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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过去。”秦元君动了动干燥的嘴唇,推开巨阙的扶着的手,见巨阙不肯让,他突然嗤笑一声,道,“若我连这点路都走不动,到底还是不是男人了?”
巨阙不禁皱起眉头,忍着心底的担忧,将自己的手收回来,但是,他依旧侧身虚挡,将周围嘈杂的人隔在自己的背后。
关键是秦元君看上去气色不佳,他就怕谁不长眼冲过来,将秦元君撞翻了,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赵信也大步上前,站在秦元君右侧,与巨阙一左一右将人围了起来。
秦元君摇摇头,小声道:“你们大惊小怪作甚?离我远些,待会她见了我,还以为我快死了呢。”
人群涌动之中,温良辰终于瞧见不远处的熟悉的身影,登时露出笑容,抿着嘴道:“见到他无事便好,咱们先回去。”
“姑娘……表少爷过来了。”纯钧突然叫道,表情有些许惊愕。
温良辰顿时一愣,秦元君不好好回来休息,过来寻她作甚?
温良辰急忙抬起手,掀开马车上的帘子,待望清楚秦元君的形貌之时,顿时呼吸一紧。
只见他脸色苍白如纸,走路虚浮不定,仿佛每走一步,便要耗上他极大的力气。
温良辰微微蹙起眉头,眼睛突然间湿润了。
视线中,他的身形颀长,比上个月更显消瘦,即便如此,他此时摇摇晃晃的身影,却与当年夕阳下,那位霜雪少年奇迹般地重合了。那时候的他,一人踽踽独行,虽然孤独,却不落寞,而在今时今日,他走路虽然如此之慢,如此艰难,骨子里却依旧透出一股傲气。
那是一种,属于胸怀天下,顶天立地的男人的骄傲之气。
秦元君来到温良辰马车旁站定,温良辰在马车内惊呼不已:“你快回去休息罢,不必再和我说话了。”
秦元君微微一笑,并不走动,而是整个人直接一歪,往马车轴上扑了过去,马夫被吓得右手一抖,差点将鞭子甩飞了出去。
巨阙倒是明白他之意,立即反应过来,将早没了力气的秦元君架起,迅速扶上马车,再往帘子内一扔。
温良辰话音一落,正想着该如何劝他回去,谁料马车轻轻抖了一下,接着,帘子不知被何人打开,秦元君整个人“砰”的一声,直挺挺地倒了进来。
“哎呀!”水心和纯钧惊呼一声,被突然而来的变化吓得瞠目结舌。
两个丫鬟年纪都不大,一个闹得大红脸,另一个连说话都不利索了,温良辰顿觉尴尬莫名,只好硬着头皮交待道:“你们先呆在马车里,稍后寻个僻静地方,再下车去后面那辆马车。”
秦元君躺进来之后,便什么事儿都不理会了,连口水都不喝,直接倒头便睡。
温良辰则变成了丫鬟,拿着自个儿的帕子沾茶水,为他洗干净脸,又整理头发。
闹腾了将近半个时辰,马车终于转进一个僻静的巷子,纯钧和水心立即撂下手里的活计,如蒙大赦,逃也似的地从马车上蹦了出去。
没想到的是,两个丫鬟逃跑的速度倒是快,温良辰地盯着石青色的棉布帘子看上好一会,哀声叹气地回过头来,一边给秦元君掖被褥子,一边愤愤不平地暗自腹诽。
温良辰刚巧抬起右手,忽然,她手腕一沉,温良辰低头一看,只见修长有力的手,正搭在她的手腕上。
“你不是乏了么,为何又不睡了?”温良辰眨了眨眼,神情有些许呆滞,只见秦元君睁着眼睛,眸子晶亮,哪有方才那分毫的疲态。
秦元君一挑长眉,眯着眼笑了起来道:“美人在侧,无法入睡。”
马车内温度适宜,十分暖和,他话音一落,温良辰的脸立刻染上一层红霞,红润的肌肤仿佛吹弹可破,秦元君觉得自己嗓子一热,好似被塞了一块炭似的,干巴巴燥得难受不已,他迅速干咳一声,移过视线,看向小几上的水壶。
温良辰肩膀顿时一松,顺手帮他倒了一杯水,递至他的唇边,轻声道:“渴了?喝吧。”
秦元君顺着她手腕半坐了起来,他大摇大摆将自己往后一靠,十分悠闲地享受美人的服侍,那副乐不可支的得意表情,像是被皇帝点了状元似的。
温良辰白了他一眼,将杯子往几上一按,又甩了一张湿帕子在他脸上,然后故意扭过头,抿着嘴唇道:“既然你身子无碍的话,那便回自家马车去罢。你……回去之后,好生休息。”
秦元君将帕子从脸上一扯,望着她倔强的侧脸,不禁叹了一口气。
谁料这时,他突然直接侧倒下去,将自己埋进那堆褥子中,干脆利落地拒绝道:“我不回去。”
他原本清朗的声音从褥中传来,居然变得闷了起来,还变了一个声调,再配上他那颗半露的脑袋,倒显得格外滑稽。
温良辰顿时一愣,不由地失笑不已,她拍向他半闷在褥子里的脑袋,笑得直抽气道:“你还真将自己当仪城的玩伴不是?你居然对我耍赖,秦元君,你可是举人老爷,快给我出来。”
秦元君将褥子一拉,露出一张被憋得通红的脸,他夺过温良辰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作西子捧心状,痛苦地说道:“我已经让巨阙传信给父王,这几日暂且不回去,在外寻个清静之处休息几日,免得将自己逼得太紧,闹出毛病耽误了下个月的殿试,所以,你一定不能赶我回去,否则还没参加殿试,我便已经被你的见死不救害死了。”
“……你要去何处休息。”温良辰咬着下唇瓣,强硬地扯出自己的手,往后坐了一步,想尽量离他远些距离。
秦元君举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再郁闷地看她一眼,都怪现在自己没力气,这会儿连温良辰手都抓不住了。
见温良辰躲避不及的模样,秦元君心情又莫名其妙地突然转好,他露出一个明知故问的笑容,说道:“你信中说,苏家姑娘将一艘画舫送给你,虽然你并未明言收下,但却已经在你手中了罢?我,就去你的地方休息。”
温良辰瞪大双眼,羞得简直想从马车跳出去,她瘪着嘴拒绝道:“你去你自己的庄子上……”
秦元君将自己玩味的笑容收起,眼神忽然一暗:“我有要事对你说。”
“什么事?”温良辰凑了过来,神色颇为紧张。
秦元君将人往怀里一拉,乐不可支地笑道:“自然是咱们成婚的事。”
☆、第100章 心如初
事实上;秦元君在马车里没闹几句;便彻底没了力气;整个人又重新陷入昏睡之中。
温良辰还是依他所言;将他送回名义上自家的画舫歇息;并唤来府上的大夫贺郎中;为秦元君把脉诊治。
贺郎中诊治完毕后告知温良辰;秦元君身体并无大碍;只是疲乏无力,略有亏损;须得服下几日药,再休息几日;便能回复元气。
温良辰将画舫上之事布置妥帖,又留下一位婆子煎药,便独自回府上去了。
秦元君的事情解决,她便放下心思,来处理府上诸事。
温良夏的风头已经过去,温大老爷开始将温良冬的婚事提上日程,与卫家商定联姻事宜。
温良冬今年十六,卫定放也老大不小了,放眼整个京都,只有和他同龄的季云卿未有子嗣,再不成婚,卫夫人当真不想活了,在获得温家许可之后,卫家简直是喜极而泣,次日便敲锣打鼓上门求亲。
温家和卫家顺利定下婚约之后,整个温府一片喜气,温三太太和温三老爷春光满面,瞬间年轻了十岁,温良冬心里虽高兴,却只敢躲在房里偷笑,某一次温良辰来送嫁妆,差点被温良冬的笑容晃昏了眼睛。
温良冬一边绣嫁衣一边闷笑,连句话也没空与他们多说,满屋子丫鬟更是四处乱窜,各自忙活收拾东西,连呈上来的茶都是冷的。
从前,因为温老太太苛待庶出三房的缘故,三房丫鬟和婆子比其他房少了一半,平时不如何明显,这会儿忙起来,倒显得格外地缺人。
温仪城张大嘴巴,拉了拉温良辰的袖子,指着嘴角带笑的温良冬,吓得龇牙咧嘴地说道:“姐姐,难道女子成婚都是这般模样?”
然后,他又抬起头,看着温良辰的眼睛,正儿八经地道:“那我今后不娶媳妇儿了,这样的媳妇太傻了。”
“噗嗤。”温良辰被弟弟逗得前仰后合,她弯下腰,刮了一下温仪城的小鼻子,嗔怪道,“你个小糊涂,你不娶媳妇儿,姐姐今后哪里来侄儿侄女?更何况,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听闻此话,温仪城只好乖乖地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好罢,我听夫子的。”
看着那三个□乏术的丫鬟,温良辰自知温良冬不好开口,便亲自去寻了主事的温大太太,温大太太得知温良冬的难处,转头便拨下十个丫鬟给三房,这才解了温良冬房里人员紧张的燃眉之急。
温良辰忙活了近十几日,每日秦元君派人送信,她都放在一边不予理会,好让他一门心思准备殿试,不过,今日是放榜之日,她便多留了一个心眼。
果然,前来报信的赵信一脸的喜色,他朝温良辰一抱拳,笑道:“回禀郡主,表少爷果然中了。”
温良辰颔首,嘴角却抑不住往上扬起,她心道,难怪秦元君胸有成竹,看他那副尾巴翘上天的模样,便知他得中贡士犹如囊中取物,乃是意料之中的喜事。
不过,这依然是一件了不得之事,多少人穷极一生,连举人老爷都没法得中,如今秦元君顺利取得了贡士的身份,便代表有机会进入殿试,只要在殿试中崭露头角,那便一朝闻名天下知!
温仪城眼神空洞,过了许久才聚焦在一处儿,突然,他跳起来,火急火燎地叫:“秦元君居然考过会试,得中贡士?!”
赵信点点头,完全不理解温仪城激动的行为,他又补了一刀,道:“巨阙兄说,表少爷不仅得中贡士,还是本届春闱的会元。”
“……”
温仪城瞪大双眼,彻底惊讶了,暴躁了,最后怒了,他死死地捏紧拳头,忽地发出一声爆喝:“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