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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辛娟
晌午,某规划局办公大院安静了下来,机关干部们各自奔回家或找地方午休去了。偌大的一个院子显得空落,只有夏蝉在树上不知疲倦地大声嘶叫着。无独有偶,几个离家远中午回不去又没有地方午休的小青年聚在办公室,不知疲倦地玩起了扑克牌——挖坑。
王晓月因为离家远,中午也没有回去。她刚躺在由几张椅子临时拼凑的“床”上,打字员李慧就叫门,让她去玩扑克。她说:“对不起,李慧,我不大会玩扑克。”
“我也不会,瞎玩呗!”
“玩什么?”
“挖坑呗!”
“还有谁?”
“程小筱。”
程小筱是谢千里副局长的司机,他是一个直性子,急性子,大嗓门,第一局牌刚揭完,他就嚷嚷道:“直挖直挖!”显然他拿着红桃4。
他开始出牌,自言自语道:“方向不明,对子先行。”
李慧说:“远打对子近打单,宁死不忘递三联。”
很快一局就打完了。挖坑没有太多的技巧,输赢就看你的牌运了。小程赢了。
“我今天是怎么了,一个劲儿地赢。”小程笑着说。
“这和打麻将一样,牌打十年,各赢各的钱。”李慧说。
小程说:“你是牌场失意,情场得意。这就叫风水轮流转,好事不能让你占全。”
“瞎说什么呀?都一把年纪了,嘴上一点门都不把。”李慧说。
“呀嗬!谁不晓得你是从小卖蒸馍,样样都经过。”
“这不是有咱王姐在嘛!你说话嘴干净一些。”
“谁不知道我们司机就这德性,脏嘴不脏心!”
“李慧,该你出牌了。怎么走神了,怕是想什么人了吧!”小程笑着说。
“想又怎么了?三条腿的蛤蟆没有,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这年月,最不缺的就是男人。”
王晓月说:“小李,别光顾说话,出牌。”
小程说:“妹子,干脆把你那位休了,咱俩过算了。”
“你想得美,就算天下的男人死光了,也轮不到你。”
“哟!我就这么招人烦?”
说话间,这一局就要完了。
这时,王晓月看了一下表说:“这一局打完咱散伙吧!下午有局长办公会,给谢副局长的讲话稿还得润色润色。”
“好,不要因为玩耽误了正事。”
“明天中午继续操练。”小程说。
“好的。”
这天下午,仙都市规划局会议室正在开会,研究某房地产公司申请加层的事。谢千里副局长主持。会议刚开始不久,谢千里的手机响了。他拿起电话:“喂,哪位?”
……
还没有结束时,谢副局长的手机又响了。
“谁呀?”
“我是……”
“噢,是你呀。”
“你在干什么?”
“我正在开会,你有事?”
“也没啥……大事,兄弟们就是想见见您。”
“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就这样,某款爷一个电话就把谢副局长从会场上拉了出去。
谢千里知道,要想过“上流人”的生活,活得潇洒,就必须有雄厚的金钱做后盾,就必须和一些老板、款爷结交。为此,他建立了两套“机制”。第一套就是商企政结合的朋友机制;第二套就是一政一商的家庭机制。凭借自己的特殊地位,他交了很多朋友。
他交待手下主持会议,匆匆地走了。谁都知道,他走了,会就没法开下去,好多事都要他亲自拍板敲定。会还是像模像样地开着,大家彼此心知肚明而又彼此心照不宣,这就是机关人的聪明之处。还好,主持人不久就宣布散会了。
散会后,晓月刚回到办公室,就接到她大学最好的同学韩笑打来的电话。
晓月埋怨地说:“咱俩是大学最好的朋友,为什么这么久你连个音信都没有?”
“是呀是呀,这么多年了,杳无音讯。”
“这些年来,我到处打听你,只听说你去了深圳,接下来线就断了。”
“我也是,到处打听你。这不,好不容易打听到了你的下落。”
晓月不无激动地说:“你在哪儿,我这会儿就想见到你。”
“我也是。”俩人都有些迫不及待。
晓月说:“这样吧,现在已经快五点了,今晚你到我家来吃饭。我家在光明路三百六十九号市直属机关家属院。”
“嗨,咱俩住处只隔一条街。”
“你家住哪里?”
“幸福小区。”
“我每天上班从幸福小区门口过,怎么从来都没有碰见过你呀?”
“我刚搬到幸福小区没多久。”
“怪不得呢?”
“早知这样,我一天往你家跑八回。”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晚上来我家吃饭。”
“好嘞!”
“那我就挂电话了,晚上见面后好好聊。”
“再见!”
晓月放下电话,径直去了自由市场,买了鱼、蟹、虾、菇等,想好好招待她大学最好的女友。
当韩笑来到晓月家时,晓月拉着韩笑的手笑着说:“快请坐,你可是稀客。”
“嗨!你说这造化弄人,咱俩的住处只隔了一条街。”
“谁说不是呢?快坐,我这就给你沏茶。”
“不用沏茶,我刚喝过了。让我先参观一下你的房子。”
“小民小户,穷家薄业的,有什么好参观的。”
韩笑发现晓月住着的两居室,正像她所说的是有些简陋。朴朴素素的床单、简简单单的家具,但收拾得干净整洁,一尘不染。不过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儿,工薪阶层嘛,就那么点死工资,不可能家境殷实富裕到哪里去。
当韩笑看完房子,来到客厅后,晓月已经把茶沏好,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
晓月发现,韩笑还是那么年轻、漂亮,只是比先前在学校胖了些许。紧身真丝缎短袖衫,将她丰满的胸部勾勒得淋漓尽致。她笑着说:“毕业这么多年了,你还依然年轻漂亮!”
“你不也一样吗?”晓月长得小巧玲珑,高贵典雅;人称冷美人。
晓月说:“咱俩别再互相恭维、吹捧了,说说心里话吧!”其实她俩并非“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美是女人赖以生存的资本。漂亮的脸蛋,苗条的身材,优雅的举止,这些她们俩一样也不少,只是韩笑比晓月长得喜庆了许多,一笑两只眼睛就眯起来,仅剩的一条缝里闪出的亮光很是动人。人到中年,要想保持年轻,最主要的是苗条的身段。她俩的身材几乎没什么大的变化。
“这些年,怎么样?过得还好吧!”韩笑关切地问。
“托你的福,还算行吧!”
“这么多年,我们失去了联系。在哪高就?”
“规划局。”
“不错不错。全国人民公认的好单位!”
“你呢?”晓月问。
“辞职了,赋闲在家。”
“蛮不错的吗?如果我没猜错,你的那位肯定事儿做大了,要不,你怎么做了全职太太。”
“他开了个公司。”
“瞧!让我说中了吧!”
这时,琳琳回来了,晓月走上前:“琳琳,来!见过你的韩笑阿姨,她可是妈妈大学时最好的朋友。”晓月介绍道。
“阿姨好!”琳琳乖巧地站在韩笑面前,嘴角露出腼腆的笑容。
“琳琳好!”琳琳的眼睫毛长而鬈曲,眼睛像黑葡萄一样幽深,加上她的粉嘟嘟的脸,像洋娃娃似的。韩笑把她搂在怀里,在她的小脸上亲了又亲,连连说道:“多可爱的小人儿,心疼死我了!”
之后,韩笑又说:“琳琳,瞧!阿姨都给你带来了哪些好吃的。”韩笑把塑料袋里的东西一一取出来摆在茶几上。有葡萄、香蕉、荔枝等。
“谢谢阿姨。”琳琳说道。
……
吃饭时,韩笑问:“晓月,你爱人呢?”
“他呀,回家没个准点。”
“还是再等等他吧!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王晓月给关云鹏打了传呼,电话很快就打过来了。关云鹏在电话中说:“你们先吃吧!不用等我。”
吃罢饭,晓月让琳琳回她自己房间写作业,她带韩笑来到自个的书房兼卧室,晓月打开电视,打算看完新闻联播后,好好叙叙旧。看新闻联播,是晓月每天的必修课,也许是她作为秘书的职业病吧。
这晚,她俩打通铺,睡在一张床上。她们絮絮叨叨地从大学校园讲到工作单位,从单身年轻时的恋爱讲到人到中年时各自的婚姻家庭。晓月讲她的恋爱婚姻,韩笑讲她这几年生意上的情况。说到动情处俩人又是哭又是笑、又是蹦又是跳的,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豆蔻年代。
这时,窗外清洁工哗啦哗啦的扫地声传来,再看窗户,薄薄地窗帘已透出微弱的光来,天快亮了,韩笑说:“睡吧!明天你还要上班呢!”
晓月打着长长的哈欠,说:“好吧!”渐渐地睡意袭来,一会儿就睡着了。
2
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晓月收到同学聚会的请柬。是韩笑组织的。
韩笑三百多平米的豪宅里,室内装修以白色为主调,配以红色大理石,能照见人的影子。红白相衬,格外醒目。客厅中央是一个偌大的吊灯,由一百六十八块水晶组成的。一对金碧辉煌的大樽静立在客厅门口,好比两个皇家哨兵在守卫着宫门。客厅比规划局的会议室还大,摆着欧式沙发、欧式家具,浴室里是组合浴箱……装修豪华,富丽堂皇。
韩笑带晓月参观她的房子,四居室,卧室宽大的席梦思床,床单一尘不染,雪白雪白的,床前是一面大镜子,乍一看好像屋子里摆着两张床。对门的卧室相比之下小了一些,是孩子住的房间,但装修得极其雅致。质地非常好的实木地板,像是紫檀木的。一间客房,一间书房。晓月这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穷富差别?无论是吃的穿的用的,全然不是一个档次。她身为上班族、工薪层,接触的也只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富也富不到哪里去。她发现原来同在一个城市里,同在一片蓝天下,而且近在咫尺的人,生活差别竟是如此之大,这是她始料不及的。听韩笑说,她家在这个小区收入还算中等水平。这是改革开放后,新富起来的一个群体。
韩笑言谈举止十分优雅,衣服也穿得十分好看,一件浅绿色羊绒上衣配一