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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答:“哟姑娘,真不好意思了,今个正好赶下班,下次我免费载您啊!”然后一溜烟的就开走了。
我看猪下水急得那样啊,有些幸灾乐祸:“怎么?有小姐妹病了?叫你平时别省那俩个钱,每年体一次检才花您多少钱啊?这就叫不听林涵言啊,吃亏在眼前啊。现在出事吧?后悔了吧?什么病?艾滋病?”
猪下水本来铁了心是不理我的,但估计是听到我最后一句话,终于忍不住了,“滚你丫的林涵!你嘴巴怎么就这么坏!真不明白你怎么还嫁得出去!人家多么正直一大总裁啊,上次你也看见的,一大好青年你怎么开口就咒人艾滋病呢!去你妈的……”
我的手突然的就这么抖了一下,烟都掉地上去了。
“啥?家谦病了?”我脱口而出。
“你认识程总?”猪下水更加诧异的反问。
我怔在那儿,脑海中浮现出家谦那苍白消瘦的脸,心里是没来由的一阵抽痛。
又一辆出租车过来停在我们身边。
“两位,去哪儿?”司机笑眯眯的探出头来问。
“去省人民医院……”一看有车来,猪下水不跟我计较了,伸手去开门。
“啪”的一下,出租车的大门在她面前蓦然阖上。
“林涵!你他妈这是干嘛啊!”窗子外是猪下水一张愤怒扭曲的脸。
“猪下水我跟你说!”我双眼喷火的朝她吼:“今儿个你要是敢跟我林涵抢车的话老娘我跟你玩命!”
猪下水被我的气势慑到,手一松,车子箭一样的飞了出去。
我看到柳飘飘从怡红里追出来,大声问:“哎林涵,你这是去哪儿啊?”
我伸出头朝她喊:“飘飘,那啥,咱小学不都学过做人要做负责任的人么!祸是我闯出来的,怎么也得要我去平乱不是?再说飘飘你不知道,家谦那人我最了解了,固执得跟头牛似的,你不去跟他打场斋做个法事念念经什么的,不定他还真是永世不得超生了,我林涵良心大大的不能这样坑人啊你说是不是……”
车已经开出很远了,明明知道她已经听不见了,可我嘴里还是一个劲儿的在那喊,也不知道是喊给谁听的。
“我去看一眼就走,一眼就走……”
下了车以后我就冲冲冲,一直冲到病房前,手都快碰上门把了,突然里面一传来声娇笑声,我憋着的一口真气猛地一泻。再仔细听听,得,那女听声音好像还是咱公司的许晴晴呢!
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彻底没了脾气的我灰头土脸地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
自从我两次被医生赶出医院以后,我对这个地方就产生了莫名的抗拒感,总觉得我跟医院这地方是命中犯冲,每次来都准没好事情!
有钱就是好啊!连住个病房都是单间的。我看到咱们公司的许晴晴从病房里出来了。我看到后来赶过来的猪下水进去了,又出来了。我看到拿吊瓶的小护士红着脸进去了,又出来了。我看到家谦的同事一大帮子的进去了,又出来了。我看到几个戴蛤蟆镜的女的趾高气扬的进去了,又出来了。
我听着无数高跟鞋嘎巴嘎巴的走过来,再嘎巴嘎巴的走出去,渐渐消失再楼道中,渐渐远去。我的心情没来由的有些忐忑,看着那虚掩着的门,就是没勇气推门进去。
我在那里蹲了很久,从上午一直蹲到黄昏,有夕阳斜斜的从窗户外边透过了门缝,照在我面前一小块地面上,白瓷砖反射出的阳光微微刺眼,光影跌宕间,那道半开阖的门拉长的阴影浓重,仿若一声沉沉的叹息。
遥想当年,有多少个不要命的想和我抢家谦啊!老娘我硬是以黑马的姿态一路过关斩将的给扛了下来。当时那叫一个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啊!啧啧啧……老娘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可现在我怎么的就怯了呢?
我摸出一支烟,放在嘴里,点燃,狠狠的吸了好几口,手才不那么抖了。
“喂!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自觉!”旁边突然炸开的一个声音吓了我一跳。
我一抬头,看到的是一穿护士服的小姑娘怒视着我,趁我一愣神的功夫,小姑娘怒气冲冲的缴没了我手里的那支烟,死死按熄灭了,丢垃圾桶里去。
“这里是病房!你以为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尼古丁会给病人带来什么样的危害么你!”
哟?危害病人?那不是危害家谦么?
我刚刚被抢了烟的愤怒立刻就消散无踪了,我很诚恳的低头认错,“呃,那个,对不起啊护士姑娘,我还真不知道。”
也许是看我认罪态度不错,小姑娘的气也消了,她上下打量我几眼,问:“你大冷天的蹲这干嘛呢?肚子疼?”
“没,没。”我连连摆手,“我就看个朋友而已。”
那小护士回头看了一眼那唯一一间对着我的病房,再回头看我,已是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没什么大事的,就年轻人工作太拼命,不爱惜自己身体的毛病,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小姑娘安慰我,“本来过了探视时间了是不能让人进去的,今天就放你一马吧!十分钟噢!”小姑娘很豪爽的挥挥手。
“噢、噢……”我嘴里应答着,脚步却没挪。
“快去啊!”小护士瞪我一眼。
“哎、我这不正在走嘛……”我在小护士的催促下扭扭捏捏,一步一步,挪啊挪啊的,终于以龟速摸进了那病房。
程家谦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天南一隅云脚低垂,被夜色染得消沉。
躺在病床上从窗外望去,有两个穿校服的学生在路灯投下的橙黄色光束中缓缓穿行,男生沉默,女生却异常活跃的在说些什么。夜风轻轻的吹着,时不时传来女生的大笑声,画面平淡而温馨。
似曾相识的情景,却突然想到些什么,已然跃上唇边的一抹微笑迅速凝固,渐成一丝苦涩。
许多人看到花想起女人,看到酒想起侠客,看到月想起友人。而他却无论看到了什么,想到的都是她。他不知道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她蛮不讲理的塞了多少记忆入他的脑海里,他只知道,他用了整整十年,都无法忘记。
这么多年来有太多人问为什么。其实不为什么。
从小到大所受到的教育就是做人要专一,他专一的学习,专一的工作,专一的去爱一个人。任性也好,猥琐也罢,爱了就是爱了,喜欢看着她人前的胡闹张扬,无所顾忌,即使很多时候会被她的胡搅蛮缠气得跳脚,但深到骨髓里的那份偏爱沉沉的压淀下来,即使伤也伤得心甘情愿。
可是如今她却说她结婚了。如此锋利的刀刃飞掷过来,他要拿什么来挡?
多年来的不懈与坚持一下子成了愚蠢与可笑,他抬起手掌仔细看,掌心纹路深而乱,三条线合一以锐不可当之势狠狠地划过整个手掌,却嘎然而止,如同爱情。
他想起幼时与父亲去武夷山,路经一寺庙,香火萦绕间,父亲兴之所至,请求道骨仙风的庙祝为他看相。那庙祝只看了一眼他的掌纹,随即便抚须大笑,道:“此乃‘断掌’,有此手相者聪慧绝伦,但脾气过于倔犟,往往一陷入死胡同里,就走不出来了。正所谓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遂去,不复语言。
当时年幼,只为庙祝那句“聪慧绝伦”欣喜半天,却忘记了最最重要的后半句话。
那看不见的十年间,成败已定。
而如今,他也想像以前一样,闭了眼睛就不管前路艰辛,风雪吹彻的去寻找。
只可惜他现在太清醒,用四个字便道破所有玄机:会 者 定 离 。
情深不寿,强极则辱。
古人诚我不欺。
他想着,嘴角微微浮起一抹自嘲的冷笑。
吊瓶里的药水一点一点流入静脉。
生命安静得像是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他闭上眼睛,……
门口传来细微的响声,他以为是来换药的护士,便没有理会。
他感到有人向他走来,在他床边默立半晌。
然后,一滴温热的液体打落在他脸上。
PART 17
林涵
糟糕!
看到那滴不明液体突然的垂直落下,打落在家谦脸上,我慌了手脚,第一反应竟然是立刻双手抱头的蹲下,躲病床底下去了。
在床底下我还一个劲儿的纳闷,刚刚那掉下去的是什么?
不会是口水吧?
我悚然一惊。
是的,我有一个坏习惯,看到家谦就流口水。
那好像是高中时候就养成的习惯了。当时的我爱吃爱睡,那个时候高中的纪律还是比较严明的,迟到是要扣学分的,于是两者发生冲突的时候,我通常都是舍早餐而取懒觉的。然而自从家谦同学出现之后,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就自动自觉的负责起了我的饮食起居,夏天是银记的牛肉肠粉,冬天吃瘦肉蛋花粥。星期一至星期七,绝不重样!
搞得我每次一见到他就想起吃的,然后口水如黄河之水泛滥滔滔不绝。为此家谦纳闷了很久,后来这个疑团终于在高三一次生物课上解开了。
那次生物课讲的是俄国生理学家伊凡•;巴甫洛夫的经典试验,就是给狗吃东西的时候摇铃当,久而久之,就算没有东西吃,狗听见摇铃当的声音时还是会流口水。跟望梅止渴是一个道理,这就是经典性条件反射的基本内容。
“林涵,”那个时候家谦回头看我眼眸带笑:“敢情你就是这么一哺乳动物啊?”
人家说坏习惯改正需三年,难道我过了十年这习惯都改不掉?
床底下纳闷了好久我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我从床底下钻出来。
还好,家谦好像没醒。
床头微弱的灯光照亮他高挺的鼻梁,在侧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我站在床边上看了看,心里不满意了。刚刚那小护士说什么来着?她说家谦没事?小姑娘就是小姑娘,真不懂事。如今家谦都瘦成这样了,她还说没事……
淡青色的药水从吊瓶里沿着长长的输液管一滴一滴的流下来,一支长长的针管刺破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