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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现听儿媳的话里也有这么一个意思,狄赵氏看着她怀里抱着的孩儿,想着他们狄家的以后,那句“哪需他这么辛苦”就说不出口了。
现下家里四个考秀才的,两个考举人的,大郎若是跟老爷一样对窗外事不闻不问,狄赵氏也知境况好不起来。
只能让他去累着了,还好的是,他那爹虽没有说什么,但看样子,还是默许了他的作为。
老爷不责怪,狄赵氏心中早高呼了几声阿弥陀佛了。
萧玉珠从她娘那听过外祖一生的不少事,也亲眼见过萧府里二叔的起伏,知道官当成像她公爹这样的,太少。
多年前她二叔跟父亲关系还没到冰裂的时候,她曾听她二叔跟她父亲酒后说过,“像狄增这样一没背景二不懂得看上峰脸色的,如若不是州府需要他淮安县的功劳呈上考绩,他又安份不生事,你看他官帽子能戴到几时?”
这话萧玉珠当时听不懂,但她记性好,一直记到了如今,也就明了了当时她二叔说这话的意思。
上面州府的大人需要功绩升官,公爹在其治下治理得当,他的功绩便是他们的功绩,他不会往上打点,又不惹事生非,哪任知州大人来,应是都喜欢有这么一年有能力治下又不抢功绩的下官,所以,十年淮安县令,坐得稳稳当当,仅在淮南有清官之名,这辈子上是上不去了。
所幸,大郎不像他。
清官虽好,但也只是说来好听,水清则无鱼,萧玉珠想如若不是婆婆贤惠,任劳任怨地操持家务,仅凭公爹的俸银,是很难养活这一大家子,更别谈及恩及族人。
如若大郎不知变通,狄家也不变成如今的狄家,而她嫁进来,再想得多,再做得多,也无非是重复婆婆以前每早睁开眼就劳累到每晚闭眼的日子,许是说不上多坏,但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所以,婆婆老担心大郎在外头做的事,萧玉珠也担心,但担心的不是他所做之事与公爹南辕北辙,而是怕他有个什么意外伤了自身。
但两人的担心都是一样的,总算等到狄禹祥带着狄家人回来后,婆媳俩都亲自下了厨,想做两桌子的菜给他们洗尘。
这次归来,两个族弟脸上有着明显的喜气,他们在淮南见过知州大人,不比狄家四兄弟打小还见过几个官,没见过多少官的两位族弟见知州大人对他们和气亲切,感觉甚好,又见族兄对他们点过头,认为上榜有望,在外因族兄命令还能自持,到了家,就掩不住喜气了。
两家父母得了自家儿子的话,这还没揭榜,已经是激动得老泪纵横,两家母亲在狄赵氏在厨房忙的时候,就跑来跟她哭过了一道,说了感激之词。
她们来跟狄赵氏道谢,说着自家孩子往日念书的苦,家中的贫寒都哭了,边哭边帮着干活,切菜的那位婶子菜刀在刀板上“噔噔噔”地响得甚是整齐,就算这样,也没耽误她好好地流泪说过往。
萧玉珠在旁看得目不转睛,她以前哪见过有人哭诉着干活还这么利落的,像她奶娘,若是要哭,定会放下手中的活计,哭个天昏地暗,恨不能把土地爷都给哭出来。
两个婶娘一来,被婆婆安排了洗菜的萧玉珠就没得事情可做了,在旁坐在桂花抬进来的凳子上,看着婶娘和婆婆她们说话。
她现下已经完全听得懂狄家村人的说话了,说得再快也听得懂。
可惜她还没听够,狄丁来了厨房门口,在外说小公子饿了,请少夫人回去。
☆、第43章
正在择菜的桂花慌忙起身;跟了萧玉珠回后院。
萧玉珠一回竹院,刚进门口看到是夫君抱着长南站在廊下;秋高气爽,透过树梢的太阳斑驳地照在这父子身上,他抱着孩儿朝她看来;俊朗的脸上浅笑吟吟……
她不由加快了步子;走得近了气也有些喘了,亮着眼睛道;“从书房出来了?”
大郎进屋就领着二郎他们进爹爹书房说事去了;她以为要得一两个时辰才见得了他,哪想现在他就出来了。
“长南饿了;我先抱他回来。”
“可是哭了?”萧玉珠忙靠近。
靠近一瞧;长南眼边还有泪珠儿,现下不哭了,只定定地盯着他头上的亲爹。
萧玉珠笑了,伸手抱过了他。
狄禹祥扶着她的肩膀,带着她往里走。
“孩儿夜里起夜可多?”
“呃……”萧玉珠想了想,道,“不多,吃饱了就能一觉睡到大天亮,只偶来会哭夜。”
“嗯。”狄禹祥伸手逗弄了下长南的嘴,见他要吸吮他伸过去的手指,他不由笑了。
“把门关上。”这时他淡淡地道,头也未回。
桂花在后面低着头,安静地从外把门带上。
当夜狄禹祥子夜才回来,又让萧玉珠喂了孩儿一道,把孩子送到母亲院里去了,刚抱上怀里的温香软玉睡到凌晨,就听外面的苏婆婆小声地叫门,说小公子醒了要娘。
萧玉珠已习惯夜间再喂孩儿一道奶,叫得两声就醒了,忙让苏婆婆进来。
狄长南一直在苏婆婆怀里小声地抽泣着,哭得萧玉珠的心一揪一揪的,还好她把长南抱到怀里摇了几下就止了哭,再喂他喝了几口奶,就又睡了过去。
见孩儿安宁地睡了过去,萧玉珠抬头,哀求地看着她夫君。
靠在床头看着他们的狄禹祥要笑不笑地道,“这只是偶来哭夜?”
他可是子夜让儿子吃饱了才送过去的,刚到两个时辰就又抱回来吃奶了。
“大郎……”萧玉珠苦了脸,抱着孩儿往他怀里靠,低低地道,“就莫送到娘那去了。”
“唉……”狄禹祥摸了摸她的脸,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转而脸孔一板,语气坚决,“下不为例!”
萧玉珠低低地诺了一声。
狄禹祥摇了摇头,扬声让外面候着的苏婆婆去睡,他把孩子放到里侧她身边睡下,下地吹熄了灯,抱了她入怀,拍了拍她的腰,“睡罢。”
萧玉珠“嗯”了一声,没得一会就睡意渐浓,脑袋也模糊了起来,即便如此,不忘问他,“你明天可要出去?”
“不出去。”狄禹祥安抚地又拍了拍她。
萧玉珠这才在他怀里舒展成了依偎的身姿,把脸靠在他的颈窝里,手放在了他身上,安静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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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狄禹祥都没出门,反倒让二郎带着三郎和族弟他们出去与他们的同窗吟诗作画,他自己倒甚少出门了,有人送贴入府相邀,他就写上歉贴让二郎第二日带贴登门致歉。
过得几日,家中人也就知道长兄现下是不出门了,外面的人也知道狄府现在出门应客的是狄家二郎。
二郎已是不小,年已十八,要论虚岁,已是十九,来说媒的媒婆早前就已多不胜数,现下他恩科回来,媒婆也是把门槛都快踏破了,可家中来了这么多媒婆,二郎也是眼都不眨,出外地上若是多了块芳帕,自也是非礼勿视地路过,正经至极。
只有回了家中,只有家中在的时候,看到母亲与嫂子送来糖块与他,他的脸才会红胀起来,眼睛才会多眨几下。
因他性子纯良,狄赵氏为给他挑个不差于兄长的媳妇费心不已,萧玉珠本自认是性格宽厚之人,但在这天依夫君之言帮婆婆过过眼的时候,听苏婆婆她们说起那些要配二郎的那些小姐姑娘,她发现自己可能没她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好……
就像淮南的大族祁家,想把大老爷那房庶出的那个姑娘说给二郎,萧玉珠当时听了背一挺,嘴角笑一敛,本是端庄的人顿气势压人,一句话也没说,吓得给她说闲话的苏婆婆就低了头,不敢多看她。
“庶小姐,不行。”萧玉珠当时就没顾自己惯来的只要说话就会说一句含一半的习惯,转头就对坐在身侧的婆婆直接道。
“也是个好人家了,听说是个本性好的,人聪慧不说,还长得貌美如花……”狄赵氏轻咳了一声道,“就是人家姑娘太好,家世也好,我看我们二郎有点配不上。”
婆婆是个仁善的,宁肯说点自家的不好,也不说别人家的一点不是,萧玉珠听了点点头,也没说二郎配得上更好的话。
反正,庶小姐是不行的,谁家的庶小姐都不行,大郎极其看重弟弟,有一次萧玉珠跟她夫君说起弟弟们的婚事,她就从大郎的口气中得知,二郎他们的婚事是不能比他差的,就算差,也不能差多少。
“旁家那家的小姐我倒是曾亲眼见过,”苏婆婆见夫人少夫人都歇了嘴,她接道,“样子长得清秀,就是脸上好像曾破过相。”
“唉,听说小时候没看得紧,跌了一跤大的,把头都磕破了,额头上留了一道小疤,真是个可怜的孩子。”狄赵氏朝儿媳感慨道。
萧玉珠听了淡淡一笑,“这样啊,怎地也有人上门来说?”
见儿媳话峰一转,却是说为什么这样的人家都有人上门来说了,先前还在怜惜的狄赵氏一时语塞。
苏婆婆又接连说上好几个,狄赵氏也说上了几个,萧玉珠都没点头也没完全摇头,狄赵氏也是顾虑甚多,见儿媳都不表态,安慰自己也安慰媳妇地道,“再瞧瞧罢,都挑了这么久了,婚姻大事也不急于一时,当年给大郎十四岁说亲,这不,十九才娶的你。”
萧玉珠自是笑着点头。
回头与大郎说起,狄禹祥沉吟后道,“你上心点,二郎年纪也不小了,这事,能早点定就定上罢。”
萧玉珠听着他话中有话,但瞧他不想多说,也没再多问一句,只依他所言,对二郎的婚事用上了心。
到了十月揭榜,狄家往淮南打探消息的人连夜传来消息,狄家四喜临门,狄禹祥中了举人,三郎中了秀才,两位族弟同样中了秀才……
狄增当即令了衙役快门加鞭去狄家村报喜。
当日下午,整个淮南城得了消息的狄家族人左手鸡右手粮米来了狄府。
这厢,刚得了消息的狄禹祥不像父母那般狂喜,反倒与父亲一道叫了二郎他们进去了书屋,闭门密谈。
出来后,狄禹祥跟母亲与妻子道,“二郎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