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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可曾见过了丞相?”曹冲略一思索,就定下了主意。
“昨天晚上到的,今天一早就被带去见丞相了,现在应该差不多已经见完了吧。”蒋干略一思索答道。曹冲一听,心中却暗自叫苦,如果已经见过曹操,只怕事情又难办一些。
“你立刻去见他,就说我要见他。”曹冲想了片刻说道:“元直也去,子翼嘴太尖刻,只怕已经得罪了他,元直你去告诉他,请他稍等片刻,我换一下衣服稍后就来,另外把那个上巳文集送他一套。”
周不疑见曹冲说得郑重,连忙拱手应是,又听他说蒋干嘴不好,不禁有些戏谑的看了一眼脸色有些尴尬的蒋干,起身去了。
曹操停住了手中的毛笔,仔细地看了看跪在面前地两个人,实在有些纳闷。这真是亲弟兄吗?怎么这个张肃张元方身高七尺有余,长须飘飘,面容端正,看起来还颇有点官样,这个张松张永年却六尺不到,面容滑稽。也就是胡须跟他兄长还象,别的一点都不象。
他强忍着心中地笑意,咳嗽了一声:“嗯咳,下面是益州牧刘璋刘季玉的使者吗?”
张松上前一步,伏地不起:“正是。”
“嗯,刘璋还知道自己是大汉朝的益州牧,不容易啊,怎么这些年益州的贡物一直没有送到许县?”曹操哼了一声,搁下了手中的笔,啪哒一声扔到案上。
“回丞相大人,非是刘益州不肯入贡。只是前些年米贼作乱,刘益州派出的使者在汉中多次遭到洗劫,数次上表朝庭,请求朝庭讨伐不服,奈何表奏如泥牛入海,杳无踪迹。本想取道荆州,只是荆州也不太平。故而延迟了贡物。只是刘益州的心还是向着朝庭的,从不敢生乱
“不敢生乱心?”曹操哼了一声,觉得这话忒有些刺耳。“这益州牧本是朝庭的。什么时候也父终子及了?刘焉死后,天子拜颍川扈瑁为益州刺史,为何刘璋不纳,反而派人攻劫?”
张松趴在地上,听曹操语气不善,心中地欢喜渐渐化成了泡影,他不敢抬起头来。却将眼睛上翻着。偷偷看了一眼坐在案后的曹操。曹操面色冰冷,眼角含怒,直视着他身后的空气,压根儿看都没看他一眼。他胸中一窒,又瞟到了曹操身后坐着的两个美人,正嘴角含笑的看着他。那种笑不是欣赏的笑,而是看到珍禽异兽时觉得有趣的笑。张松对这种笑太熟悉了,熟悉得他睡觉进都会梦到。
那两个美人见张松偷眼看她们,不禁又扑哧一声笑出来地。扭身走了。
张松被这一声轻脆的笑声激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怒从心中头,恶向胆边生,正要大声反驳,却被落后他半步的兄长张肃扯了一下衣服后摆。他一惊。这才想起眼前这个跟自己高不了几寸,也不比自己好看到哪儿去地人和自己不同。他可是大汉朝最有权势的人。他强忍着心中的怨气,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丞相明鉴,是时丞相尚在关东征战,陛下蒙尘,诏不由已,都是李那帮兵痞做主。扈瑁小人,不知为国尽忠,反倒依附奸臣,刘益州仁厚,故而我益州才斗胆拥立,实乃形势所逼。想当时自表为州牧刺史的比比皆是,刘益州比起他们来,还算是称职的了。”
曹操被他这句话一噎,一时倒没有说出什么话来,他现在是丞相,可还领着冀州牧,也是自封的。张松这句话明着是说别人,可怎么听着象是他说呢。他一时恼怒,越发看这个张松不顺眼了。
“既如此,念在刘季玉为官尚是安分的面上,这件事暂且不谈。”曹操看了看张松,把眼睛看到后面地张肃身上:“如今荆州平定,刘季玉想来不会再有遭劫之患,这每年地贡赋,可不能再少了。”
张肃见张松身体抖动,知道自己这个眼高于顶的弟弟又要犯牛劲了,生怕他说出什么让曹操更不快的话惹来性命之忧,连忙上前一步恭声说道:“丞相说的是,刘益州一听说丞相大人亲自出兵,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荡平荆州,欣喜交集,特派我等前来向丞相大人贺此不世之功。因事出仓促,赋税还在加紧调配,一时难以运到,请丞相再容些时日。这次先奉上叟兵三百,供丞相大人驱使,一些杂物,都是我益州土产,不成敬意,谨表刘益州对丞相大人的一片挚诚,还请丞相大人笑纳。”
“罢了,东西虽不值钱,却也是一片心意。”曹操看了看张肃趋步送上来的礼单上长长的一串名物,微微的点了点头。又问了张肃一些问题,见张肃神情恭敬,言语合体,心中的不快这才慢慢地散了,立刻下令封张肃为广汉太守。张肃大喜,连忙磕头称谢。
张松心中发苦,这次他是正使,刘璋派他来是要让他留在丞相府做事的。没想到丞相与自己一言不合,封了兄长作广汉太守,却对自己没有任何表示,不由得失望之极,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跟着张肃行了礼,怏怏而回。
张肃由一个州别驾从事一跃成为两千石的广汉太守,心中自然欢喜,但看到弟弟怏怏不乐的样子,又觉得有些愧疚。他拍拍张松的肩膀带些责怪地说道:“永年,不是我说你,你就不能收敛一点?路上跟那个蒋子翼较劲也就罢了,这在丞相大人面前,你也是有一句顶一句,他能高兴吗?他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战而定取了荆州,赫赫之功盖世。自然会有些脾气,你何苦呢?”
“兄长,莫说了。”张松拂开张肃地手:“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你当你地广汉太守,我做我的小吏,不会求到兄长的门上去让嫂嫂笑话的。”
张肃脸色一僵。面红耳赤的憋了半天,叹了一口气,无奈地上车去了。
“没想到我张松满腹的才华。却赶不上只长了一副好皮囊的兄长,真是造化弄人。”张松看着乘车远去的张肃,自我解嘲的笑了一声,对着身后跟着的小厮说道:“你们先回去,我在这里走走,散散散心。”那小厮见他脸色不好,不敢多说。只得应了一声。先回驿站休息去了。
张松在军营外圈转了一阵,也不管看他的人一脸地好奇或鄙夷,自顾自的上了乌林峰,站在峰顶看了一眼,不由得嘴角露出笑容,不屑的哼了一声,心中地不快慢慢的竟然淡了。他看了看廖阔的长江,看了看眼尽头那只是一个黑点的江东水军大营,生起了一阵落寞和快意交杂的感觉。
“会用兵?我看也不过如此。”他摇了摇头。坐了一会,晃晃悠悠的下山去了。
驿站门前停着一辆漂亮的马车,两匹骏马驾着辕,静静地站在那里。马车上罩着轻罗,隐隐可以看到两个女子正在宽大地马车里说笑。如黄莺一般轻脆的轻笑不断的从车里传过来。张松心中一动。本想凑近了看清楚一点,却被车旁站着的几个彪形大汉如刀一般的警惕眼神给逼了回来。他退了几步。这才觉得心头那被揪起来的感觉好了些,不免扭头唾了一口:“不知是哪个趋炎赴势的富家子弟来见我那兄长了,消息传得还真够快的。两千石的太守嘛,广汉又是个好地方,特产颇丰,自然会有人想来捞点好处。至于我嘛,才高有什么用,一个百石小吏,谁会看得上?不过,总有一天,我张永年会让你们这些狗奴才跪在我地面前。”
张松恨恨不平的又看了一眼那个马车,刚才轻松的心情一下子全没了,他恶毒的看了最后一眼,昂头走了驿站。刚进门,那个小厮就急急的迎了上来:“主人你可回来了,曹公子等你都等半天了。”
“曹公子?”张松有些意外地看了小厮一眼:“哪个曹公子?”
“还有哪个曹公子,当然是丞相大人最宠爱地那个曹冲曹公子了。”小厮一边拉着张松向里走,一边叫道:“他已经在里面等了大半个时辰了,大主人正陪着他说话呢,见你怎么也不回来,差点打断我的腿。”
“等等!”张松一下子站住了脚,指了指外面地马车,又指了指亮着灯光的里院,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那三寸不烂的如簧之舌一时有些不顺了。他一把揪住小厮的衣领,张了半天嘴才不敢相信的说道:“你是说曹冲公子不是来看兄长,而是看我的?”
“当然了,这还能骗你吗。”小厮都急眼了:“你就快进去吧。”
张肃一见被小厮边推带拉的拽进来的张松那衣服凌乱的样子,苦笑了一声直起身来说道:“公子恕罪,我这永年兄弟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才子脾气,还请公子莫怪。”
曹冲听到外面的声音时就做好了准备,暗自告诫自己一定不能笑出来,因为他已经听蒋干说过这个张松长得是如何的好笑。不过他看到衣襟散乱、一脸灰尘的张松时,还是有一点没忍住,现在听张肃这么一说,干脆顺势放声大笑起来,起身迎了上去,双手托住作势要拜的张松:“听蒋子翼说蜀郡张永年名士风流,辩才无碍,如今一见,果然是个不修边幅的逍遥人,非我等凡夫俗子可以想见。来来来,快快入座,让我等一见让蒋子翼张口结舌的纵横风采。”
张松才高,长得丑,不招人待见,但最让人不喜欢的反倒是那张不饶人的嘴。如果说蒋干是尖刻,那么张松就是阴损,没有一个人喜欢他这张嘴,偏偏一般人根本说不过他,只好看着他就躲着他。张松觉得生气,嘴就越是阴损,越是阴损,人家越是躲着他,他就越生气。
现在一听曹冲这么说,张松下意识的觉得曹冲在笑他,不过他看了看曹冲一脸真诚的笑容,又觉得实在看不出一点假来,想想他才十三岁,估计也不会虚伪到这个地步吧。他连忙退了一步,躬身施礼:“有劳公子久候,松真是惭愧。公子尊贵,怎敢有劳公子来访。公子只须让人带个话,我张松自当前去拜访公子。”
曹冲收住了笑,看着这个确实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