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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以苏疲人者,不可胜纪。上皆不听,曰:“微孽不除,何以令天下!”文喜使其将刘海宾入奏,海宾言于上曰:“臣乃陛下藩邸部曲,岂肯附叛臣,必为陛下枭其首以献。但文喜今所求者节而已,愿陛下姑与之,文喜必怠,则臣计得施矣。”上曰:“名器不可假人,尔能立效固善,我节不可得也。”使海宾归以告文喜,而攻之如初。减御膳以给军士,城中将士当受春服者,赐予如故。于是众知上意不可移。时吐蕃方睦于唐,不为发兵,城中势穷。庚寅,海宾与诸将共杀文喜,传首,而原州竟不果城。
'14'朱等将刘文喜包围在泾州,堵塞了泾州出入的通道,但又关闭营垒,不与刘文喜交战,长时间不能攻克泾州。当时正值天旱,征发粮草,输送给养,使得朝野内外骚动不安,朝中诸臣上书请求赦免刘文喜,以便使疲乏困顿的百姓得到休息的,多得难以记载。德宗全不听从,他说:“连个小小的忤逆之臣都不能铲除,还拿什么来号令全国!”刘文喜让部将刘海宾入朝上奏。刘海宾对德宗说:“我是陛下在藩邸时的部曲,怎肯依附叛逆之臣,我一定要为陛下将刘文喜斩首示众,并献给朝廷。但是,刘文喜现在所希求的,不过是当节度使而已,希望陛下暂时满足他,刘文喜必然会懈怠,这样,我的计谋便能够实施了。”德宗说:“爵号与车服不能随便借给人,你能立刻效命固然很好,节度使一职,他不能得到。”德宗让刘海宾回去将此意告诉刘文喜,而对刘文喜的进攻也仍在继续。德宗自减进食,供给士兵,城中应当得到春天服装的将士,也都象过去一样赐给。由此,大家才知道皇帝对刘文喜的态度是不可动摇的。当时,吐蕃才与唐朝交好,不肯为刘文喜派兵,泾州城中形势窘困。庚寅(二十七日),刘海宾与诸将一起杀死刘文喜,并将他的头颅传送京城,而原州城终究没能修成。
自上即位,李正己内不自安,遣参佐入奏事;会泾州捷奏至,上使观文喜之首而归。正己益惧。
自从德宗即位以来,李正己内心感到不安。他派遣参佐入朝奏事,适值泾州捷报奏到朝廷,德宗便让李正己的参佐观看了刘文喜的人头,然后让他回去。李正己越发恐惧。
'15'六月,甲午朔,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崔甫薨。
'15'六月,甲午朔(初一),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崔甫去世。
'16'术士桑道茂上言:“陛下不出数年,暂有离宫之厄。臣望奉天有天子气,宜高大其城以备非常。”辛丑,命京兆发丁夫数千,杂六军之士,筑奉天城。
'16'道术之士桑道茂向德宗进言:“不出几年,陛下会有暂离宫廷的危难。我望见奉天城有天子之气,应当将此城建得高大些,以备非常事件发生。”辛丑(初八),德宗命令京兆府征发民数千人,夹杂六军的士兵,前去修筑奉天城。
'17'初,回纥风俗朴厚,君臣之等不甚异,故众志专一,劲健无敌。及有功于唐,唐赐遗甚厚,登里可汗始自尊大,筑宫殿以居,妇人有粉黛文绣之饰,中国为之虚耗,而虏俗亦坏。及代宗崩,上遣中使梁文秀往告哀,登里骄不为礼。九姓胡附回纥者,说登里以中国富饶,今乘丧伐之,可有大利。登里从之,欲举国入寇。其相顿莫贺达干,登里之从父兄也,谏曰:“唐,大国也,无负于我,吾前年侵太原,获羊马数万,可谓大捷,而道远粮乏,比归,士卒多徒行者。今举国深入,万一不捷,将安归乎!”登里不听。顿莫贺乘人心之不欲南寇也,举兵击杀之,并九姓胡二千人,自立为合骨咄禄毗伽可汗,遣其臣聿达干与梁文秀俱入见,愿为藩臣,垂发不翦,以待诏命。乙卯,命京兆少尹临漳源休册顿莫贺为武义成功可汗。
'17'当初,回纥的风俗质朴敦厚,君臣间的等级差异不甚显著,所以能够大家一条心,强劲雄健,无所匹敌。及至回纥为唐朝立了功劳,唐朝赐赠给回纥的物品甚为丰厚,登里可汗开始妄自尊大起来。他建筑了宫殿,搬进去居住,身边的妇女也有了搽粉画眉,身著绣衣的装饰,大唐因此财力空虚,而回纥的风俗也败坏了。及至代宗驾崩,德宗派遣中使梁文秀前往回纥通报噩耗时,登里态度骄傲,不按礼节接待来使。依附回纥的九姓胡人劝说登里,大唐富饶,现在乘大唐忙于丧事发起进攻,可以获得莫大好处。登里听从了九姓胡人的劝说,打算举国入侵大唐。回纥宰相顿莫贺达干是登里的堂兄,劝谏登里说:“唐朝是个大国,没有对不起我们。前年我们入侵太原,获得羊马数万,可以称得上大捷了。但是,路途太远,粮食缺乏,及至归国,士兵大多徒步行走了。现在又要举国远征,万一不能取得胜利,那将如何撤军回国呢!”登里不肯听从。顿莫贺乘回纥民心不愿意南下侵犯之机,发兵击杀登里以及九姓胡人二千人,自立为合骨咄禄毗伽可汗。他派遣臣属聿达干与梁文秀一齐入朝觐见,表示愿意作朝廷的藩臣,不剪垂发,等待朝廷的诏命。乙卯(二十二日),德宗命令京兆少尹临漳人源休册命顿莫贺为武义成功可汗。
'18'秋,七月,丙寅,邵州贼帅王国良降。国良本湖南牙将,观察使辛京杲使戍武冈,以捍西原蛮。京杲贪暴,国良家富,京杲以死罪加之;国良惧,据县叛,与西原蛮合,聚众千人,侵掠州县,濒湖千里,咸被其害。诏荆、黔、洪、桂诸道合兵讨之,连年不能克。及曹王皋为湖南观察使,曰:“驱疲,诛反仄,非策之得者也。”乃遗国良书,言:“将军非敢为逆,欲救死耳。我与将军俱为辛京杲所构,我已蒙圣朝湔洗,何心复加兵刃于将军乎!将军遇我,不速降,后悔无及。”国良且喜且惧,遣使乞降,犹疑未决。皋乃假为使者,从一骑,越五百里,抵国良壁,鞭其门,大呼曰:“我曹王也,来受降!”举军大惊。国良趋出,迎拜请罪。皋执其手,约为兄弟,尽焚攻守之具,散其众,使还农。诏赦国良罪,赐名惟新。
'18'秋季,七月,丙寅(初四),邵州贼寇头领王国良归降。王国良本是湖南牙将,湖南观察使辛京杲让他驻守武冈,以便抗御西原蛮。辛京杲贪婪残暴,知道王国良家殷富,便将死罪加到王国良身上。王国良害怕,便占据武冈县城,发起叛乱。他与西原蛮汇合,聚集了一千人,侵犯劫掠州县,沿洞庭湖千里之内,都受到他的侵害。德宗诏令荆、黔、洪、桂诸道合兵讨伐王国良,但是连年不能取胜。及至曹王李皋出任湖南观察使,他说:“逼迫疲困的百姓诛杀反叛,这不是好办法。”他写了一封书信给王国良,说:“将军并不敢背叛朝廷,只想自救一死罢了。我和将军都遭受辛京杲的罗织陷害,我已蒙圣明的朝廷洗刷冤屈,怎么会忍心对将军以兵刃相加呢!将军遇上了我,如果不肯快快归降,后悔就来不及了。”王国良又喜欢,又害怕,对于派遣使者请降与否,迟疑不决。于是,李皋扮作使者,只让一人骑马跟随,奔走五百里,抵达王国良的营垒,鞭打营门,大声喊道:“我是曹王,快来受降吧!”全军闻此大惊。王国良快步走出来,迎上去,跪拜请罪。李皋拉着王国良的手,与他结为兄弟,烧掉了所有的进攻与防守的器具,遣散了他的部下,让他们回家务农。德宗下诏赦免王国良的罪,赐他名字叫做惟新。
'19'辛巳,遥尊上母沈氏为皇太后。
'19'辛巳(十九日),遥尊德宗生母沈氏为皇太后。
'20'荆南节度使庾准希杨炎指,奏忠州刺史刘晏与朱书求营救,辞多怨望,又奏召补州兵,欲拒朝命,炎证成之;上密遣中使就忠州缢杀之,己丑,乃下诏赐死。天下冤之。
'20'荆南节度使庾准逢迎杨炎的意思,奏称忠州刺史刘晏给朱写信请求营救,讲了许多怨恨的话,又奏称刘晏征召补充忠州的士兵,打算抗拒朝廷的命令。杨炎又证明此说不虚。德宗便秘密派遣中使到忠州将刘晏缢杀,到己丑(二十七日),才下诏赐刘晏自裁,全国人都认为刘晏冤枉。
初,安、史之乱,数年间,天下户口什亡八九,州县多为藩镇所据,贡赋不入,朝廷府库耗竭,中国多故,戎狄每岁犯边,所在宿重兵,仰给县官,所费不赀,皆倚办于晏。晏初为转运使,独领陕东诸道,陕西皆度支领之,末年兼领,未几而罢。
当初,安禄山、史思明发动叛乱,数年之间,全国户口散失了十之八九,州县多被藩镇占据,赋税不再上缴朝廷,朝廷的库存消耗殆尽。唐朝变故频仍,戎狄每年侵犯边境,在战事所到之处,驻扎重兵,依靠县官供给给养,所消耗的费用多得不可估量,全靠刘晏办理。刘晏最初担任转运使时,只主管陕东各道,陕西各道全由度支主管。到了后期,刘晏兼管度支,但不久便被罢官。
晏有精力、多机智,变通有无,曲尽其妙。常以厚直募善走者,置递相望,觇报四方物价,虽远方,不数日皆达使司,食货轻重之权,悉制在掌握,国家获利而天下无甚贵甚贱之忧。常以为:“办集众务,在于得人,故必择通敏、精悍、廉勤之士而用之;至于句检簿书,出纳钱谷,必委之士类;吏惟书符牒,不得轻出一言。”常言:“士陷赃贿,则沦弃于时,名重于利,故士多清修;吏虽洁廉,终无显荣,利重于名,故吏多贪污。”然惟晏能行之,他人效者终莫能逮。其属官虽居数千里外,奉教令如在目前,起居语言,无敢欺给。当时权贵,或以亲故属之者,晏亦应之,使俸给多少,迁次缓速,皆如其志,然无得亲职事。其场院要剧之官,必尽一时之选。故晏没之后,掌财赋有声者,多晏之故吏也。
刘晏精力充沛,机智过人,善于灵活地处理多变的事情,办得恰到好处。他常以优厚的待遇招募善于奔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