人的亲人已经全部都不在了,她也无处可去。”熊储反手指着河南说道:“我让你赶着马车从禹王渡过河,到灵宝县城南李家客栈等我三天。我知道你身上不差钱,现在年关将近,租一个跨院住下来,把老人家伺候好。”
霍连山点点头:“我早就没娘了,现在有了一个娘,当然要供起来,这都不消公子吩咐。公子真要去杀人?”
“不是杀人,而是去做生意。”熊储笑笑:“现在你有娘了,我就要加倍做生意。不然的话坐吃山空,到时候让老娘饿肚子,那就是不孝了。”
老妇人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经过在车上一番整理,换上了霍连山买来的崭新衣衫,头发重新盘起来,已经面貌一新。如果不是额头上深深的血洞,熊储一下子还没有认出来。
说是老妇人,年龄其实并不是很大,还不到五十岁。
霍连山看见老妇人出来,赶紧摆手:“老娘,您就别下车了,我这就给您老磕头,今后就我娘了。”
老妇人很明显已经听到了先前熊储和霍连山的说话:“小公子,这如何使得?”
熊储点点头:“没什么使不得,就在娘娘坟前磕头,让娘娘作证。他叫霍连山,从小没娘疼,名字还是我给取的。从今往后有娘疼,这是他的福气。”
小马车走了,赶车的就是霍连山,乌骓马挂在车后。
熊储并不着急,这里距离古魏镇不过九十里路,现在刚刚日头偏西,赶到古魏镇吃完饭正合适。
上一次的段虎没杀成,这算是熊储第一次单独做生意,心里有些期待,也有些激动。
一个男人能够单独做生意,那代表着成熟。
一个男人能够第一次做生意,就做了一件很值钱的生意,那代表着骄傲。
人们总说女人很喜欢骄傲,其实男人更骄傲,也更期待能够让自己觉得很骄傲的事情发生。
二更天时分,熊储把呼雷豹放在古魏镇西门外的一处密林中,然后把白色貂皮大衣换成了黑色的那一件。
刚才打尖吃晚饭的时候,他已经把这里的方位探查清楚了。其实也不用探查,因为他进入古魏镇的时候,刚好经过了矿税衙门。
三里地的距离,熊储施展轻功返回古魏镇并不困难,而且很简单就进入了矿税衙门后面的西花厅。
进入西花厅并不是目的,而是因为打更的老头儿刚好在这里。
熊储做生意还是很讲究,因为没有人委托,他也不可能杀了打更的老头儿。
找到打更的老头儿,熊储不过是问了一句话:“矿税使邱德志住在什么地方?”
更夫并没有隐瞒:“迎春阁今天下午送来三个姑娘,邱大人就在东暖阁招待她们。”
更夫说话也很讲究,反正熊储认为很讲究。
迎春阁送来三个姑娘这是不错的,因为熊储下午进城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同时还知道了,这个矿税使邱德志,其实就是一个太监。
所以更夫说邱德志在东暖阁招待三位姑娘,这就很讲究。招待迎春阁的姑娘,这能不讲究吗?
大家都是讲究人,所以熊储也很讲究。
在老更夫的耳后轻点一指,让他休息两个时辰,熊储已经很讲究的来到了东暖阁门外。
0059、杀手与人头
杀手如果想活得长久,就不需要什么名气,最好一辈子都没有人知道。
熊储是杀手,自然也不需要什么名气。
既然不需要名气,就没有必要留下自己的痕迹。
来到东暖阁门前的时候,熊储就已经在内心做出了一个决定。
作出决定的一瞬间,他的右手已经按在门上。
熊储把右手放在门上,主要是做出推门的模样。
做出推门的模样,并不一定要推门,同样可以杀人。
右手即将按到门上的一瞬间,熊储的身子不进反退。
身子向后飞退的时候,他左手里面的青釭剑已经反手点出。
青釭剑反手点出,而不是刺出,是因为青釭剑没有出鞘,而是用剑鞘点了出去。
杀人,并不一定要用剑,其实用剑鞘也行的。
杀人,并不一定就要见血,其实点穴也可以。
点穴能够杀人,其他的办法同样也能够杀人。
熊储的右手剑鞘点中一个人的膻中穴,他的左肘同时猛地向后倒击,狠狠地砸在一个人的胸口上。
杀手做事,总是讲究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