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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庚寅(十一日),任命左光禄大夫陈叔达为礼部尚书。太宗对陈叔达说:“你在武德年间曾直言劝太上皇反隋,所以封你为此官以相报答。”答道:“我当时见隋朝父子相互残害,建议乘乱取而代之,当时的话,并非为陛下考虑,而是为社稷打算啊!”
'21'十二月,癸丑,帝与侍臣论安危之本。中书令温彦博曰:“伏愿陛下常如贞观初,则善矣。”帝曰:“朕比来怠于为政乎?”魏徵曰:“贞观之初,陛下志在节俭,求谏不倦。比来营缮微多,谏者颇有忤旨,此其所以异耳!”帝拊掌大笑曰:“诚有是事。”
'21'十二日,癸丑(初四),太宗与大臣们讨论安危的根本所在。中书令温彦博说:“深愿陛下能经常像贞观初年那样,那就好了。”太宗问:“朕近来听政有所懈怠吗?”魏徵说:“贞观初年的时候,陛下一心节俭,不倦怠地求谏。近来则营建修缮之类的事渐渐多起来。行谏都颇觉得触犯圣意,这就是与当年的不同处。”太宗拍掌大笑着说:“确有其事。”
'22'辛未,帝亲录系囚,见应死者,闵之,纵使归家,期以来秋来就死。仍敕天下死囚,皆纵遣,使至期来诣京师。
'22'辛未(二十二日),太宗亲自过录监狱囚犯,见到应处死刑的人,内心怜悯他们,放他们回家,但约定明年秋季回来就死。于是下令全国的死刑犯人,均放他们回家,等到期限到了的时候赶到京城。
'23'是岁,党项羌前后内属者三十万口。
'23'这一年,党项羌族人前后有三十万口归附大唐。
'24'公卿以下请封禅者前后相属,上谕以“旧有气疾,恐登高增剧,公等勿复言。”
'24'当时公卿以下大臣请求太宗行封禅礼的络绎不绝,太宗传谕认为:“朕有气喘的老毛病,恐怕登高会加剧,你们不必再谈论此事。”
'25'上谓侍臣曰:“朕比来决事或不能皆如律令,公辈以为事小,不复执奏。夫事无不由小而致大,此乃危亡之端也。昔关龙逄忠谏而死,朕每痛之。炀帝骄暴而亡,公辈所亲见也。公辈常宜为朕思炀帝之亡,朕常为公辈念关龙逄之死,何患君臣不相保乎!”
'25'太宗对亲近的大臣说:“近来朕裁决事务有时不能够尽依法令,你们认为这是小事,不再固执地启奏。凡事无不因小而致大,这是危亡的先兆。从前关龙逄忠诚苦谏而死去,朕常常觉得痛惜。隋炀帝因骄奢暴虐而灭亡,你们都亲眼所见。望你们经常为朕考虑到炀帝的灭亡,朕也经常为你们念及关龙逄的死,如此还担心君臣不能相互保全吗?”
'26'上谓魏徵曰:“为官择人,不可造次。用一君子,则君子皆至;用一小人,则小人竞进矣。”对曰:“然。天下未定,则专取其才,不考其行;丧乱既平,则非才行兼备不可用也。”
'26'太宗对魏徵说:“因官职而去选择人才,不可仓促行事。任用一位君子,则众位君子都会来到;任用一位小人,则其他小人竞相引进。”答道:“是这样。天下未平定时,则对于一个人专取其才能,并不看重和考察其德行;动乱平定后,则不是德才兼备的人才不能使用。”
七年(癸巳、633)
七年(癸巳,公元633年)
'1'春,正月,更名《破陈乐》曰《七德舞》。癸巳,宴三品已上及州牧、蛮夷酋长于玄武门,奏《七德》、《九功》之舞。太常卿萧上言:“《七德舞》形容圣功,有所未尽,请写刘武周、薛仁果、窦建德、王世充等擒获之状。”上曰:“彼皆一时英雄,今朝廷之臣往往尝北面事之,若睹其故主屈辱之状,能不伤其心乎!”谢曰:“此非臣愚虑所及。”魏徵欲上偃武修文,每侍宴,见《七德舞》辄俯首不视,见《九功舞》则谛观之。
'1'春季,正月,将《秦王破阵乐》改名为《七德舞》。癸巳(十五日),太宗在玄武门宴请三品以上官员、州牧、夷族首领,演奏《七德舞》和《九功舞》。太常寺正卿萧上书言道:“《七德舞》用来表现皇上的丰功伟业,但意犹未尽,请求编入刘武周、薛仁果、窦建德、王世充等人被擒获的过程。”太宗说:“他们都是一时的英雄豪杰,如今朝廷的大臣很多是他们的臣下,如果他们看见旧主子的屈辱之态,能不伤心吗?”萧拜谢道:“这些是我所未考虑到的。”魏徵想要太宗停止武备,提倡文教,每次陪太宗饮宴,见到演奏《七德舞》时都低下头故意不看,见到《九功舞》则非常认真地观看。
'2'三月,戊子,侍中王坐漏泄禁中语,左迁同州刺史。庚寅,以秘书监魏徵为侍中。
'2'三月,戊子(十一日),侍中王因泄漏朝廷机密而致罪,降为同州刺史。庚寅(十三日),任命秘书监魏徵为侍中。
'3'直太史雍人李淳风奏灵台候仪制度疏略,但有赤道,请更造浑天黄道仪,许之。癸巳,成而奏之。
'3'直太史、雍县人李淳风上奏称灵台候仪制造的过于粗略,只有赤道,请求改造一个浑天黄道仪,太宗准许。癸巳(十六日),上奏太宗浑天黄道仪已制成。
'4'夏,五月,癸未,上幸九成宫。
'4'夏季,五月,癸未(初七),太宗临幸九成宫。
'5'雅州道行军总管张士贵击反獠,破之。
'5'雅州道行军总管张士贵率兵进攻反叛的獠民,大败獠军。
'6'秋,八月,乙丑,左屯卫大将军谯敬公周范卒。上行幸,常令范与房玄龄居守。范为人忠笃严正,疾甚,不具出外,竟终于内省,与玄龄相抱而诀曰:“所恨不获再奉圣颜!”
'6'秋季,八月,乙丑(二十日),左屯卫大将军谯敬公周范去世。太宗出外巡幸的时候,常常命周范与房玄龄一道留守京城。周范为人忠厚正直,病得很厉害,不肯离开皇宫,最后死于内省。临死前与房玄龄相抱诀别,说:“遗憾的是不能再侍奉皇上了。”
'7'辛未,以张士贵为龚州道行军总管,使击反獠。
'7'辛未(二十六日),朝廷任命张士贵为龚州道行军总管,让他进攻反叛的獠人。
'8'九月,山东、河南四十余州水,遣使赈之。
'8'九月,山东、河南四十多个州发大水,太宗派使臣前往赈济。
'9'去岁所纵天下死囚凡三百九十人,无人督帅,皆如期自诣朝堂,无一人亡匿者;上皆赦之。
'9'上一年放回家中的死囚犯人共三百九十人,没有人监视管制,都按期限自己回到朝堂,没有一个人逃亡,太宗将他们全部赦免。
'10'冬,十月,庚申,上还京师。
'10'冬季,十月,庚申(十六日),太宗回到京都长安。
'11'十一月,壬辰,以开府仪同三司长孙无忌为司空,无忌固辞,曰:“臣忝预外戚,恐天下谓陛下为私。”上不许,曰:“吾为官择人,惟才是与。苟或不才,虽亲不用,襄邑王神符是也;如其有才,虽雠不弃,魏徵等是也。今日所举,非私亲也。”
'11'十一月,壬辰(十八日),朝廷任命开府仪同三司长孙无忌为司空,长孙无忌执意推辞,说:“我忝列外戚,担心天下人说陛下循私情。”太宗不允许,说:“我根据官职来选择人,惟才是举。如果没有才能,即使是亲属也不使用,襄邑王李神符就是这样的人;如果有才能,即使过去有仇也不弃置,魏徵等人就是如此。今日推举你为司空,并不是循私情。”
'12'十二月,甲寅,上幸芙蓉园;丙辰,校猎少陵原。戊午,还宫,从上皇置酒故汉未央宫。上皇命突厥颉利可汗起舞,又命南蛮酋长冯智戴咏诗,既而笑曰:“胡、越一家,自古未有也!”帝奉觞上寿,曰:“今四夷入臣,皆陛下教诲,非臣智力所及。昔汉高祖亦从太上皇置酒此宫,妄自矜大,臣所不取也。”上皇大悦。殿上皆呼万岁。
'12'十二月,甲寅(十一日),太宗巡幸芙蓉园;丙辰(十三日),又到少陵原围猎。戊午(十五日),回到宫中,在汉代未央宫旧址侍奉太上皇饮宴。太上皇命令突厥颉利可汗起身作舞,又命南蛮首领冯智戴吟咏诗赋,不久,笑着说:“胡、越等族都是一家人,这是自古以来没有的事!”太宗端着酒杯为太上皇祝寿,说:“如今四方民族为我大唐臣民,这都是父亲您教诲的结果,不是我的智力所能及。从前汉高祖曾在此宫中为其父摆酒祝寿,妄自尊大,我不取他这一点。”太上皇大为高兴。殿堂上众人齐呼万岁。
'13'帝谓左庶子于志宁、右庶子杜正伦曰:“朕年十八,犹在民间,民之疾苦情伪,无不知之。及居大位,区处世务,犹有差失。况太子生长深宫,百姓艰难,耳目所未涉,能无骄逸乎!卿等不可不极谏!”太子好嬉戏,颇亏礼法,志宁与右庶子孔颖达数直谏,上闻而嘉之,各赐金一斤,帛五百匹。
'13'太宗对左庶子于志宁、右庶子杜正伦说:“朕年十八的时候,还在民间,百姓的疾苦与真伪,都非常了解。等到即皇位,处理日常事务还有失误。何况太子生长在深宫,老百姓的艰难困苦,听不见看不到,能不产生骄逸吗?你们不能不极力强谏!”太子喜好玩耍,不遵守礼法,于志宁与右庶子孔颖达多次直言劝谏。太宗知道后赞扬他们,各赐给黄金一斤,帛五百匹。
'14'工部尚书段纶奏征巧工杨思齐,上令试之。纶使先造傀儡。上曰:“得巧工庶供国事,卿令先造戏具,岂百工相戒无作淫巧之意邪!”乃削纶阶。
'14'工部尚书段纶上奏请求征召巧匠杨思齐进宫,太宗让他尝试制做。段纶让杨思齐先造一个木偶。太宗说:“得到能工巧匠,是希望为国家制造器物,你却让他先造玩具,这难道是众工匠相互告诫不做淫巧器具的本意吗?”于是降低段纶的品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