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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结果弄得心中痛苦难过。
自妻来到家中以后,我在母亲和姐姐眼中也成了外人,有什么话也再不同我说。这不是她们不爱我,乃是认为我的心已经不再向着她们,其实我爱她们的心并没有因着有了妻子便减少。我自从十七岁以后,特别关心母亲。神可以给我作见证,如果我有一点特别可口的食品,总是先想到母亲。每逢我被邀赴宴,想到母亲不能参加,便在回家的时候买点好吃的食品带给母亲。有一个时候我甚至说,「我宁可牺牲妻子,绝不牺牲母亲。」后来我才明白这种思想是不对的,因为母亲只有一个,妻子也只有一个。儿子应当爱母亲,丈夫也应当爱妻子。不能为妻子舍弃母亲,也不能为母亲牺牲妻子。我想尽力安慰体贴母亲,我也想这样待妻子。可是母亲竟看我为外人,认为我的心已经属於妻子。母亲承认我待她很好,却不信任我。「娶了妻子不要妈」这种成见使母亲在她和我中间筑了一睹高墙,竟像钢骨水泥那样坚牢。本来只有姐姐一个人能拆除这堵高墙,因为母亲同姐姐最说得来。从前母亲每逢同邻舍争吵,我总尽力劝解,说这件事不完全是邻舍的错误,其中也有我们不对的地方。姐姐却在旁边帮助母亲,说那家邻舍怎样怎样无理,我想要在母亲的怒火上泼一盆水,姐姐却在母亲的怒火上浇一锅油。我这样作本来是真爱母亲,母亲别说我偏袒邻舍,使自己家中的人受屈。在这种情形之下,母亲当然信任姐姐,喜欢姐姐,对姐姐言听计从。如果姐姐告诉母亲说我并没有变心,母亲的成见便可以消除。无奈姐姐也是同样认为我一向都是袒护外人。母女二人既然都这样想,这堵墙不但不能拆除,而且越筑越高。如果我真变了心,那就比较好办了,把心一硬,母亲和姐姐无论怎样难过、怎样吃苦,我全不关心,那样我便再受不着什么痛苦。但现在我心中爱母亲和姐姐,她们却认为我变了心,把我看作外人,不领会我的爱,对我加以种种的猜疑和误会,我为自己伤心,我也为母亲和姐姐难过。我实在不忍心看着白发苍苍的老母亲和同胞的姐姐继续度着这种痛苦的生活,但我竟一筹莫展,这真够悲惨的了!
我劝一切作父母的千万不要存这种成见,以为儿子一娶了妻便不再爱父母。我不否认有许多儿子一结了婚就变心再不爱父母,但还有不少的儿子并未曾因为结了婚便不爱父母。如果作父母的存了这种成见,除了自己白受许多本来可以不必受的痛苦以外,还要使儿子伤心难过。如果儿子不十分好,你这样误会他,正是催迫他,使他远离你使他弃绝你。他因为伤心难过,便很容易起反感。他心里说,「我不孝敬你,你说我不孝;我孝敬你,你仍说我不孝,反正你总说我不孝,我爽快就不孝好了。」要知道一个人受人误会、受人冤枉是最痛苦的事,这比骂他、打他、用刀割他的肉更使他难过。那些不孝的儿子中间实在有不少是被父母逼得他们走到那种地步的。
聪明的父母在儿子结婚以后不但要好好待儿子,也要好好待儿妇。如果他们孝顺,他们会因父母的爱更加孝顺;如果他们不孝顺,你这样用爱心待他们,纵使不能完全感化了他们,至少也能减少他们不孝的意念和行为。假若儿子一结了婚,父母便认为他不再爱父母,因而疑惑他,看他为外人,只能使孝顺的儿子伤心受苦,还能使一些本来孝顺的儿子,因受刺激竟不再孝顺,至於素日不孝的,一定因此更不孝了。
家中发生这一切摩擦,大原因是成见太深,我个人的幼稚、缺少经验,也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在我没有提到婚事以前,我屡次用主的道劝戒姐姐,或面谈,或写信,有时说的话很严重,姐姐因爱我的缘故,纵使不接受,也绝不怪责我。到我订婚以后,因为没有想到姐姐对我已经有了成见,我仍是照以前那样待她,有一两次我从外省写信劝她,话语相当恳切严重。我的心还和以前一样,写的信还和以前相同,那想到姐姐竟因这信生了气,说我尚未结婚就这样定她的罪,攻击她,将来结婚以后,更不晓得要怎样虐待她了。
我结婚的前几个月,有一次我们所雇的女仆用一条麻绳穿鱼,不小心把麻绳落在秽水桶里,被姐姐看见了,就责备她。她赶快把麻绳捞出来,用清水洗过,要去穿鱼。姐姐说那条绳已经落在秽水里,不能用了。女仆就另找了一条绳来。姐姐说不能用另找来的,只能用原来的那一条。女仆再用清水把那条绳洗了一次。姐姐仍同她吵闹。女仆说,「洗过了,你说不洁净;另换一条,你又说不成;再洗了,你仍说不洁净,那可怎么办呢?」姐姐对她说,「我要未曾落在秽水桶里以前的那一条原来的麻绳,此外用哪一条也不行。」我在旁边实在看不过去了,便又找了一条麻绳来,交给女仆,说,「用这一条罢,这条洁净,」姐姐仍不认可,并说,「哪一条都不行,必须用原来未曾落在秽水里的那一条。」我看姐姐这样使女仆作难便对她说,「她也是一个人,何必这样难为她呢?一定要用原来未曾落在秽水桶里的那一条,要了她的命,她也办不到阿!」不好了!这几句话惹起了一场极大的风波。姐姐立时跳起来,对我喊着说,「妻子还没有进门,就这样对待姐姐了。帮助仆人,压迫姐姐,将来女人娶过来,还不知道要作什么呢!」如果我所记的不差,从我十几岁到那时,姐姐同我向来没有争吵过,我们同处总是非常和气。那天我所说的那几句话如果是在我订婚以前说的,就不会发生任何事故。但因为那时我已经订婚一年半之久,姐姐已经对我有了成见,她便认为我变了心,想要压迫她。我因为自己是弟弟,不可和姐姐相争,便一言未发,退到自己的屋中去。姐姐负气,半日不同我说话。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我去请姐姐吃饭,她哭了,我也哭了。
从我订婚以后,母亲和姐姐对我有了成见,我还一点都不晓得。许多话在我是无意说的,母亲和姐姐却有意听了去,然后在那里猜疑揣测,事情便越来越恶化。不过妻没有到我家以前,姐姐因为爱我,不肯发作,及至妻一进门,姐姐就顾不得我,便一起发作出来了。到底母亲还是特别爱儿子,许多时候姐姐吵闹,母亲怕使我难过,便起来拦阻她。姐姐又说母亲袒护我们,同母亲吵闹。我看见这种情形,真是苦痛到极点。
感谢神,在患难中还有祂丰盛的恩惠。妻在家中虽然遭遇了这些试炼,她从来没有发过怨言,因为她知道她进入这个环境是神亲自带领的,并且她常常安慰我,劝导我。她还不满二十周岁,陪了丈夫到一个离开自己的家三千里远的地方来,除了丈夫以外没有一个近人,忽然遭遇到这种风波,按常情说,她应当比我更痛苦得多。但她用一种很镇静的心情和态度应付这一切试炼。这样一来,我就少受了许多痛苦。如果母亲和姐姐误会我,妻再向我发怨言,那岂不更难受了么!如今她不但不向我发怨言,反倒时常安慰我,劝导我,当然我的试炼就轻得多了。
有一个很长的时期,我与妻总是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不知道姐姐什么时候会忽然生起气来。我们十分谨慎,不敢多说话,还不晓得会因着那一句话引起误会来。我们有时从外面回家,一进胡同口,心情就紧张起来。我每逢从远处工作回来,出了火车站以后,坐在人力车上,心中就忐忑不安,不知道一进家门会听见什么声音,会看见什么脸色。我们苦,姐姐更苦。一个人常凭自己的揣测判断事情,就这样常常自己吃苦,又使别人吃苦。
我出远门的时候,妻无论在家中受什么委屈,到我回来她总不对我诉苦。有时我听见姐姐无理的话语,心中忍受不住,妻就对我说,「我们不要怪罪姐姐。她并不是明知道我没有错处故意同我作难。在她眼中看看我实在不好,当然难怪她要对我不满意。如果我处在她的地位,我也会生气的。世界上无缘无故欺负人的实在没有几个。」她这样一说,当然减消了我心中的不平和怒气。有时她听见姐姐生气,在里院大声说话,她在外院就自己小声唱赞美诗,免得自己听见不适宜的话不能得胜以致被激动。她从来不与姐姐顶嘴。她说,「如果我同姐姐冲突起来,将来怎样再同处呢?既然大家还必须一同过日子,就不要逞一时的不快,以致伤了和气。」更感谢神的,就是我们那只有几岁的儿子,在祖母、姑母、与父母中间从来不传一句话。他在祖母和姑母那里无论听见什么都不对我们说,他也不在祖母和姑母面前提说父母所说的话,或我们所作的任何事。当然我们也不从他口中讯问什么。有时姑母问他关乎我们的事,他就提别的事把话岔开。如果姑母再追问他,他便嬉笑着回答说,「我不管,我不管。」这个小孩子从来没有在家庭中挑起过任何事端。这些事都是神在试炼中赐给我们的特恩。
妻最初受这些难为,心中自然也感觉不舒服,也曾流过不少眼泪,但她始终深信凡所遭遇的没有一样事不是经过慈爱的父神的允许。祂既然许可祂的孩子受苦,一定因为有许多的功课是她必须学习的,所以她靠着主能克制自己,不敢任性发作脾气。经过长时期的磨炼以后,她对自己有更深的认识,对神的心意也就更多明白一些。
我们在家庭里遭遇的试炼中最严重的有以下的两次:
1931年春季,妻患了极重的咳嗽,并且全身无力。到协和医院去诊视,发现是肺积水,而且两个肺尖都有结核的现象。情形一日比一日严重。我又常出外作工。她带了一个不足两周岁的孩子,家庭中又不能快快乐乐的度日。医生嘱咐她换地休养一些日子。母亲和姐姐却认为妻托词患病,要离开家。我在4月10日同妻再到协和医院诊查,医生说确是肺病,至少需要休息几个月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