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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反对整全统一性(againstuniversalism):自十八世纪“启蒙运动”以来,西方“现代”(modern)的文化思维总喜欢寻找某些可以全盘解释世间一切现象的“普遍(万能)”原理(universalprinciple)。典型的例子是马克思主义(Marxism),就企图将一切宇宙人生的现象,都归结为辩证唯物论(dialecticalmaterialism)这普遍原则的不同表现而已。后现代主义思想家(例如:利奥塔)就特别反对这种可被称为“宏大叙事”(grandnarratives)的企图。他们认为我们所处的宇宙人生,根本就充满了差异性(differance)、多元性(pluralism)、碎片化(fragmentation)及复杂性(plexity),尝试只用一种普遍性的理论或原理去解说一切事象,是注定失败的妄想。
四、反对结构主义(againststructuralism):后现代主义者不但放弃“宏大叙事”,也放弃相信事物(例如:某种文化、某种语言)具有其稳定的、刚性秩序(rigidorder)的内在结构系统。他们倡议采取不确定性(indeterminacy)、模棱两可、混沌的观点去研究和理解事物,用所谓“解构”的方法(deconstruction)去让事物如其所如地自由呈现自己的真相,而不再用“扣帽子”的方法,强行将事实迁就理论。
后现代主义对基督教信仰的挑战和影响
一、后现代主义对基督教的挑战
从以上所陈述的思维方式,我们不难看出,后现代主义思维对基督教所坚持的信仰,似乎并不友善。我们可以归结为三方面:
(一)后现代主义反对有所谓绝对的、惟一的真理的存在,对基督教信仰来说,肯定是一种挑战。在这种相对主义的观念下,不但圣经的权威地位不能被接受,连带好些基本教义,例如:基督教信仰是神对人类所启示最准确和完备的宗教;惟独靠着基督才能叫人与神和好等福音核心信仰,也要一并地被迫放弃。
(二)后现代主义反对有所谓“客观事实”的认知可能性,对基督教信仰中许多历史事实的宣称(例如:耶稣基督或旧约以色列人的历史真确性)。都一概打上怀疑的问号。然而,倘若耶稣基督所行的神迹、他被钉十字架的死亡、他从坟墓里复活等,都只是新约作者的“作品”,而不能信之为“事实”,则我们信仰的基础就只是建造在“沙土”上,无从稳固了。后现代主义的“反基础主义”,似乎也要将基督教信仰的“基础”一并反了。
(三)后现代主义反对“宏大叙事”的可能性,也涉指基督教的基本信念。一直以来,基督教信仰确信世间一切万事万物,都是源自一位创造的主宰。而这位神不单创造一切,并且按他的旨意和计划,掌管着宇宙人生和历史的进程。这种将万事同归于一位主宰的信仰,也正属于后现代主义所质疑的“普遍性的理论或原则”的行列。难怪后现代主义特别喜欢将圣经的文献“解构”。把圣经视为不同时代、不同政治社会因素下零碎片断文献的拼凑编集,致力要找寻书卷之间差异性。而不再相信全本圣经有其统一性,而这统一性的背后,是因为不同的作者之上有同一的根源——那位向人启示自己的独一的神。
二、基督教对后现代主义的回应
后现代主义对基督教信仰的质疑和挑战,神学家怎样回应呢?
(一)后现代主义作为一种思维的方法
回顾过去三十多年,后现代主义从一小撮曲高和寡的前卫知识分子的倡议,到今天成了学术界的显学及许多文化领域(例如:文学、艺术、电影、戏剧、建筑,甚至科学、法律)的主流,是一个历史的事实。其中主要的原因,正如上文说过,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来的“后现代时代”的来临。虽然如此,我们不能因为后现代主义的发迹,就顺理成章地接受它的正当性。其实,除了基督教以外,在现今的学术界、文化界,也有许多不认同后现代主义的声音。这些批判和质疑,正显示出后现代主义仍有不少弱点和错误。其中较为普遍的批评,是认为后现代主义的思维方法只着重“破”(拆毁)而无所“立”(建设),是一种消极、负面的思潮。
后现代主义的“后”,显然是对“现代”的一种反动、一种抗议。所以从一开始,后现代主义就是要针对几百年来西方文明所建立的“现代”文化,挑出它的弱点。诚然,现代文化并非完美无瑕。但只有挑剔(“解构”)而没有去重建(“重构”),就好像只有诊症而没有下药医治。带来的后果可能只会更糟糕、更绝望。就正如社会学家乔治·瑞泽尔(GeorgeRitzer)所说:“后现代社会理论家精于批判社会,但对于‘社会应该是什么样’却缺乏任何见解”而且,后现代主义所持守的批判论点,也不正是可以用来批判自己的武器吗?就例如:后现代主义否定“宏大叙事”和普遍真理的存在,那么,他们自己所持守的这种种信念,又是否一种“普遍的真理”呢?如果答案是“是”,那么他们就自相矛盾;如果答案是“不是”,那么为什么后现代主义者一直沿用着同一样的手法去进行思考和批判呢?又例如:如果文化价值都是相对的,并无绝对的标准,那么。国家与国家之间、社群与社群之间、人与人之间,又怎可以订立一些共同遵守的准则,去共存协作、一起生活呢?又例如:如果我们不信任历史和有关它的记述文献,我们又可以拿什么经验和实例去教育下一代?难道我们的下一代对以往的人类历史经验,真的无从学习,无所继承吗?
(二)基督教信仰在后现代主义挑战下的反思
尽管后现代主义对基督教提出了不少关键性的批评,我们的回应仍是从最基本的问题开始。
1.宗教的必须性和复兴现象
首先,在后现代主义的社会中,人类仍然需要有宗教的存在吗?答案是肯定的。事实是,在过去的十年之间,宗教不单没有在人类社会中式微,反而愈来愈蓬勃。而且,由于后现代社会的资讯媒体革命,将人的生活经常推向徘徊于真实经验和“虚拟真实”(电脑游戏、电影电视的视觉效果、网际网络)经验之间,令后现代文化中的人,更容易接受和向往超经验、超自然领域的存在。既然宗教是人性基本需求的其中一环,而宗教信仰者在后现代时代来临了的社会中又有增无减,显然后现代主义者再找不到任何理由去漠视宗教存在的必须性。就正如“激进正统”(RadicalOrthodoxy)神学运动所指出:正就是因为后现代主义对传统的信念和价值大肆“解构”反而击出了更多人类心灵的空隙,要等待基督教那有创造、又有救赎的宗教信仰去填补。
2.基督教的“普遍性”和“独特性”
那么,基督教又如何确立她在这后现代主义多元、相对的思潮中的“普遍性”(universality)和“独立性”(particularity)呢?
回应后现代主义高举信仰要多元化、相互尊重的思潮,基督教也要承认,现今的世界上不只有基督教一种宗教的存在。在不同的民族和文化中,都有不少伟大的宗教传统。他们当中不乏对人生有深度的智慧和体验的。例如:佛教透过智慧的体悟去消解人生的苦恼,伊斯兰教操练高度的自我克制去显示出对宇宙至高主宰的崇敬和绝对顺服,道教追寻心灵与大自然如何可以和谐的契合。作为基督徒,我们要尊重这些宗教传统对人生深度的体会和文化价值。
那么,在芸芸众多的宗教之中,基督教有她独特的价值吗?当然有。如果说大部分宗教传统所追求的重心,是如何缔造一种可以“安身立命”“修心养性”的高尚人生。基督教的信仰核心,却是“与神和好”——人如何与那位宇宙的主宰恢复沟通、亲切的关系?所以问题的关键是:人需要哪种类型的宗教?需要宗教为的是什么?如果某人只期望宗教能够给予他“安身立命”的人生指引,那么他要选择儒、释、道等中国传统宗教,也是无可厚非的。因为这些宗教事实上是提供了各种不同的人生指引,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他的需要。然而如果某人愿意严肃地面对“宇宙有没有创造主?”“我怎样才可以认识这位宇宙人生至高的主宰?”“我要循什么途径才可以与他沟通、建立真切的关系?”等问题,那么,基督教就是他必须寻索的宗教。因为没有任何其他宗教(伊斯兰教或其他隶属于“基督宗教”系统的教派不计算在内)比得上基督教如此认真、深刻地处理这些方面的追寻。所以,如果人对宗教的要求只在乎是否能够带来“安身立命”的效果,则基督教并不是惟一的路。但如果人期望透过宗教可以“与神和好”,则基督教是惟一的信仰之路。
在后现代主义的社会中,基督教尊重其他宗教信仰的不同贡献,但更清楚自己持守的真理和尊严是什么?至于人是否愿意选择基督教作为他们的宗教信仰,自有他们的权利和自由。
问题研讨
一、尝试留意、环顾一下你所处的文化处境,看看有什么是属于现代主义的表现和特色?
二、对于那些醉心、赞同后现代主义思想的非信徒,你会采取一些怎样的传福音策略?
三、有人说,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后出生的“Y世代”青少年,是最典型的“后现代一族”。你认为作为神的教会,我们应该用怎样的设计,去牧养这群在“后现代主义”时代长大的羊?
阅读建议
一、王治河主编《后现代主义辞典》,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二OO四年。
二、斯蒂芬·贝斯特、道格拉斯·科尔纳合著,陈刚等译:《后现代转向》(ThePostmodernTurn),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二OO二年。
三、大卫·雷·格里芬著,孙慕天译:《后现代宗教》。北京:中国城市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