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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廷随即批准洪氏解任'272',并决定“经略员缺,相应不补”'273'。因此,洪承畴建议将经略营制中八旗官员、甲兵、丁壮内年貌精壮、有能力买马备器者,听湖广总督、湖广巡抚和偏沅巡抚就近遇缺补用,其余人员“同职回京”,尽量使所属“各有着落”'274'。这完全是交待后事的口吻,时间是顺治十四年十月。满朝文武,甚至是顺治帝本人似乎也感染了洪承畴的绝望。值得庆幸的是,这种绝望并没有机会维持多久。就在洪承畴上奏交待后事、清廷决定不设经略的一月之前,九月二十八日“秦王已差官持书前往经略处”'275',洪承畴没有收到来信,当然也不知道他的面前已经出现了孙可望这个救星,清廷更是无法得知南明内部的具体实情。一个半月之后,孙可望的信使到达准备收拾行囊的洪氏军中'276',清廷立即改变决定,洪氏“留原任管事”'277',统领所属官兵,同宁南靖寇大将军固山额真宗室罗托等由湖南前进,相机收取贵州。虽然洪氏所坚持的进剿云贵的三个条件最终还是实现了,但历史似乎与他开了一个不轻不重的玩笑,仅仅相差三个月,本来可以功德圆满的洪承畴却禁不住来自各方的沉重压力,在时运不济、阴差阳错的阴影中递上了以病解任的奏本,胜利的桂冠再次与他失之交臂。
至此,对洪氏“争功”之说,我觉得也靠不住。期待云贵内变,一直是洪氏希望之所在,精力专注之目标。若他再耐住性子,等待三个月,事情就完全如他所预计的一样,根本不存在争功的嫌疑。再说,他争到了什么?他可有资格争功?虽然孙可望一经投降,他立即病愈,表示要振励精神,勉图竭蹶,慎终如始,却再也不能恢复原来的地位了。清军转入战略进攻阶段后,分三路进攻云贵,洪氏只是其中的一路,尚且要与宁南靖寇大将军、宗室罗托协商'278',地位陡然下降。顺治十六年八月二十八日洪承畴再次乞病解任'279',可见他对自己的处境和地位还是十分清楚的,他知道,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自己的使命宣告完成,只能以体力不支这种最平常、不引人注目的方式告退,或许带着走狗良弓之悲,但绝对不敢表露。分内之事还得勉力完成,如“为诸军任饷,十七年八月以前仍不能卸经手之责”'280'。可以说,这就是洪氏第二次乞病解任的内情。
对于洪承畴的乞请,清廷也没有加以挽留。洪氏乞病解任的揭帖在十月十六日到达朝廷,仅仅一周之后的二十三日,清廷即“特准解任回京调理”'281',行政效率如此之高,如此不假思索,这只能证明以往的信任有加,仅仅是一种权宜,一篇迫不得已的权宜,并非真正信任无猜。敕命以来一直如梗在喉,此时洪氏自寻阶梯,正中清廷下怀。五省经略的赫赫威权,只是历史长河遇到坚强礁石激起的一朵小小浪花,转瞬即逝,从来就不能当作铁板钉钉的真实旧事重提,更不能成为洪氏争功的砝码。顺治十六年之后洪氏地位的尴尬,是有目共睹的事实。他最终只能成为又老又废的闲人,凄凄惨惨死在北京,是心机过度还是被清廷无情抛弃?历史是残酷的,又是顺理成章的,这与洪承畴个人天良是否存在关系不大,倒是与他关键时刻总是不够坚定的个性大有干系。我们不可能重演历史,也不可能完全恢复历史的原貌,但应该追求对历史作出更合理、更接近真实的解释。当然,本文仅仅是一个初步的尝试而已。
原载《燕京学报》新7期(1999年)、新8期(2000年)
注释:
'219' 《明清史料》丙编,第二本,第160页,顺治十三年六月二十九日《经略洪承畴揭帖》,《明清档案》第28册,A28…13,同日《五省经略洪承畴揭为自陈不职请敕罢斥》。
'220' 《清世祖实录》卷91,顺治十二年四月壬戌条。四川巡抚李国英奏言:“我国家兵威无敌,而小丑敢逆颜行,非兵不强,饷不足,由封疆之臣畏难避苦、利钝功罪之念先入于中,以致贻忧君父耳。”很显然,矛头就是针对洪氏的。
'221' 《清世祖实录》卷91,顺治十二年四月己巳条。
'222' 以上未指明出处者,均见《明清史料》丙编,第二本,第150页,顺治十一年七月初二《经略洪承畴密揭帖》。
'223' 《明清史料》甲编,第六本,第538页,顺治十年十一月二十八日《经略洪承畴密揭帖》。
'224' 《明清史料》丙编,第二本,第146页,顺治十一年六月二十六日《经略洪承畴揭帖》。
'225' 《清世祖实录》卷89,顺治十二年二月戊午条记载顺治帝得知洪承畴此时正“在彼操练军兵,整修器械”,故取消了派驻八旗官兵驻防武昌的决定。
'226' 《明清史料》丙编,第二本,第146页,顺治十一年六月二十六日《经略洪承畴揭帖》。
'227' 黄榜元:《兴宁县志》卷18,《杂记·纪异》记载,顺治十一年“红寇复扰”,知县“合桂东官兵进剿,贼众乏食,尽从江西、广东散去。”这时“红寇”活动频繁,看来与李定国的军事行动有密切关系。
'228' 郭岐勋:《桂东县志》卷7,《兵防志》;杨岳方:《酃县志》卷11,《事记·兵燹祥异》。
'229' 《明清史料》甲编,第六本,第563页,顺治十二年十二月初三《经略洪承畴密揭帖》,《明清档案》第25册,A25-4,同日之二《五省经略洪承畴揭请备战明年秋冬会剿滇黔贼寇事宜》。
'230' 《洪承畴章奏文册汇辑》第132页,顺治十三年七月十八日《军前十二年分收支兵马钱粮事揭帖》。
'231' 如顺治十三年南明知府郭子治等率士民投诚,洪氏十分兴奋,认为“巫夔之间耕凿久驰,竟成荒土,贼之外地无委积可恃,动多掣肘。”就是一个例子,这个成就并非是军事胜利。见《明清档案》第30册,A30-12,顺治十三年十二月二十四日之二《五省经略洪承畴揭报投诚文职姓名请准照例降授》。
'232' 《明季南略》卷16,《洪承畴传》,第522页。
'233' 《洪承畴章奏文册汇辑》第106页,顺治十二年七月初六日《常德剿贼大兵已旋荆州会议另发大兵驻扎澧州事密揭帖》。
'234' 戴联壁:《城步县志》卷5,《形胜》,同治七年修,民国十九年重刊本。
'235' 周思仁:《武冈州志》卷8,《流寇纪略》,乾隆二十二年刻本。
'236' 《永历实录》第133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10月版。
'237' 《清代档案史料从编》第六辑,第172页,顺治八年七月十一日《沈永忠为沅州失陷请拨军粮以资进剿事题本》。
'238' 《洪承畴章奏文册汇辑》第107页,顺治十二年七月初六日《常德剿贼大兵已旋荆州会议另发大兵驻扎澧州事密揭帖》。
'239' 十月十五日据紫阳中路坐拨把总向应芳报称:“高、丁贰家拨兵,自南岳庙一带,于十三日酉时撤转”,“已上靖州。又闻武冈杨武亦要上靖州”,十五日“逆贼将磨阳隘、野猪冲一带预拨尽行撤回”。十七日据刘先扬报称,“逆贼于初九日到武冈,调杨武兵转,杨武心中十分不快。十一日,吩咐各兵收拾,十六日起身,只见各贼甚是慌忙。又云,初八日,逆贼调高贼,于十三日掳掠洞口而去。”载《清代档案史料从编》第六辑,第296页,顺治十四年十二月初七日《张长庚为孙可望递书降清事揭帖》。
'240' 周思仁:《武冈州志》卷9,《艺文志》,车万育《改复大学碑记》。
'241' 《清史列传》卷4,《大臣划一传档正编一·阿尔津》,第一册,第241页。
'242' 以上未指明出处者,均见《明清史料》甲编;第六本,第570页,顺治十三年十二月二十四日《经略洪承畴密揭帖》。
'243' 《洪承畴章奏文册汇辑》第146页,顺治十四年二月初六日《辰州大兵粮米署道玩误事密揭帖》。
'244' 黄志遴虽然“解常德料豆,浅阁湖中,未免迟缓”,“但本官勤慎,会计职前,时未遽同参。”见《明清档案》第31册,A31-24,顺治十四年七月十六日之三《五省经略洪承畴揭报署道运解粮米迟误有因请准宽宥》。
'245' 《明清史料》甲编,第六本,第562页,顺治十二年十二月初三“经略洪承畴密揭帖”,《明清档案》第25册,A25-4,同日之二《五省经略洪承畴揭请备办明年秋冬会剿滇黔贼寇事宜》。
'246' 《明清史料》丙编,第二本,第161页,顺治十三年八月十日《经略洪承畴揭帖》,《明清档案》第28册,A28-77,同日《五省经略洪承畴揭报兵粮未足难以预期进兵滇黔》。
'247' 《清世祖实录》卷104,顺治十三年十一月辛亥条。案:这实际上是兵部错误理解(抑或是故意如此)洪承畴揭报中的字面意思引起的。在洪氏十三年八月初十的揭帖中,他汇报了从各处调兵增设湖北、湖南、粤西官兵的情形,行动最迟缓的粤西新增一万五千官兵,“必今岁冬春之交乃可齐集”,意思是十三年秋冬之交,自己不敢轻举妄动,以后能否大举出兵,尚须视官兵齐集、粮饷充足、时机凑合这三个条件是否完全具备。但兵部就抓住粤西官兵“今岁冬春之交乃可齐集”的字眼,而将他一再强调的事机凑合抛到一边,决定顺治十四年春天出兵,并上报顺治帝,大概是想拉大旗作虎皮,借顺治帝压迫洪承畴应承十四年出兵。
'248' 《清世祖实录》卷98,顺治十三年二月庚午条。
'249' 《清世祖实录》卷103,顺治十三年九月己巳条。案:祖泽远降调后,由原郧阳巡抚胡全才继任,但胡全才很快死去,继任者李荫祖,时年二十九。见《清史稿》卷231,《列传》18,《李思忠附荫祖》,第31册,9338页。
'250' 《明清档案》第18册,A18-97;顺治十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