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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要使爱情得以实现,可能还会遇到哪些难题。不过,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方法,使爱情继续下去,却是另一回事了。就克莱德来说,罗伯达跟牛顿夫妇的关系,不仅仅是对他们正常交往的一大障碍。而且,格雷斯。玛尔也构成了另一个性质不同的问题。她思想上所受的束缚,要比罗伯达多得多,她不仅长得丑,而且在早年的社会、宗教生活中,还受过狭隘的偏见和家教熏陶。不过,她也希望自己能得到快乐和自由。虽然罗伯达喜欢乐乐呵呵,有时候不免爱好自夸,可是她并没有违反禁锢着格雷斯的传统观念。所以,格雷斯认为,罗伯达就是一个并没有逾越雷池一步的人。也正因为这样,她就紧紧地抓住她,而罗伯达却觉得这就不免有点儿腻味了。格雷斯以为,她们俩可以对恋爱生活和她们各自的梦想交流一下看法,谈一谈、乐一乐,那也是无伤大雅。
迄至今日,这就是她在这个灰溜溜的世界上唯一的慰籍了。
可是罗伯达,哪怕在克莱德闯进她的生活以前,压根儿也不希望格雷斯这样粘附在一起。这是一个累赘。后来,她觉得断断乎不能对格雷斯谈有关克莱德的事。因为,她不但知道格雷斯对自己突如其来甩开她会产生反感,而且也知道,她自己这种突然叛变的心态,虽然现在占了上风,可是说心里话并不想毅然决然付诸实现。如今遇见了他,一下子爱上了他,她却很怕去想:她跟他的关系,好歹也得保持一定分寸。贫富之间类似这样的交往,在这里不是受到禁止吗?这一点她是知道的。因此,她压根儿就不愿向格雷斯谈论他了。
正好在星期天湖衅邂逅以后第二天,亦即星期一傍晚,当格雷斯兴冲冲、热乎乎地问起克莱德时,罗伯达马上就决定佯装出自己对他的兴趣也许并没有格雷斯想象中那么大。所以,她只是说他对她很客气,而且还问到过格雷斯。格雷斯一听到这句话,偷偷地乜了她一眼,心里纳闷,真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实话。“瞧他那股子亲热劲儿,我说莫非是他看中了你不成。”
“哦,胡扯淡!”罗伯达很乖觉地回答说,不免也有一点吃惊。
“嘿,他才不会看我一眼呢。再说,厂里有厂规,只要我在厂里干活,就不准他跟我接近。”
最末这句话,比什么都灵验,一下子消除了格雷斯对克莱德和罗伯达的种种疑虑,因为她这个人传统观念很深,根本不可能想到有人会违反厂规的。尽管如此,罗伯达心里还是忐忑不安,唯恐格雷斯以为她与克莱德有什么暖昧关系,因此,她暗自决定,凡是一涉及到克莱德,就要加倍小心──佯装她好象对他完全无动于衷似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一切只是随之而来的困惑、懊恼和恐惧的引子。这些困惑、懊恼和恐惧跟过去并无关系,而是后来紧接着立刻发生的困难所引起的。因为她跟克莱德完全情投意合以后,就知道除了幽会以外,再也没有别的办法跟他会面;何况那种幽会,机会又是那么难得,那么没有把握,就连下一次何时能再见面,她也说不上来。
“您知道,事情是这样的,”她向克莱德作了说明。那是在几天以后的一个晚上,她偷偷地溜出来一个钟头的时候跟他说的,他们正从泰勒街的尽头走向莫霍河边,那儿有一些空旷的田野和在令人悦目的河边隆起的一道低堤。“牛顿夫妇不管上哪儿,就非得邀我一块去不可。而且,即便说他们没有邀请我,那末,我不去,格雷斯从来也不肯去。这就是因为过去我们住在特里佩茨米尔斯时相处很好,所以,直到现在,她还是那样,仿佛把我当作他们自己家里人一样。尽管现在情况不同了,可我就是看不到一下子解决的出路。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上哪儿去了,或是我跟什么人一块儿去的。”“亲爱的,这个我明白,”他嗲声嗲气地回答说。“这全都是事实。可是现在我们究竟该怎么办呢?难道说你认为我只要在厂里把你看个饱就得了,是不是?”
他是那么严肃而又充满渴望地凝视着她,使她不由得对他满怀同情。为了抚慰他那沮丧的心情,她就找补着说:“不,亲爱的,我可不愿意您那样。您也知道,我不会这样的。不过,叫我怎么办呢?”
她把一只温柔、恳求的手按在克莱德瘦长而又紧张不安的手背上。
“得了,我告诉您,”她沉吟一会儿以后说,“我有一个妹妹住在纽约州的霍默,从这里北面去大约三十五英里就到了。我说,也许我说不准在哪个星期六下午或星期天就上那里去。她过去来过信要我去,可我过去一直不想去呢。不过现在,也许我会去──那就是说──也许我会去的──”
“哦,干吗不去呢?”克莱德热乎乎地喊道。“那敢情好!真是个好主意!”
“让我想一想,”她接下去说,并没有理会他的大声嚷嚷。“要是我记得不错,您就得先到方达,然后在那里换车。不过我可以随便什么时候搭乘电车离开这里。而星期六方达只有两班车,一班车在两点钟,另一班车是七点钟。这就是说,我可以在两点钟以前随便什么时候离开这里,然后,我要是不搭乘两点那班车,也没有关系,您说,是不是?反正我可以搭乘七点钟的车。您不妨先到那里,或者在路上跟我碰头,这样就不让这儿的人看见我们俩在一起。到时候,我可以去找妹妹,而您就可以返回莱柯格斯。我相信一切我都可以跟艾格尼斯安排好。
那我就得先写封信给她呗。”
“那末,从眼前起到那天以前,这一大段时间,怎么办?”他气呼呼地问。“这段时间可长啊,你说是吗?”
“哦,那我就得想想办法看,不过,我可说不上有没有把握,亲爱的。我得想想。您也得想想才行。不过,现在我就得往回走了,”
她心神不安地说,马上站了起来,于是,克莱德也跟着站了起来,看了一下表,不觉快到十点钟了。
“可是,我们该怎么办呢?”他坚持说。“干吗你不在星期天找个借口,说是上别的一个教堂去,那你也就可以在某某地方跟我碰头?难道说他们非得知道不可吗?”
克莱德顿时觉察到罗伯达脸色有点儿阴沉,因为,他这是触犯了她自幼时起即受到熏陶,而且不容违悖的信念了。“哦,哦,”她极其严肃地回答说。“那个我不能干。我觉得不应该那么做。而且事实上也是要不得的。”
克莱德一觉察到自己踏上了危险道路,马上把他刚才的建议收回了,因为他压根儿不想惹她生气,或是吓唬她。“哦,那末,得了吧。就照你说的办吧。刚才我只不过因为你好象找不到别的好办法才有这样的想法。”
“不,不,亲爱的,”她温柔地恳求说,因为她发觉他生怕她会生气。“这可没有什么,只不过我不愿意这样做罢了。我可不能那样做啊。”
克莱德摇摇头。他一想起自己年轻时学过的一些规矩,觉得刚才建议也许是很不对头的。
这时,他们又折回泰勒街,除了谈到拟议中的方达之行以外,一路上并没有想出任何具体的解决办法来。相反,在他一次又一次亲吻了她才让她离去以前,他所能提出的,不外乎是他们俩要继续动脑筋,想出办法在这以前尽可能再见一次面。她用双手搂了一会儿他的脖子后,就顺着泰勒街往东走去,克莱德目送着在月光底下忽隐忽现的她那纤小的身影。
不过话又说回来,只有一个晚上,罗伯达推说她跟布雷莉太太有第二次约会,才又跟克莱德相会一次。除此以外,在星期六罗伯达去方达以前,他们俩就一直没能再次见面。到了星期六那天,克莱德先弄清确切的时间,然后提前搭乘电车离城,在西行的第一站跟罗伯达碰头。从这时起,一直到晚上她不得不搭乘七点钟的那班车为止,他们俩始终在一起,就在他们俩几乎都很陌生的那个小城附近闲逛,真有说不尽的快乐。
他们俩来到了离方达一两英里远的一个名叫“星光”的露天游乐场。那里有一些颇有噱头的娱乐设施,比方说,拴在铁环圈上的一些小飞机、一台费里斯大旋车、一架旋转木马、一座老式磨坊和一座跳舞厅。此外,还有一个可供游人泛舟的小湖。这是一个颇有田园牧歌风味的理想场所,湖心岛上有一个小小的音乐台,岸边一座笼子里,还关进一头垂头丧气的熊。罗伯达到莱柯格斯以后,还没有光临过那里一些粗俗的娱乐场所,那些地方跟这儿差不离,只不过还要俗不可耐。他们一见到“星光”乐园后,禁不住大声嚷了起来:“喂,看啊!”克莱德马上接茬说:“我们就在这儿下车,你看好不好?反正差不多快到方达了。我们在这儿会玩得更痛快。
他们赶紧下了车。他先把她的手提包寄放好,就在前头领路,来到卖腊肠的摊位跟前。这时,旋转木马正转得起劲,看来罗伯达非得陪他一块儿玩不可。于是,他们兴高采烈地爬了上去,他让她跨上一匹斑马,自己紧紧地站在旁边,以便搂住她,搀扶她。他们俩都竭力想把铜环抓住。这一切其实都很俗丽、喧闹、平凡乏味,不过,他们俩终于能够在一起尽情地玩儿,而没有被人看见,这一点也就足以使他们俩完全心醉神迷了,这种情绪跟这儿那些低劣、无聊的场面是极不调和的。他们在嘎嘎作响的轮转机上来回不停地旋转,眼前还可以看见泛舟于湖上的三三两两的游客,有些游客坐在俗艳的绿白两色的拴住的小飞机里来回盘旋,或是坐在费里斯大旋车悬空的笼子里一会儿朝上一会儿朝下不停运转。
他们俩抬眼望去,只见湖边小树林和天空,还有舞厅里头许多游客,正在翩翩起舞,沉醉于幻梦之中。克莱德突然开口问道:“你会跳舞,是不是,罗伯达?”
“哦,不,我不会,”她回答说,话里听得出有一点儿伤心味道。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