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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四月,丙寅(十二日),崔浣来到长安。辛未(十七日),德宗任命崔浣为鸿胪卿,让他再次前往吐蕃对尚结赞说:“杜希全防守灵州,不能够离开本州疆境,李观已经改任官职。现在派遣浑到清水会盟。”并且让吐蕃先归还盐州、夏州两地。五月,甲申(初一),浑从咸阳入京朝见,德宗任命他为清水会盟使。戊子(初五),德宗任命兵部尚书崔汉衡为清水会盟副使,司封员外郎郑叔矩为判官,特进宋奉朝为都监。己丑(初六),浑带领二万余人前往会盟地点。
乙巳,尚结赞遣其属论泣赞为言:“清水非吉地,请盟于原州之土梨树;既盟而归盐、夏二州。”上皆许之。神策将马有麟奏:“土梨树多阻险,恐吐蕃设伏兵,不如平凉川坦夷。”时论泣赞已还,丁未,遣使追告之。
乙巳(二十二日),尚结赞派遣他的下属论泣赞前来说:“清水不是吉祥的地方,请在原州的土梨树会盟。会盟以后,便归还盐、夏二州。”德宗一概答应下来。神策军将领马有麟上奏说:“土梨树多半是险阻之地,恐怕吐蕃会设下埋伏的兵马,不如在平凉川会盟,那里地势平坦。”当时,论泣赞已经回去,丁未(二十四日),德宗派遣使者追赶论泣赞,告诉他这一决定。
'9'申蔡留后吴少诚,缮兵完城,欲拒朝命,判官郑常、大将杨冀谋逐之,诈为手诏赐诸将申州刺史张伯元等;事泄,少诚杀常、冀、伯元。大将宋、曹济奔长安。
'9'申蔡留后吴少诚整治兵器,修葺城邑,准备抗拒朝廷的命令。判官郑常大将杨冀打算驱逐他,便假造德宗的手诏,赐给申州刺史张伯元等诸将领。事情泄露后,吴少诚将郑常、杨冀、张伯元杀掉,大将宋、曹济逃奔长安。
'10'闰月,己未,韦皋复与东蛮和义王苴那时书,使伺导达云南。
'10'闰五月,己未(初七),韦皋再次写信给东蛮和义王苴那时,让他探听云南的情况,引导云南归附。
'11'庚申,大省州、县官员,收其禄以给战士,张延赏之谋也。时新除官千五百人,而当减者千余人,怨嗟盈路。
'11'庚申(初八),朝廷大规模地削减州县官员,收回他们的薪俸,以便维持战士的供给。这是张延赏谋划的。当时,新任命的官员有一千五百人,而应当裁减有一千多人,人们怨声载道。
'12'初,韩荐刘玄佐可使将兵复河、湟,上以问玄佐,玄佐亦赞成之。薨,玄佐奏言:“吐蕃方强,未可与争。”上遣中使劳问玄佐,玄佐卧而受命。张延赏知玄佐不可用,奏以河、湟事委李抱真;抱真亦固辞。皆由延赏罢李晟兵柄,故武臣皆愤怒解体,不肯为用故也。
'12'当初,韩推荐刘玄佐,认为可以让他领兵收复河湟地区,德宗以此征求刘玄佐的意见,刘玄佐也表示赞成。韩去世后,刘玄佐上奏说:“吐蕃正强盛,不能与他们争锋。”德宗派遣中使慰劳刘玄佐,刘玄佐却躺在床上接受诏旨。张延赏知道刘玄佐难以任用,便上奏将河湟事宜交托李抱真,李抱真也坚决推辞。这完全是由于张延赏免除了李晟兵权,而使武将都愤怨不平,心灰意冷,不愿意为朝廷效力的原故。
'13'上以襄、邓扼淮西冲要,癸亥,以荆南节度使曹王皋为山南东道节度使,以襄、邓、复、郢、安、随、唐七州隶之。
'13'由于襄州和邓州扼制着淮西的交通要道,癸亥(十一日),德宗任命荆南节度使曹王李皋为山南东道节度使,将襄、邓、复、郢、安、随、唐共七州归属他管辖。
'14'浑之发长安也,李晟深戒之以盟所为备不可不严。张延赏言于上曰:“晟不欲盟好之成,故戒以严备。我有疑彼之形,则彼亦疑我矣,盟何由成!”上乃召,切戒以推诚待虏,勿自为猜贰以阻虏情。
'14'浑从长安出发时,李晟深切地告诫他在会盟地点的防备不可不严密。张延赏对德宗说:“李晟不希望会盟交好获得成功,所以他才告诫浑严加防备。我们有了怀疑吐蕃的形迹,吐蕃就也要怀疑我们了,会盟还怎么能够成功呢!”于是德宗传召浑,极力告诫他对待吐蕃要有诚意,不要自怀疑忌而拒绝了吐蕃的真情。
奏吐蕃决以辛未盟,延赏集百官,以表称诏示之曰:“李太尉谓吐蕃和好必不成,此浑侍中表也,盟日定矣。”晟闻之,泣谓所亲曰:“吾生长西陲,备谙虏情,所以论奏,但耻朝廷为犬戎所侮耳!”
浑上奏,吐蕃决定在辛未(十九日)这一天会盟。张延赏招集百官,把浑的表章拿给大家看,他说:“李太尉认为与吐蕃和好必定不能成功,这就是浑侍中的表章,会盟的日期已经确定了。”李晟听说此事后,哭泣着对亲近的人说:“我生长在西部边疆,完全熟悉吐蕃的情况,我上奏论说此事的本意,只是不愿意让朝廷遭受吐蕃的侮辱罢了!”
上始命骆元光屯潘原,韩游屯洛口,以为援。元光谓曰:“潘原距盟所且七十里,公有急,元光何从知之!请与公俱。”以诏指固止之。元光不从,与连营相次,距盟所三十馀里。元光壕栅深固,壕栅皆可逾也。元光伏兵于营西,韩游亦遣五百骑伏于其侧,曰:“若有变,则汝曹西趣柏泉以分其势。”
一开始,德宗命令骆元光驻扎在潘原,韩游驻扎在洛口,以此来应援浑。骆元光对浑说:“潘原距离会盟地点将近七十里,倘若你发生了紧急情况,我哪里能够得到你的消息呢!请让我与你一同前往吧。”浑根据诏书的意旨坚决阻止了他。骆元光不肯听命,与浑的营地连接着驻扎下来,距离会盟地点有三十多里。骆元光的壕堑挖得很深,栅栏扎得很牢固,浑的壕堑和栅栏却完全可以轻易跳过去。骆元光在营地西边设下伏兵。韩游也派遣骑兵五百人,在骆元光的旁边埋伏下来,他说:“如果发生变故,你们这班人便向西直奔柏泉,以便分散吐蕃的声势。”
尚结赞与约,各以甲士三千人列于坛之东西,常服者四百人从至坛下。辛未,将盟,尚结赞又请各遣游骑数十更相觇索,皆许之。吐蕃伏精骑数万于坛西,游骑贯穿唐军,出入无禁;唐骑入虏军,悉为所擒,等皆不知,入幕,易礼服。虏伐鼓三声,大噪而至,杀宋奉朝等于幕中。自幕后出,偶得他马乘之,伏窜入其衔,驰十余里,衔方及马口,故矢过其背而不伤。唐将卒皆东走,虏纵兵追击,或杀或擒之,死者数百人,擒者千余人,崔汉衡为虏骑所擒。浑至其营,则将卒皆遁去,营空矣。骆元光发伏成陈以待之,虏追骑愕眙。入元光营,追骑顾见宁军四驰,乃还。元光以辎重资,与收散卒,勒兵整陈而还。
尚结赞与浑约定,双方各自派出身著铠甲的将士三千人,排列在坛场的东西两侧,再派出身着平时服装的将士四百人随着来到坛场下面。辛未(十九日),将要会盟时,尚结赞又要求双方各自派出流动巡逻的骑兵数十人,互相檫察对方的行动,浑完全答应了他的要求。吐蕃将精锐的骑兵数万人埋伏在坛场西边,流动巡逻的骑兵在唐朝军队中穿来穿去,进进出出,不受禁止。唐朝的骑兵进入吐蕃军后,全部被吐蕃擒获。浑等人一概没有觉察,走入帐幕,去换礼服。吐蕃擂鼓三声,大声呼喊着赶上前来,在帐幕中杀掉了宋奉朝等人。浑从帐幕后边逃出来,偶然得到一匹别人的马骑了上去,伏在马背上,往马口中戴嚼子,奔驰了十余里地,嚼子才戴到马口上,所以乱箭从他背上掠过去,但他并没有受伤。唐朝的将士都向东逃跑,吐蕃放纵士兵追击,将唐军杀的杀,捉的捉,总计被杀的有数百人,被捉的有一千余人,崔汉衡也被吐蕃骑兵擒获了。浑赶到他的营地时,将士们都已逃跑,营中已空了。骆元光发动伏兵,结成阵列,等待着他,吐蕃追赶而来的骑兵只好瞠目而视。浑进入骆元光的营地,吐蕃追击的骑兵回头看见宁军向西奔驰而去,于是回去了。骆元光以本军的辎重资助浑,与浑一起招集逃散的士兵,统率着军队,整顿好阵列,也向回开去。
是日上临朝,谓诸相曰:“今日和戎息兵,社稷之福!”马燧曰:“然。”柳浑曰:“戎狄,豺狼也,非盟誓可结。今日之事,臣窃忧之!”李晟曰:“诚如浑言。”上变色曰:“柳浑书生,不知边计;大臣亦为此言邪!”皆伏地顿首谢,因罢朝。是夕,韩游表言“虏劫盟者,兵临近镇。”上大惊,街递其表以示浑。明旦,谓浑曰:“卿书生,乃能料敌如此其审乎!”上欲出幸以避吐蕃,大臣谏而止。
就在这一天,德宗上朝,对各位宰相说:“今天与吐蕃讲和,停止战争,这是国家的福气啊!”马燧说:“对呀。”柳浑说:“吐蕃豺狼成性,不是会盟立誓便可以约束得住的。今天的事情,我私下里总在为它担心!”李晟说:“正如柳浑所说的那样。”德宗脸色一变,说:“柳浑是一个书生,不晓得边疆大计。你也说这种话吗!”大家都伏地叩头谢罪,于是便结束了朝会。当天傍晚,韩游上表说:“吐蕃劫持了会盟的人们,他们的兵马已经来到临近的州镇。”德宗大为震惊,让街使将韩游的表章传示柳浑。第二天早晨,德宗对柳浑说:“你是一个书生,预料敌情竟然能够这般确切啊!”德宗准备出走,以躲避吐蕃人,大臣们规劝他打消了念头。
李晟大安园多竹,复有为飞语者,云“晟伏兵大安亭,谋因仓猝为变。”晟遂伐其竹。
李晟的大安园内有许多竹子,便又有人制造流言说:“李晟在大安亭设下了伏兵,图谋乘着国家发生突然变故时发动变乱。”于是,李晟将园内的竹子砍掉了。
癸酉,上遣中使王子恒赍诏遗尚结赞,至吐蕃境,不纳而还。浑留屯奉天。
癸酉(二十一日),德宗派遣中使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