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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扬却紧抓住他的衣服不放,贪恋盯着他的脸:“天天盯着你,还是第一次看你这副表情。”
“放手!”雷霆又急又气,怕扯动他伤口不敢硬拽。
“你要走……也不急于一时吧……陪我一会儿……可恶,本来以为,至少可以到明天……还很期待今晚……别走,雷霆……”
“姜扬,清醒点!别在这个时候任性!”
“呵呵,任性……我本来就是任性的人。”姜扬自嘲的笑,血自口中喷出,最后的意识他深深望着雷霆,“我……放手了。”
手术室的红灯亮着,雷霆就盯着它,渐渐幻化成血,自姜扬胸前不断涌出,像一场噩梦,被缠绕得无法喘息。
门突然开了,雷霆如梦方醒,见一个护士来到他面前。
“他怎么样?”雷霆想站起来,腿脚却因为几个小时一动不动早麻木了。
“楚医生还在手术,他要我把这个交给你,在病人贴身衣服的口袋里找到的。”
精致的信封,里面一张信纸质地极佳,上面的字迹别扭难看,却看得出是一笔一划认真用力写下的:
“昨晚我已经尽可能温柔了,希望最后的回忆不算太糟。你说任何事都不能耽误工作,所以我今天照常上下班,你要走就趁现在吧,否则就再没任何机会。你户头里的钱是你应得的,免得让人说我克扣员工,你要怎么花是你的事,扔厕所听响也可以,别拿这个来烦我。想去哪里就去吧,哪天累了记得回来,这屋里什么都不会变,尤其是我,还是这个自私任性,无理取闹的姜扬。”
手一松,纸飘落在地上,太重,拿不动了。
“想去就去啊。”——你想说“不准去”吧?
“难道抱着希望就错了吗?”
“难道你不知道除了失望,还可能是惊喜吗?”——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不要随便!回答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不愿意就算了。”——你抱着怎样的心情,来度过这个计划中的最后一晚?
“呵呵,任性……我本来就是任性的人。”——这个我明明……比谁,都清楚……
雷霆将脸埋入掌中,温湿的液体润进他的手心,温暖的感觉,如同幼时母亲紧紧牵着他的手,在阳光在对他微笑:
“无论怎么样也不会放开,不会把你弄丢了,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宝贝啊。”
(20)
“你放心,扬扬命硬着,不会有事,绝对不会有事。”凌缺在安慰乌鸦,用得却是颤动的声音。
乌鸦反握住爱人冰冷的手,人与人之间,相互支撑的力量总是微妙。
电梯门开,三楼的抢救室外,男子静静躬身坐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不知为何,任何人都感觉得到,他的焦虑与悲伤,仿佛是透过他每个毛孔,弥漫到空气中。
“雷霆——”乌鸦一眼认出他,这个长相并不出众的男人,却让人印象深刻得难以磨灭。
“对不起。”他眼望着大理石地面,怔怔说道。
乌鸦在他身边坐下,沉声道:“为什么道歉?”
“我该照顾他。”雷霆用平淡的陈述口气,似乎不容人置疑。
乌鸦却仍然问:“为什么?”
一旁的凌缺觉得这是多此一问,因为他深爱姜扬,还有别的原因吗?
雷霆却低头淡淡道:“因为真正自私的人是我,我只是在……寻求自我满足,根本不顾虑他的感受。”
乌鸦的声音仍然低沉:“你到底怕什么?”
“怕再次被抛弃,背叛,失望……”雷霆淡淡笑道。
“雷霆,我以为你真的坦白说话了”,乌鸦的语调提起来,扭头盯住雷霆,“或者你根本是自欺欺人?”
雷霆的笑,渐渐敛去,凌缺不由自主的打起冷颤,无法想象一个人的表情突然间变得如此恐怖。
“我怕他离开时,我会杀了他,一刀一刀切割他的身体。”雷霆面孔上的杀气,像冰与火的混合,冷冽下是炽热,他如同一座被认同的死火山,与世无争,安静祥和,直到他爆发,才让人知道恐怖为何物。
母亲刚离开时,努力的生活,按时起床吃饭睡觉,只是梦里,母亲向那个男人走去,他的手中就突然出现一把明晃晃的刀,他冲上去,不顾一切的砍,血肉横飞——
为什么离开我?为什么丢下我?你说过会跟我在一起,我什么事也没有做错,我有什么事……做得不够好?
惊醒时手上仍觉得血液滚烫,拼命洗手时看见镜子里自己是个嗜杀的怪物。
不,不要变成这样!是不是发觉了我这种丑恶的模样,才离开我?
恨——还是不恨?
真正无法面对的……是压抑和伪装下,野兽般被恨意侵蚀的自我。
“雷霆,雷霆”,恍惚间看见乌鸦深沉的脸,缓缓道,“你现在痛苦,是因为你知道小扬不会背叛你,却不敢去相信。”
归正理派杀手袭击,姜扬一个人脱身可能性已渺茫,他却拼命要拖着头部已中弹的华强和小兵,雷霆记得他那时的神情,悲切而坚定,他不断说:
“坚持住,兄弟,我绝不会丢下你们,我们都会没事,我绝不丢下你们!”
被触动了心底隐藏的弦,来不及思考已出手救他。
乌鸦的声音仍在继续:“生活颠沛流离,连安全都成问题,哪有功夫谈情说爱?你可以算是他的初恋,他对你……始终记挂着,虽然那时还未必是爱情。他跟你一样,缺乏安全感,只是采取跟你极端相反的方法,他会本能的紧抓着不放,就算摔得头破血流也不松手。他最害怕香菇,杀了他也不会吃,但你叫他吃,他会强吞下一整盘,他就是这种人,是傻,是活该,但你……别再继续折磨他了。是走是留,你该——有个决定。”
雷霆俯身拾起地上的信纸,是走?还是留?
姜扬觉得能再度睁开眼,几乎是个奇迹,费了一番功夫认出站在床边的人。
“乌鸦哥——”声音嘶哑微弱,像破损的留声机,急切和迟疑的矛盾,“他……走了吗?”
乌鸦顿了一下,柔声道:“小扬你还虚着,什么也别想多睡会。”
姜扬勉强一笑:“你瞎操心什么?他走了就走了,是我烦了腻了赶他走的,他跟个木头人,石头人一样,整天不哭不笑,看见就讨厌,搅和得我脑浆变成一团糨糊……”
“别说了”,乌鸦缓缓道,“你从小就好强,死撑的时候就会喋喋不休没完没了。”
姜扬闭起眼睛,泪水渗出来,他也许没意识到自己在哭,只是自言自语般喃呢:“我喜欢他,很喜欢他,为什么他一点都不喜欢我……一点都不,我偏偏还去喜欢他……”
门留了狭窄一缝,乌鸦故意让声音点滴不露的传到门外。
微弱的声音,却好象有回响,振刺雷霆的耳膜。他倚着终年不见阳光的暗淡灰墙,他的背脊,比墙壁更冷。
他的眼中渐渐聚集起专注和决绝,他转身,伸手欲推开病房的门。凌缺突然插进来挡住他:
“你考虑清楚,你进去意味着什么,不要再让小扬表错情空欢喜再伤心了。”
雷霆看着凌缺无声轻笑,随即缓缓道:“现在谁拦我,我就杀谁。”
雷霆一进去,乌鸦就出来,对靠在一边的凌缺笑道:“总算拨云见日。”
凌缺可怜兮兮道:“拜托你扶我一把,那个拨云见日的雷霆……才真叫恐怖。”
姜扬就这么看着,一直看,似乎永远不打算说话,或者动弹,似乎担心这不是真实,一晃就如镜花水月的破碎。许久,终于笑了,笑得璨若星辰,终于又是那个雷霆熟悉的姜扬:
“我说过,你再没机会跑掉了。”
雷霆淡淡笑道:“没机会的人,是你才对。”说罢,他俯身,吻上姜扬的唇。
浅淡得几乎让人感觉不到的吻,姜扬却终生难忘,他觉得……这才是他们的初吻,因为这才是他们——真正的开始。
(21)
“雷霆,我喜欢你。”
“恩。”
“你有没有听啊?”
“在听。”
“能不能先把财经报告书放下,我看不见你的脸啊——”躺在病床上的姜扬委屈兮兮的拖长声。
“不行。”雷霆坐在一边不为所动,回答得四平八稳。
“你——”姜扬的声音嘎然而止,病房里突如其来的安静,阳光惬意的散洒进来,资料的纸张无声扇动了少许。
雷霆抬头看着他,淡淡笑道:“怎么停下了?是不是想说‘你以前还都听我的’?”
“我是差点那么说了……你在做我应该做的事,替我搭理生意还一直陪着我,我太过分——”姜扬一直垂着头沮丧的说话,无意间抬眼见雷霆正颇为玩味的看着他,“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没想到有一天,你说话前用先脑考虑这么多。”雷霆轻笑道。
“喂——”姜扬讪讪的没话反驳,雷霆这种清凉揶揄,总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雷霆眼眸清澈平淡:“其实不用刻意,做你自己就好,你变太快,我也无法适应。”
“恩……喜欢我?喜欢我这样?”姜扬少有这样不自信的神情,不确定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